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過去前的畫面如同電影一般快速的在腦海裡閃過,頓時想起了一切。中午在與婆婆準備午餐的時候,她接到了父親看護的電話,說是父親終於醒過來了,她激動不已,決定立刻趕回去,剛好歐喬顏要出門,而她那會兒也沒有把車開去歐家,於是孫倩就請歐喬顏送她回家一趟。卻沒想到車子開到途中剎車失靈,然後便撞到了路邊的圍欄,當時她還聽到歐喬顏喊了句:“小心。”
歐喬顏?對!當時她跟她在一個車裡的。
“歐……喬顏姐呢?她有沒有怎麼樣?”白水心緊張的問道,她記得在自己昏過去前,似乎是看到歐喬顏頭撞在車窗上。
該不會,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麼吧!想到這裡,白水心的心不由的緊了起來。
聽到白水心提起歐喬顏,顧易陽的表情立馬就沉了下去。正要說什麼之時,忽然病房的門被推開了。白水心與顧易陽同時望過去,卻見是前一秒白水心提到的人。
看到目光雙雙往自己身上移動,歐喬顏尷尬的跟她打了個招呼。“嗨。”不似平常那般豔麗,而有些蒼白的臉上強擠出一抹笑容,額頭上還貼着紗布,看來就是白水心看到她撞上車窗時留下的傷口。
“你好多了嗎?”歐喬顏問道,表情有些莫名的弱弱的,看來很不好意思。
“嗯。你呢。”白水心反問。自那一晚與她通宵聊天之時,兩人之間的關係改善了很多。畢竟她心並不壞,而且那天也反覆的跟自己道歉了,所以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歐喬顏摸了摸額頭的傷。“沒什麼,只是縫了幾針而已。”
歐喬顏的一句話方落下,一旁顧易陽的冷哼隨之而已。“如果不是車速夠慢,就不僅僅是昏迷五個小時了。”
一聽,歐喬顏臉上蒼白的笑容立馬就消退了,表情有些心虛。
見狀,白水心忍不住替她說話,“顧大哥,不要這麼說,況且喬顏姐她傷的比我重。”
“哼,那又如何?”顧易陽不以爲意的冷哼一句,“她開的車,她就要對你負責,還好你沒什麼事。”雖是斥責歐喬顏的不是,但是顧易陽卻連一個回頭都沒有。
他的冷嘲熱諷,句句如針一般刺着歐喬顏的心。但許久養成的自尊心豈會讓她低頭,尤其當她解釋了無數遍他仍舊不願相信自己之時,也終於怒了。
“顧易陽,我都說不是我做的手腳了,爲什麼你還是不願意信我!”
她理直氣壯的怨斥換來了顧易陽更難看的臉色。“相信你?那你也有值得相信的地方纔是!車是你的,車子是你開的,你從之前開始就一直怨恨水心,三番五次的折磨她,到底哪一點能顧證明不是你蓄意而爲的!”
顧易陽一番冷厲的話語叫歐喬顏的臉色更加蒼白,雖怒,卻無話可說。因爲事實就如他說的那樣,她有最大的嫌疑。
牀上的白水心聽着兩人爭來吵去,只覺得原本就頭痛的更是如灌了鉛一般的沉重。
“發生什麼事了?”白水心無神的雙眼望向對峙的兩人,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嗎?
顧易陽一個回頭看向白水心,咬牙切齒的從口中擠出一句話:“剎車被她做了手腳。”兇惡,竄着星星點點火焰的眼眸一邊又瞪向無話可說的歐喬顏。
見他好不收斂如同利劍一般射過來的目光,歐喬顏臉上的憤怒不經怯了怯,她一臉蒼白的緊咬着下脣,用無力的話語辯解。“我說了,不是我做的。”
“哼。”興許是歐喬顏一再的否認讓顧易陽煩了,他別過頭沒有再看她一眼。而這個舉動,瞬間就讓歐喬顏紅了眼眶,與蒼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話聽到這裡,白水心算是明白了。原來歐喬顏當時會撞上圍欄並不是因爲昨兒個下過雪地滑的原因,而是剎車的原因。白水心微微一擰眉,斂下眼眸,並沒有想太久。
“顧大哥,不要責怪她了。”白水心以堅定的目光望着歐喬顏,向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喬顏姐說的是實話,確實不是她做的。”
顧易陽一聽,不得了了。“水心,你因她而傷,現在怎麼還替她說話!你難道忘了她之前都是怎麼對你的嗎?”他說着,表情又沉了一度。只要一想到她之前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他全身憤怒的細胞就爲之發狂。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不能因爲以前的事情就一味的認爲都是她做的。你這是偏見。”
白水心認真的看着因爲她的相信而露出感激神情的歐喬顏,接着說道。“如果真是她做的,這樣不是太明顯了嗎?讓人懷疑到她的身上去。況且,以她的性格,你還不清楚嗎?她是會把自己一起算計進去的人嗎?”
