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是一級一級的青石板石梯,大概是年達久遠的緣故,縫隙了長滿了青苔,一路到石階頂都是灰綠色。
小鎮上的人說這個寺廟很靈,但是並未像城中的某些寺廟一樣,有很多的香客。一路上很冷清,偶有穿着寬大僧袍的小沙彌匆匆的下山。
才爬到了一半的地方,小程就哀嚎了起來。程子元的女友更是直嚷嚷着要下山。顧易辰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額頭上佈滿了細細的密汗,臉色有些蒼白。
“休息一會兒吧。”蕭子蕭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打開了手中的礦泉水,遞給顧易辰。
顧易辰接過了水,抿脣低聲的說了聲謝謝,然後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一路上停停歇歇,到達山頂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青瓦灰牆,樹木鬱鬱蔥蔥的寺廟籠罩上一層暖色柔和的光輝。
顧易辰不相信這些,獨自一人在院外等候,而小程不願意和程子元的女友一起,拉着蕭子蕭匆匆的進大殿中。
殿中一塵不染,中間的香爐中插了香,煙霧繚繞,香與未燒盡的紙錢的味道縈繞在鼻間。
小程直接拉着蕭子蕭到了面含微笑的菩薩面前,然後跪了下去。蕭子蕭微微的愣愣,這才學着小程的樣子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開始許願。
大殿中非常的安靜,只有木魚清脆的聲音在迴響。蕭子蕭腦海中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爸爸能夠早點兒醒過來,接踵而至閃現的是凌墨和她……
凌墨和她怎麼樣?她睜開眼睛,看着菩薩微笑的臉,喉間一陣的苦澀。他們,能怎麼樣?在一起嗎?
她不再是幾個月前的她,如果再許在一起這樣的願望,無疑就是赤裸裸的諷刺。
她沒有再接着許下去,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沒有打擾小程,輕輕的往外走去。
大殿中除了許願上香,還有抽籤。一張看不出顏色的木桌上放了一個木製的籤筒,籤筒中的竹子做成的籤已經泛黃,不知道經了多少人的手。
桌後坐了一個穿着褪色的僧袍的胖和尚,他並不看香客,只顧自己敲着木魚。蕭子蕭的腳步頓了頓,猶疑了一下,終是走到了桌子旁,閉着眼睛從中搖出了一支籤。
籤落下的聲音脆響,在斷斷續續的木魚聲中顯得特別的刺耳。蕭子蕭將籤筒輕輕的放回原處,伸手拾起了那支籤。
簽上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柳暗花未明。不用講解也知道,是一支下下籤,無論是求什麼。
她緊緊的抿着嘴脣,顫抖着手指將籤放回了籤筒中。付了錢,站在門口等小程過來。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呆呆的看着正中央佛祖微笑着的臉。
小程足足的許了五分鐘的願,才從蒲團上站了起來。蕭子蕭真替她擔心,不知道說了那麼多,菩薩能不能記得下來。
完滿的許完願的程某人非常的高興,也顧不得是在佛祖面前,哼哼唱唱的搖籤。她的是上上籤,解了籤之後更是開心,拉着蕭子蕭又去求紅繩。
蕭子蕭給自己抽了一條,想了想又給顧易辰抽了一條。她的是六世吉祥,顧易辰的是富貴長安。
走出大殿,小程疑惑的問道:“你許了幾個願望,怎麼會那麼快就完了?”
蕭子蕭沒有回答,笑着反問:“你許了多少?”
小程扳着手指頭數了數,認真的道:“應該是有十好幾個吧,我辛辛苦苦的爬得那麼累,當然是要多許幾個,大慈大悲的菩薩一定會憐憫我的。”
這話說得像是隻有她一個是人爬上來的一般,察覺到蕭子蕭鄙夷的目光,她嘿嘿的笑了起來。瞥了一眼程子元和那女子的方向,又冷哼着道:“我還許了讓菩薩保佑我堂哥早日看清楚那個狐狸精的真面目!”
蕭子蕭無語,敢情她不是許願,而是倒苦水了。
顧易辰站在石梯邊的青石板上,面對着青色的山黛和山崖間鬱鬱蔥蔥的樹木,俊朗的身影在暖色的晨光中竟然有幾分的落寞。
心情大好的程某人嬌滴滴的叫了一聲顧哥哥讓他回過了頭,嘴角微微的上揚,微笑着道:“那麼快就好了嗎?”
蕭子蕭翻了一個白眼,如果不是程某人許了好幾分鐘的願,她早就出來了。不過就是抽籤許願,要得了多少時間?
比起小程手中爲七大姑八大姨求的紅繩,蕭子蕭手中孤伶伶的兩根顯得特別的悽清。
她拿出了那條富貴長安的繩子遞給顧易辰,“你要嗎?”
