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花去了不少時間,和盜賊公會財務負責人的那場談話也算不上愉快,不過埃齊奧還是運用他從葆拉那裡學來的技巧,與最優秀的那些成員儘可能地偷走了那些與艾米利歐結盟的威尼斯市民的錢財。幾個月以後,他在其他盜賊的幫助下——這時的他已經成爲了公會的榮譽成員——帶回了兩千枚杜卡特,讓安東尼奧能夠重新啓動對抗艾米利歐的計劃。但他們的成功並非毫無代價。有些公會成員遭到了巴巴伊格家的衛兵們的逮捕。因此,盜賊公會雖然有了必要的資金,人手方面卻出現了短缺。
不過艾米利歐·巴巴伊格在自大中犯下了錯誤。爲了殺一儆百,他把被捕的盜賊關進狹窄的鐵籠裡,又把鐵籠掛在他控制的那些地區進行示衆。如果他把這些人關進宮殿的地牢裡,就連上帝本人也沒法把他們救出來,但艾米利歐爲了炫耀,不讓他們進食喝水,又讓他的衛兵一等這些囚犯睡着就用棍子捅醒他們,打算在衆目睽睽之下把他們餓死。
“不喝水的話他們連六天也撐不了,更別提還沒有食物了。”烏戈對埃齊奧說。
“安東尼奧怎麼說?”
“他說營救計劃由你來安排。”
他到底要我證明自己多少次?埃齊奧心想。然後他才意識到,他已經得到了安東尼奧的信任,那位盜賊親王甚至把最重要的使命交給了他。只是他沒多少時間了。
烏戈和他躲在暗處,仔細審視着來來往往的衛兵。看起來有一組衛兵會不停地在幾隻籠子之間走來走去。雖然每個籠子旁邊都圍着一羣好奇的看客,而其中或許有巴巴伊格的探子,不過埃齊奧和烏戈決定冒這個險。到了晚上,看客們散去了大半,而他們趁着衛兵走向第二隻籠子的時候,朝第一隻籠子接近。等到衛兵們走到視野之外,他們成功撬開了鎖,這份勇氣贏得了幾個看客的歡呼:他們只是想找些樂子,並不在乎誰佔上風。那些看客跟着埃齊奧和烏戈來到了第二個、甚至是第三個籠子前方。他們救出的那些男女總數二十七人,經過了兩天半的折磨以後,他們的狀況很糟,但至少不是各自戴着鐐銬,因此埃齊奧領着他們來到幾乎每個廣場都有的水井旁邊,讓他們最重要的需求得到了滿足。
完成使命時已是黎明時分,烏戈和他重獲自由的同伴都滿懷敬意地看着埃齊奧。“解救我的兄弟姐妹可不僅僅是代表仁慈的舉動,埃齊奧,”烏戈說,“我的這些……同僚會在接下來的幾周裡扮演重要角色。而且——”他的語氣嚴肅起來,“——我們的公會永遠對你感激不盡。”
他們一行人回到了公會總部。安東尼奧擁抱了埃齊奧,但神情卻很是嚴肅。
“羅莎怎樣了?”埃齊奧問。
“好多了,不過她的傷比我們想象的要重,而且她太心急了,還沒站穩就想跑!”
“聽起來真像她。”
“的確,”安東尼奧頓了頓,“她想見你。”
“我受寵若驚。”
“有必要嗎?你可是我們的英雄!”
幾天之後,在安東尼奧的要求下,埃齊奧來到了他的辦公室,發現安東尼奧正聚精會神地看着塞塔宮的模型。宮殿的周圍又放上了那些木頭小人,旁邊的桌上還放着一疊寫滿算式和筆記的紙。
“噢!埃齊奧!”
“閣下。”
“我剛剛參與了一次對敵人領地的襲擊行動。我們成功解放了三條船的軍械,這些原定是要送去親愛的艾米利歐的小宮殿的。所以我想,我們可以組織起一小支裝備精良的部隊,打扮成巴巴伊格家的弓箭手的樣子。”
“棒極了。這樣一來,我們就能輕而易舉地進入他的要塞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安東尼奧擡起一隻手。“彆着急,我親愛的。還有個問題,我希望能向你尋求建議。”
“您太高看我了。”
“不,我只是相信你的判斷力。事實上,我通過可靠的來源得知,我手下的一些人已經受到了艾米利歐的收買,現在成了他的探子。”他頓了頓,又說,“在解決掉那些叛徒之前,我們不能進攻。你瞧,我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人,而你在公會裡又算不上熟面孔。如果我告訴你叛徒所在位置的線索,你覺得你能對付他們嗎?你可以帶上烏戈作爲後援,外加你需要的任何人手。”
“安東尼奧先生,艾米利歐的垮臺對你和我同樣重要。讓我們攜手合作吧。”
安東尼奧笑了。“這正是我想聽到的答案!”他示意埃齊奧到窗戶附近的地圖桌那邊去。“這是這座城市的平面圖。我可靠的探子們告訴我,我那些變節的手下會在這兒的一家小酒館碰頭。那家酒館的名字叫‘老鏡子’。他們會在那兒和艾米利歐的探子聯絡,交換信息,接受命令。”
“他們有多少人?”