白水心說的煞有其事,叫人不得不信。而因爲白水心清恬如水的話語,原本激憤的顧易陽也稍微平靜了些,暫且冷靜下來,再這麼一想,確實如此。倒並不是相信她不會做這種事,而是絕對的相信她不會把自己一起設計進去!
但……
顧易陽眉峰一緊,表情陰沉。
“如果不是她,那會是誰!”
瞬間,三個人陷入思考之中。偌大的病房裡,一時靜謐無聲。
忽然,白水心腦子裡一抹靈光閃過,想到了什麼,表情凝重的望向歐喬顏。而歐喬顏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順着望向她,當看到白水心帶着鬱色的眼眸之後,眼底只見一抹精光閃過,相覷一眼。雖然誰都沒有說話,但是心裡都差不多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有了答案,便不再去糾結此事。
“對了顧大哥,我父親呢?”白水心纔想起自己出車禍的原因,就是爲了趕回家。
聽到白水心提醒白父,顧易陽抿了下脣,暫且將車禍的事情擱下。鬆了鬆臉上繃緊的肌肉,回答:“在你昏迷的時候紀斯讓看護把伯父帶來醫院裡,現在在病房裡休息,你要去看他嗎?”
“嗯。”白水心重重的點下頭。
當白水心趕到白父所在的病房的時候,先前爲他治療的醫生正爲他做着檢查。白水心焦急不已的守在門邊一會兒之後,醫生出來了。
“醫生,我父親怎麼樣了?”她連忙問道。
醫生露出一抹溫和的笑。“白先生恢復得很好,只是剛剛醒來,身子難免遲鈍一些。等休息幾天,再做個檢查復健就可以出院了,你不用太擔心。”然後就離開了。
醫生前腳一離開,白水心後腳立馬就衝進病房。當她看到病牀上坐躺着的白定瑞之後,終究還是抑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心,激動得淚水瞬間溢滿了眼眶。
“爸。”還是親眼看着醒來的父親,白水心懸在胸口久久的心臟這才落下。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聽到白水心的呼喚,原本正靜靜斂着眼眸的白定瑞迅速的掀起眼簾,當看到那一抹向他奔過來的纖瘦身影之後,激動得不能自已。他嗚嗚的想要說些什麼,卻一時半會兒的說不出來,直到白水心在他面前坐下將他抱住之後,這才顫抖着雙脣,道出:“心兒。”雖然出口的語氣極其虛弱,但是卻是再叫人高興不過的兩個字。
父親親暱的叫喚讓白水心的眼淚當場就從眼眶中掉落了出來,滾燙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斷的從她眼中滾落,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沾溼了白定瑞身上的病服,她緊緊的抱着瘦得不成人形的父親,好半晌才又哽咽出一個字。“爸。”
父女重逢的場面,甚是撩撥人心,空氣之中滿滿都是感動的因子。就連站在一旁的顧易陽眼底也有些溼溼的,歐紀斯則是別開了視線,等到他再度望向牀頭的那兩抹身影之後,只見眼睫上沾染着晶瑩的光澤。
白水心激動得抱着白定瑞好一會兒,直到父親顫抖不已的身子停下之後,這纔不舍的放開他。而一放開,便是急忙的詢問。
“爸,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你剛剛醒來,還是躺着好些吧。你想吃些什麼嗎,我馬上幫你去準備,如果不能說的話。不對,你纔剛好,應該多休息纔對,不要說太多的話……”白水心有千言萬語想要對父親說,可是一出口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該真正說些什麼,因爲想說的太多了。
而白定瑞不驕也不躁,只是用心疼的目光望着已經許久沒有見到的女兒,看着她瘦削得沒有一點肉的巴掌小臉,心底痠疼得,老淚縱橫。
半晌,白定瑞顫顫的伸出沒有什麼力氣,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輕輕的拭去白水心臉上的斑斑淚跡。“對不起,爸讓你擔心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方纔他已經從歐紀斯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車禍昏迷的所有事,也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一昏迷,就是一百多天。