他不信這些,她也不知道他要不要。
顧易辰挑挑眉,往上推了推袖子,將白皙的手腕伸到蕭子蕭的面前,“給我係上吧。”
不是不信這些的嗎?蕭子蕭暗暗的腹誹。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腕,她的腦子中突然想到一個詞語——皓腕如雪。
她撇撇嘴,不情不願的將紅繩繫上。雖然表情是不情不願的,但是,系的時候卻非常的認真。
一雙小手笨拙的打着結,烏黑的眼眸認真的和小小的紅繩較勁。顧易辰微微的垂着頭,發端清香傳入鼻中,他微微的有些恍惚。
好不容易繫好,蕭子蕭微微的退後一步,紅繩上的富貴長安幾個字被紅布包裹着,只看得見黑色的墨跡。小小的紅繩在顧易辰的手腕間很是顯眼,與他渾身的貴氣非常的不符,顯得有些的寒磣。
顧易辰不相信這些,這東西她也沒有指望他能戴多久。
顧易辰自己倒是抿嘴笑了起來,俊美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孩子氣的笑容。
三人剛在大樹下的石桌旁坐下,程子元便和女友走了過來。大概是沒有求到好的籤,女子的臉色很不好,程子元跟在身後默不吭聲。
小程冷哼了一聲,大聲的說起了自己求到上上籤的事情。這聽在女子的耳中還了得,立即便狠狠的剮了程子元幾眼。
蕭子蕭懶得去管人家的這些家長裡短,拉着顧易辰去參觀寺廟去了。
午飯是在寺廟中用的齋飯,非常的樸素,味道也很清淡。小程吃得直罵娘,說是嘴裡能淡出鳥來。
雖然罵,但因爲消耗了體力的緣故,她在程子元的女友鄙夷的眼神中吃了整整三大碗米飯。
回去的時候下山要輕鬆了很多,幾人有說有笑,到達小鎮的時候已經是2點多,明天就是週一,大家都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蕭子蕭的行禮很少,一套換洗的衣服而已,小小的旅行包就能裝得下。
下樓的時候程子元已經站在了門口的樹蔭下,正抽着煙。看見蕭子蕭,微微的點了點頭。
那三人都還沒有下來,蕭子蕭站到了程子元的身旁等他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埋頭擺弄着手中的手機。
“子蕭,你男朋友對你很好。”過了一會兒,程子元突然開口說道。
蕭子蕭擡起頭,有些尷尬的擺擺手,道:“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是從小長大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解釋,估計是覺得自己配不上顧易辰,所以不願意讓別人誤會。
程子元卻沒有說話,微微的點點頭,沉默的抽着煙。
過了十幾分鍾,三人陸陸續續的下樓。大家都是坐車來的,只有顧易辰一個人是開車來的。車子正巧坐得下四人,於是決定同行。
站在黑色的路虎前,程子元的女友驚呼出聲,看向顧易辰的眼神熱烈了幾分。
大家將各自的行禮放到後備箱中,回來卻見程子元的女友拉開副駕駛座的門,準備坐上去。
小程二話不說衝上前,緊緊的拽住了她的衣服,冷哼道:“你急什麼,正主兒還在這裡呢。”
說罷指了指蕭子蕭,女子恨恨的瞪了小程一眼,轉身上了後座。
小程有些無奈,低聲的道:“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討厭她了吧?”
這是顧易辰的車,很明顯的就是他開。她撇下程子元坐到前面,確實是不妥。
顧易辰本來是上了車的,突然又從車上下來,繞過車身走到蕭子蕭的面前,揉着眉心道:“子蕭,你來開吧,我有點兒累,沒精神。”
他的臉色蒼白,不似作假。蕭子蕭看了看面前在金色的陽光下散發着冷冽氣勢的豪車,不自在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經很久沒碰過方向盤了。”
這可是路虎剛出的限量版的豪車啊,就算是被蹭到一丁點兒,她也是賠不起的啊!
顧易辰聽到這話笑了起來,揉了揉她的頭髮道:“你就放心的開吧,不是還有保險公司嗎?”
得了這話蕭子蕭放心了,雀雀躍試,迫不及待的繞過了車身坐上的駕駛位。
因爲這是豪車的緣故,她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車速不快不慢。顧易辰椅上車就閉目養神,一句話也沒說過。
小鎮上是風和日麗,靠近c市天空卻是陰沉沉的,公路上一片泥濘,屋頂上有點點的殘雪。
本來是打算將大家一一的送回家的,但是剛到市區程子元就讓停了車。他的女友心裡非常的不爽,當着大家的面就抱怨說天氣太冷,爲什麼不坐到家。
一會兒又抱怨程子元爲什麼不自己開車,好在程子元並未與她計較,緊緊的抿着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