宸墨從癱瘓恢復過來,重獲新生。他的超能力隨着癱瘓消失不見,但他的肉體力量隨着重獲新生而大幅度增強,有得必有失。
鐵鏈被宸墨牢牢抓在手裡,他的目光異常堅定,沒有因爲失去超能力而有絲毫畏懼。
走到圓球旁邊,宸墨一點點揭開爬山虎。
一張蒼白痛苦,卻努力微笑的臉漸漸露了出來。
還是那天真無邪的臉,還是那善良溫暖的笑容。
等爬山虎被宸墨大片揭開,吞噬李青陽的生物也初露崢嶸。
血盆大口咬在李青陽的腰部,上下四顆鋒利的獠牙刺入李青陽的身體。
那是一條巨大的變異蛇,光潔發白的蛇身埋伏在爬山虎下面,隱藏極好。
怪異的是,被大蛇這般吞噬,三天過去,李青陽沒有死亡,也沒有被徹底吞噬。李青陽的身體,反而像是一根尖利的骨刺,卡在蛇的咽喉處,吞不掉,吐不出。
宸墨拿起鐵鏈,然後緊緊地圍繞在蛇的三寸處,這裡是蛇最脆弱,最容易被折斷的脊椎骨處。
大蛇想掙扎,但有李青陽卡着,讓它心有餘而力不足,一時掙脫不開。
宸墨將鐵鏈一端繞在陽臺護欄上,另一端抓在手機,然後用他新手之後的力氣,狠狠地,毫無保留地,向另一邊拉動。
大蛇在疼痛中,被鐵鏈攔腰拉斷,成了兩節。
宸墨又花費大力氣,將已死的蛇頭獠牙從李青陽體內拔出,然後將蛇從二十四樓頂扔了下去。
鮮血流淌在樓頂。
宸墨揹着疼痛得李青陽,一步步走回了屋內。
李青陽趴在宸墨背上,然後欣喜地說:“你終於可以走動了,終於恢復健康了。”
宸墨卻已經淚流滿面,這一切都是李青陽的功勞,可是李青陽卻承受了三天的痛苦。
李青陽的父親沒有能夠挺過死亡這一關,不知是三天沒有吃喝餓死,還是生病病死。
宸墨將李青陽擋在另一張牀上,然後急切地問:“你以前給我吃的肉呢?有那個肉在,你一定可以恢復過來。”
李青陽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傷勢,道:“傷已經癒合了。”
宸墨一呆,然後連忙查看,果然發現,原本鮮血囧囧地傷口,此刻已經癒合。前後不過幾分鐘時間。
“你的超能力,是能夠自愈?”宸墨狐疑地看着李青陽,“難道,那些肉食?”
李青陽點了點頭,有些歉意地道:“跟你想得一樣,那些肉,其實正是我的肉,抱歉一直沒有跟你說,我怕你知道實情後,拒絕再食用,那樣的話,你便無法恢復身體了。”
宸墨聽到這個消息,沒有反胃,沒有噁心,原來被他口口稱讚的肉食,竟然是人肉。宸墨哪裡有資格去埋怨他,去生氣?
相反,李青陽的幼小形象在宸墨的心中無比高大。
宸墨難以想象,這麼一個弱小的孩子,每天忍受着刀剮的痛苦,將自己的肉一寸寸,一塊塊切割下來,然後將肉燒好,餵給他的父親,餵給宸墨自己吃。
這應該是鑽心的痛,而他每天都要承受這樣的痛楚,若非意志堅強之人,怎麼可能忍受的了。
“我的肉能夠自愈,能夠療傷,但是它卻無法醫好我父母的病。”李青陽虛弱至極,儘管他能癒合,卻也需要消耗本身的能量。
他一直以來都在做這件事情,所以他的體魄一直很差,因爲每天肉的消耗,遠不是他自愈能夠來得及填滿的。
消耗比自愈來得快,所以他日復一日的虛弱。
“我的肉,只能維持我父親的呼吸和一點點清醒。”李青陽繼續說,眼裡充滿了傷心,看着他父親的臉龐,又十分幸福,“從小,我的父親就很愛我,什麼事都依着我,對我無微不至。我不能離他而去,所以他得了病之後,我便一直陪着他。沒想到,他還是沒能挺過來。”
“究竟是什麼病,這麼嚴重,嚴重到無法治療。”宸墨陪着他,跟他講話。
“等會你便會知道他究竟是什麼病了。”李青陽說,然後看着宸墨道,“宸墨哥哥,你的體質是特殊的,你是唯一一個吃了肉,然後充分吸收的人。”
宸墨點了點頭,以示明白,然後道,“還有其他人試過嗎?”