“不。”白水心小小的頭顱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喜悅的淚水掉個不停。“不,沒什麼辛苦的,只要你醒過來就好。”先前所有的痛苦,彷彿在這一秒全部消失了一般,白水心頓時覺得心裡不再那麼的沉重。
“傻孩子。”白定瑞感動不已。
因爲白定瑞初醒不久的緣故,所以不宜說太多的話,於是就剩下白水心不斷的說話,他則是靜靜的聆聽。而時不時的歐紀斯與顧易陽就會插上一嘴,至於歐喬顏則是看沒自己什麼事就先默默的離開了。
兩人聊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之後,白定瑞這才注意到因爲白水心撩發的舉動而露出青腫的額頭。
“心兒,你額頭的傷。”
語落,刷的一下,所有的目光都移動白水心額頭上的傷口。
“這個啊。”白水心笑了一下,當然不會傻到把自己剛出車禍的事情告訴父親,索性就三言兩語帶過了。“不小心撞到牆壁了,沒什麼大礙。”爲了不讓父親心疼,白水心又撩下頭髮遮蓋住。
“這孩子,怎麼那麼粗心。”白定瑞一邊嘀咕了一句,一邊視線撇了撇她纖瘦的身子,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從她一進門開始,他就覺得她好像哪裡變了。但因爲一直聊着天所以沒有發現,現在再反覆的看看,他終於發現了個問題。
於是,一抹的欣喜自眼底浮現,他激動的問道:“孩子,已經生了嗎?”算算日子,他昏迷前是六個月,再到醒來三個多月,九個多月,也差不多是生了。
白定瑞的一句話,頓時叫白水心等人全部愣住了,下一秒,除了顧易陽之外,白水心與歐紀斯同時斂下了眼眸。
而白定瑞還沒有察覺出空氣的變化,接着問道:“男孩還是女孩?長得像你還是紀斯?不過不管長得像誰,應該都很漂亮纔是。畢竟你跟紀斯的基因……”白定瑞越講越是興奮不已。雖然自己昏迷了三個月,不過一醒來能夠看到自己外孫的話。
白水心看着兀自講得欣喜不已的父親,心口陣陣生疼。
“爸……”白水心咬着脣,臉色蒼白,她花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擠出幾個字。“孩子……沒了。”縱然不忍心打斷他的思緒,但該面對的事情還是得面對。
白水心的一句話落,白定瑞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而住,空氣也跟着凝結了。
當他反應過來,看到白水心那一臉蒼白以及痛苦的神情之後,心臟猛地“砰”了一下。“沒了?怎麼會……”不敢置信。
“我……”看着父親那副大受打擊的樣子,白水心想要解釋,可是身體裡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一般,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更別提該怎麼解釋了。
而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人站了出來。
“是我的錯。”嚴肅沉痛的話語來自歐紀斯,想起自己無緣見面的小生命,歐紀斯的臉色亦是難看,遺憾,悲慟不已。
一聽到他的話,白定瑞瞪向歐紀斯。“是不是又是你對心兒做了什麼?”白父的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白水心焦急的解釋傳來。
“不,不是他的錯。”白水心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知道爲什麼,心底就是不願意讓父親責備歐紀斯。在她深吸了口氣之後,解釋道:“是我不夠當心,下樓的時候沒有看好臺階,所以纔會失去孩子的。”說起自己無緣見面的女兒,白水心好不容易癒合的傷疤頓時又撕了開來,淚光在眼底撲閃。
女兒寫滿了痛苦的表情映入眼簾,白定瑞的淚水再度滾落,“心兒啊……”一想到車禍而昏迷了三個多月的自己,再加上失去孩子,他便是心疼不已。“爸,對不起你……”如果他沒有出車禍,或許他能夠照顧好她,也不會讓她失去孩子,白丁瑞把錯都歸結到了自己身上。
“不,不是你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都是我自己不好,沒有好好守護好孩子。”白水心說在這泣不成聲。
一時之間,原本喜悅的氣氛因爲白水心失去孩子的舊事而變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