“五個。”
“你打算讓我如何處置他們?”
安東尼奧看了看他。“當然是殺掉他們了,我的朋友。”
次日的日落時分,埃齊奧召集了他爲這次任務親手挑選的公會成員。他開始實施他的計劃。他讓他們全部穿上了安東尼奧扣押的巴巴伊格家的制服。埃齊奧從安東尼奧那裡得知,艾米利歐以爲這些失竊的裝備全部在海上丟失了,因此不會對他們起任何疑心。他帶着烏戈和另外四個人,在天黑後不久進入了老鏡子酒館。那兒是巴巴伊格家的人常去的地方,但那裡晚上的顧客很少,只有那些叛徒和他們在巴巴伊格家的聯絡人。一羣巴巴伊格衛兵走進酒館時,他們幾乎連頭都沒擡,直到那羣衛兵將他們包圍起來,他們纔將目光轉了過去。烏戈掀起兜帽,在酒館昏暗的燈光中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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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真容。那些叛徒站起身來,臉上滿是吃驚和恐懼。埃齊奧將一隻有力的手按在最近處那名叛徒的肩膀上,隨後冷漠而輕巧地將彈出的腕刃刺進那人的兩眼之間。烏戈和其他幾人紛紛效仿,處決了他們背信棄義的舊同僚。
在此期間,羅莎繼續着她緩慢卻焦躁的恢復。她已經能下牀走動,但必須拄着柺杖,她那條傷腿也仍然包着繃帶。埃齊奧幾乎用了所有的空餘時間去陪伴她,同時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裡向克里斯蒂娜·卡爾弗齊道歉。
“日安,羅莎,”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早晨,他說,“情況如何?我看你的腿已經快好了。”
羅莎聳聳肩。“雖然花了很久,不過我確實快好了。你呢?你在我們的小鎮子上有何發現?”
“這座城市很大。可你們是怎麼忍受運河的臭味的?”
“我們習慣了。我們也不喜歡佛羅倫薩的塵埃和爛泥,”她頓了頓,“好了,這次你找我有什麼事?”
埃齊奧笑了。“你應該知道原因。”他頓了頓,再次開口道,“我希望你能教我攀爬的訣竅。”
她拍拍自己的腿。“現在恐怕不行啦,”她說,“如果你急着想學的話,我朋友弗蘭科的攀爬技巧也差不多跟我一樣好,”她擡高了嗓門,“弗蘭科!”
有個身手靈活的黑髮年輕人幾乎立刻出現在門口,埃齊奧羞愧地發現,自己的心裡不由得生起一股強烈的妒意,甚至連羅莎也察覺到了。她笑了。“別擔心,甜心,他和聖塞巴斯蒂安一樣是個同性戀。但他也像舊靴子一樣結實。弗蘭科!我希望你教埃齊奧一些技巧。”她看向窗外。對面有一棟無人的建築物,周圍是用皮繩紮起的竹製腳手架。她指了指。“就先從帶他爬那個開始吧。”
埃齊奧用早晨剩下的時間——整整三個小時——去追趕弗蘭科,而羅莎則在窗邊向他大聲地做出指示。到了最後,他已經能用和弗蘭科幾乎相同的速度和靈巧爬上令人頭暈的高度,又學會了從一處支撐點跳向下一處,只不過他懷疑自己永遠達不到羅莎的標準。
“少吃點午餐,”羅莎半句誇獎也沒給他,“今天還有得要練呢。”
到了午休時間,她領着他來到了紅色磚石砌成的弗拉里教堂前方的廣場上。他們一起看着高大的教堂。“去爬那個,”羅莎說,“一直爬到最頂上。我希望你在我數到三百之前回到這兒。”
埃齊奧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疲勞讓他頭暈腦漲。
“四百三十九,”羅莎宣佈說,“再來一次!”
到了第五次嘗試結束的時候,埃齊奧已經筋疲力盡,只想朝羅莎的臉上打上一拳,但那想法隨着她的笑容和隨後的那句話而消失無蹤。她說:“兩百九十三。你勉強辦到了。”
聚集在周圍的那一小羣人鼓起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