“變異發生之後。”李青陽望着窗外呼嘯的風雨,然後回憶道,“我的母親發生了變異,她變成了一個怪物,見人就咬,我的妹妹便是被她咬死。然後我父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母親用繩索困住。那段日子裡,我發展了我的變異能力,也發現了我的肉的功效,然後我試圖用肉去讓我母親恢復健康。”
李青陽想到這裡,眼神黯然,顯然十分難過,“不過和我父親一樣,我的肉對她沒什麼效果。然後被我父親發現,他制止了我的行爲,然後沒了我的肉,我母親的病情復發,咬傷了我父親。”
“我父親忍痛殺了母親,他本要選擇自殺,可是放心不下我。”李青陽流着淚,“然後他和我度過了最後一段時光,直到小區里人去樓空,他病情發作。我原本要按照他的遺言,將其殺死,可是沒了我父親,我在這個世上便孤苦伶仃,沒有親人,我不想一個人,不想孤獨生活,所以我綁起了他,喂他食物,延續着他的性命。”
李青陽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畢竟只是一個小孩,怎麼能忍受悲傷。
宸墨將他摟進懷裡,緊緊地抱着他,讓他歇斯底里地哭出來,只有這樣,他纔會好受一些。
“宸墨哥哥,答應我,將我和我父親藏在這裡,不要讓我們分開,我害怕孤獨,我害怕一個人。”李青陽懇求着說。
宸墨希望流着淚,然後道:“你不會死,以後你跟着我,我就是你的親人。”
李青陽笑了笑,那是絕望地笑容,“來不及了,那條蛇的毒性已經盤旋在我體內了,我的自愈能力正在被他的毒性瓦解,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宸墨心如刀絞,爲什麼要讓這樣善良的孩子遭受這樣的痛苦,最後還只能無力地死去。
一切的一切,都是外星人惹的禍,如果沒有外星人的入侵,如果沒有外星人打開平行世界,那麼就不會有變異發生,便不會有這麼多分崩離析,不會有這麼多死亡和痛苦。
宸墨對外星人的恨,直線上升。
如果說以前他也殺外星人,也殺壞人。但是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爲了找到方曉。今日,他卻告誡自己,既然自己重生一次,那麼餘生,一定要將外星人趕出去,要讓外星人感受到地球人所經歷的痛苦。
他不再是簡簡單單地以找到方曉爲目的,外星人一樣成爲了他的目的。
沒有了超能力又如何?
宸墨的意志漸漸堅定。
李青陽的死,比他預想的來得更快,在他大哭了一場之後,李青陽便瞬間地萎靡下去,整個人的生命氣息迅速消散。
李青陽的死亡似乎沒有什麼痛苦,因爲他死的時候,臉上帶着微笑。只有宸墨知道,他死得極其痛苦。
宸墨將李青陽放下,然後獨自站在窗前,看着風雨,何其落寞。
他一度以爲,以後李青陽會跟着自己,自己可以用餘生去感謝他,保護他,守護他。可沒想到,在他重生的這一天,卻換來李青陽的死亡。
正在這時,牀動了。
劇烈的搖擺聲,沉重的呼吸聲,以及難聽的叫喊聲,在宸墨身後響起。
宸墨回過頭,便見到李青陽的父親,活了過來,卻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喪屍,這是宸墨腦子裡出現的詞語。
以前電影裡的畫面,充斥着宸墨的腦海。
他看了看微笑死去的李青陽,然後拿了一把刀,狠狠地扎進了喪屍的頭頂。
與電影裡一樣,喪屍徹底死去,鮮血撒了一地。
宸墨強忍着淚水,將兩人裹在被子裡。然後他找出房間裡的工具箱,開始拆卸各種傢俱。他將拆卸下來的木板等東西,全部用來封死房間的門窗,一層太過單薄,他就封了兩層。
然後又用木板做了一個簡易的棺材,將兩人放了進去。
這一層房間,變成了他們父子的墳墓。
這一棟高層,便是他們的墓碑。
宸墨站在雨裡,站在樓下草坪裡,深深鞠躬。
半年時間過去,外面的世界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如今的他對外界的認識還停留在半年前的安穩之中。而這半年多時間,他過着沒有電的生活,也就無從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先前從陽臺看整個城市,他看到了成片成片的戰鬥廢墟。
宸墨撐着一把黑色大傘,走在一條馬路上,這條馬路由東向西,一路可以穿過城東的住宅區。他雖然村子被毀,但是依然有親戚還在這個世上。而城東的住宅區裡便有他的親戚,想過年時候,他們還來這裡做客。
可今日,這裡已經廢墟一片。
他知道他們生還的可能性極小,卻依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