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靈薇的神情,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無奈,慢慢的說道:“是師傅批准的。你忘記了,我已經還俗了。她說我塵緣未了,還應該回到紅塵中去,尋找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張準自言自語的說道:“什麼叫做屬於你自己的東西?”
寧靈薇搖搖頭,無奈的說道:“對不起,我也不明白,師傅也沒有說。”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原來汐塵師太也喜歡故弄玄虛。
見沒有什麼事,寧靈薇便出去了。
沈凌菲將她送到門口,回過頭來,神秘兮兮的向張準說道:“你是不是注意到了寧靈薇的翡翠手鐲?”
張準點點頭,饒有興趣的說道:“你問過她?”
沈凌菲神秘兮兮的說道:“你知不知道,寧靈薇是個孤兒?”
張準沒好氣的說道:“水月庵的各位師太,都是清修之人,又不會生孩子,她不是孤兒是什麼?”
沈凌菲咯咯一笑,表情誇張的說道:“你背後詛咒各位師太,明天我告訴汐塵師太去。”
張準輕描淡寫的說道:“看你的樣子,沒有那麼沮喪了嘛,上次還哭着鬧着要出家呢。”
沈凌菲頓時大窘,有點羞急的說道:“張準,你不要翻我的糗事好不好?我又沒有得罪你!”
張準想起她到來水月庵的目的,好奇的說道:“你孃的法事,不是要做一個月嗎?怎麼這麼快就完了?”
提起自己的孃親,沈凌菲的神色有些黯然的,悶悶的說道:“水月庵的各位大師,都不擅長做法事的,汐塵師太只答應做七天的法事。我說我給錢,做足一個月,結果,汐塵師太根本不理我。我又說,我用金子將庵內的佛像,都重新塑一邊,結果,汐塵師太還是不理我。我又說,我請別人來將水月庵都重新修繕……”
張準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還是不明白,汐塵師太根本不要錢……”
沈凌菲難得的眼勾勾的看着他,很是無奈的說道:“我不是不相信嗎?這世界上,哪有人不喜歡錢的?我到江南的金山寺、寒山寺、靈隱寺、大佛寺佈施,沒有幾百兩的銀子,寺裡的方丈根本都不出來見我。那次到靈隱寺,我給了足足一千六百兩的香油錢,方丈才親自出來給我解籤。”
張準搖搖頭,這個沈凌菲,當真是掉錢眼裡面去了,以爲什麼事情都可以用金錢來解決。不過,世道的確如此,見錢眼開,乃是通病。後世要比明末更加的厲害。水月庵的各位師太,是難得的沒有被金錢玷污的另類。說起這個話題,張準就覺得沒意思,他錯開話題說道:“先說寧姑娘。”
沈凌菲說道:“好像是十多年前吧,那時候,還是萬曆皇帝在位。汐塵師太早上起來,看到水月庵的門口放了一個女嬰,旁邊有一個翡翠手鐲,上面還寫了八個字。你猜是哪八個字?”
張準沉吟片刻,慢慢的說道:“請各位師太收留她。”
沈凌菲含笑搖頭。
張準沉吟片刻,又慢慢的說道:“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沈凌菲咯咯一笑,笑靨如花,狡黠的說道:“你以爲是你啊,就懂得說這八個字!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你的猜謎水平,實在是太爛。你聽着,是天生貴胄,命比紙薄八個字。”
張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看來,這位寧姑娘是大有來頭的,不然,怎麼會有天生貴胄的說法?也是,一般出身的女孩兒家,好像她那種幽雅氣質的,還真是少見了。剛纔見過她的俗家打扮,更是如此。這股奇特的氣質,應該是與生俱來的,即使是薛知蝶等人,也無法企及。要不是寧靈薇的底子好,沈凌菲就算怎麼打扮,都無法將她裝扮的如此的出色。
白娘子在旁邊靜靜的聽着,好奇的問道:“汐塵師太沒有說其他了嗎?”
沈凌菲搖搖頭,遺憾的說道:“汐塵師太也不知道小寧的來歷,除了這個翡翠手鐲,還有這八個字,其他的都一無所知了。”
張準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這樣的亂世,這樣的孤兒,隨處可見。出家人在亂世,最大的善事,就是收留這些可憐的孩子。唯一有些特別的,只有寧靈薇的出身而已。但是,既然都已經在水月庵生活了十幾年了,相信原來的出身,對她來說已經不太重要了。哪怕是皇室的公主,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沈凌菲大概是很久沒有人和人說話,話癆發作,說開了頭,就再也無法停住,寧靈薇的話題說完,繼續說道:“哎,張準,你還記得思思嗎?”
張準隨口說道:“她不是你的侍女嗎?對了,上次婚禮的時候,就沒有看到她啊!她去了哪裡?”
沈凌菲神秘兮兮的說道:“你想不想知道她在哪裡?”
張準隨意的說道:“你愛說就說,不要吊我胃口。”
白娘子也輕輕的撇撇嘴,站起來說道:“玉麟哥哥,我去看白粥熬好了沒有,我給你端過來。”
說罷,轉身出去了。
發現自己無法吊起張準和白娘子的胃口,沈凌菲的神色,頗爲失望,無奈的說道:“好啦,好啦,和你們說話,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找小寧說話去。我告訴你,思思去幫我辦一件很重要的事,可能過幾天就會回來。到時候,一定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張準不以爲然的說道:“是不是真的驚喜,那得幾天以後再說。”
沈凌菲自信的說道:“肯定讓你驚喜。”
說罷,笑眯眯的站起來,在屋子內走來走去的,只等張準繼續問話,好繼續自己的話題。可惜,張準根本沒有搭理她,就是不吭聲。沈凌菲無奈,想要說些什麼,又不好說的,只好怏怏的出門去。
白娘子剛好從外面端着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面放着白色的粥碗。粥碗裡面的白粥,還冒着熱騰騰的白霧。
沈凌菲身手敏捷的將托盤接過來,放在張準的旁邊,笑眯眯的說道:“張準,你自己吃,我和小幽說話去。”
白娘子顯然不習慣她的熱情,爲難的說道:“我要照顧玉麟哥哥……”
沈凌菲笑着說道:“你玉麟哥哥沒事了,不要你照顧的,天又要亮了,你也沒有時間陪他睡覺!走,我給你講故事去!張準,你不是要小幽陪你睡覺吧?你的手還沒有痊癒,可不要做劇烈的動作!”
張準頗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沈凌菲,什麼話都敢說出口。還什麼劇烈的動作,好像很熟悉似的,其實自己根本就是個雛兒。他揮揮手,隨意的說道:“小幽,你去吧。不過,要注意,她的話你只能信一半,嗯,信一半還是太多了,最多信三成就好,千萬不要上她的當。”
沈凌菲翻了翻白眼,好像要反駁張準的評價,不過,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徑自拉着白娘子去了。她擔心自己和張準爭論起來,白娘子找地方躲起來了。這年頭,找個專業的聽衆,實在是太難了。
兩人一走,禪房內頓時安靜下來。
張準端着稀粥,慢慢的喝起來。
忽然外面傳來腳步聲響,張準擡頭一看,卻是寧靈薇來了。
張準好奇的說道:“寧姑娘?”
寧靈薇看看四周,有點疑惑的說道:“菲菲呢?”
張準隨口說道:“拉着小幽說話去了,你到旁邊去找她吧。”
寧靈薇急忙說道:“哦,沒事,不要告訴她說我找她。”
張準詫異的看着她。
這什麼意思?
寧靈薇直接的說道:“她話太多了,我聽着頭痛。”
張準忍不住哈哈一笑。
沈凌菲啊沈凌菲,你真的是惡名遠揚啊,連出家人都扛不住你的話癆!
寧靈薇轉身去了。
將要凌晨的時候,楊致遠、郝林勇、楊子軒三人,都先後趕到。一路上,他們都擔心不已,生怕張準出現什麼意外。現在的鰲山衛和靈山衛,要是沒有了張準主導,天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看到張準無礙,他們才放下心來。
張準問了各自部隊的情況,都沒有什麼異常的。靈山衛和鰲山衛的各項工作,都正在有條不紊的展開。萊陽那邊的動靜倒是很大,宋德鋼着實抓了不少人,萊陽還宣佈戒嚴了。不過,被抓到的這些人,到底是不是聞香教的人,誰也不清楚。以聞香教的本事,這樣拉大網抓魚的方式,恐怕很難抓到真正的骨幹。至於抓走一些小魚蝦,那也是白費力氣罷了。
楊致遠憤憤的說道:“咱們拉部隊到萊陽去,滅了那該死的聞香教。”
郝林勇和楊子軒也是神情激動,都叫嚷着要殺了聞香教的人。
張準搖搖頭,冷靜的問道:“你們知道誰是聞香教的人?”
三人都是微微一愣。聞香教的名字,他們是聽得多了,在山東的地面上,沒聽過聞香教三個字的人,幾乎沒有。可是,到底誰是聞香教的人,又或者是身邊哪個人,可能和聞香教有聯繫,他們還真是不清楚。
一直以來,聞香教都是最神秘的存在。在平時,根本就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他們就像鬼魂,很多人都聽說它的存在,卻沒有人真的見過。只有他們突然出現的時候,才驀然發現,原來聞香教居然有這麼多人。事實上,即使是官府,平時抓到的,都是聞香教的一些外圍教徒,其中的骨幹,根本就沒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