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剛和蘇子煜分開,就接到了來自沈初的電話。
沈初和季黎約在了中心醫院不遠處的凱斯西餐廳。
季黎到餐廳的時候,沈初已經點了牛排。
本來季黎以爲沈初所謂的靜一靜,時間會更長一點的,可是沒想到不過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她就約了他見面。
季黎低調的進入包間,然後在沈初的對面坐下。
沈初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因爲知道了當年的部分真相而覺得困擾,反而有些豁然開朗的帶着淺笑:“我點了你喜歡的肋眼牛排。”
季黎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然後兩人之間就陷入了一陣沉默。
富有情調的西餐廳裡,兩人在暖色調的燈光下,四目相對,面面相覷。然而彼此卻並不覺得尷尬,直到服務生上菜,這纔打斷了兩人之間無聲的交流。
沈初對着服務生道了一句‘謝謝’,然後纔將目光落在了季黎的臉上。
“怎麼了?”季黎率先開口問沈初,打開了話匣子。
沈初抿了抿脣,說了三個字:“想通了!”
“想通什麼了?”季黎只覺得沈初現在該有的反應,和自己所想的反應有所不同。
此情此景,沈初得知了蘇子煜纔是當年她的救命恩人,而蘇子煜又對着她各方照顧,照理來說,沈初應當是覺得很不知所措纔對。
然而季黎都已經做好了貢獻出自己的肩膀,但是沒想到沈初卻突然隔着桌子,有些認真的從桌面上握住了季黎的手,然後一本正經的對着他說:“我想過了,我不聰明,也沒有多深的城府。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虧欠的那些人,已經虧欠了,我想還那份人情,人家未必稀罕我的還債方式,所以乾脆就這樣不要臉的繼續虧欠着算了。如今我最想珍惜的是我們的家,我們的黑土,我們的親人。”
沈初清澈的眼睛裡帶着沒有一絲玩笑的嚴肅:“我不追究沈沛菲了,儘管她想過要殺了我,可是我現在還好好地活着不是嗎?我不會再給她傷害我的機會了,所以我不追究她了。我也不想再糾結我和蘇子煜之間的關係。更不想和路熙然繼續參與蠍子的事情,不想再去考慮那些已經從我生命裡淡去的事情,以及那些漸漸淡出我生命裡的人。我想過好我的未來,我和你的未來……”
想了一下午,沈初是真的想通了。
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一直糾結沉迷於過去的事情,沈初很怕她會迷失現在的自己。她最想追求的不是過去的真相,而是和季黎在一起的地久天長。
所以人生苦短,能放下的就放下,這樣才能擁有更多,不是嗎?
聽着小女人侃侃而談的這一段,季黎只覺得很窩心,也很幸福。因爲她把他計劃在她的未來裡,獨一無二的未來裡。
他脣角勾起寵溺的笑,對着沈初點點頭:“好。”
雖然嘴上答應着,但是季黎知道,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其實就像烙印在皮膚上的疤痕,用了祛疤膏可能色澤會淡一點,但是疤痕始終是疤痕,它就在那裡,無論如何也避不開。
但是沈初既然下定了決心,他也不會立馬就潑她一盆冷水。
將心裡話通通都說了出來,沈初這才覺得自己肩頭上的重量一瞬間輕了許多。
她看着季黎說:“明天週六,我們帶黑土出去住帳篷野營吧?”
季黎很快就答應了,他將明天和後天兩天的工作通通都排開。然後這才帶着沈初回了季家老宅,準備接黑土。
一進門,第一個迎上來的不是黑土,而是興奮的白雲,以及和沈初有過幾面之緣的Andy,那條屬於路熙然的大狗!!
要說白雲的熱情,沈初已經是習慣了,可是Andy……
沈初還是嚇破了膽,一下就神速的躲在了季黎的身後,雙手揪着他的襯衣,一臉膽怯的模樣,生怕被Andy咬下一塊肉來似的。
季黎無奈的笑了,看了一眼悠閒站在對面的路熙然:“你是打算先讓狗滾到花園去,還是你和狗一起滾出季家老宅去?”
“哎呀,做人別這麼浮躁,動不動就滾滾滾的,容易讓人誤會。畢竟都是成年人。”路熙然沒個正經的說。
季羽瞅了路熙然一眼:“等着季城回來吃狗肉吧。”
季城和路熙然的恩怨,很顯然並不會因爲上次的打架鬥毆就輕而易舉的煙消雲散。
路熙然頭頂落下兩天黑線,然後對着Andy說了一句:“滾出去!”
作爲智商最高的犬類,Andy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就躺在了地上,然後滾了出去。莫名其妙的白雲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下Andy的動作,然後竟然也效仿着一起滾到了院子裡。
黑土在一旁笑得格外開心。
季黎看着路熙然問:“過來找季城打架的?”
“我又沒有受虐傾向,是你老婆電話打不通,我過來看看她死了沒。畢竟我們是有合約在身的,你老婆要是死了,我怎麼也得負點責任吧?”路熙然說。
沈初這纔想起來自己貌似忘了開手機,今天中午發生了蘇子煜的事情,所以沈初說自己想要靜一靜,索性就關掉了手機,沒想到路熙然給自己打電話。沈初開機,果然看到了很多來電提醒,十八通未接來電裡面,其中有十七通都是路熙然打來的。而這另外一通……
雖然沈初並沒有備註,但是這電話號碼她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曾經的沈謙再國內的時候,從小到大用的都是這個電話號碼,沈初早就已經爛熟於心倒背如流。
還記得沈謙剛剛買這個電話號碼的時候,就曾對着沈初說過:“我們的電話號碼只有最後的兩位數不同,你電話最後兩位數是七七,因爲在拼音的九宮格里,沈謙這個名字的開頭兩個字母,都在七這個數字上。而我的最後兩位數是七二,是沈初的首字母縮寫。所以我帶着你的名字,你帶着我的名字。”
那時的沈初知道了電話號碼的意義,免不了的高興和興奮,拉着他的衣服袖子笑靨如花的說:“那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許換電話號碼,這樣我就可以隨時隨地找到你的下落了。”
當沈謙當時並沒有答應沈初的這個要求,而是信誓旦旦的看着她,笑着說:“我不會把你弄丟的,就算丟了,我也一定會不擇手段的把你找回來。”
太美的承諾總是在太年輕的時候就已經用完了。
爲了等待沈謙承諾兌現,自從沈謙消失之後,沈初這電話號碼就再也沒有換過。
她就怕哪天消失的沈謙再度出現的時候,會找不到她的下落,她等着有一天沈謙回來的時候,用這串電話號碼照亮他回家的路。
後來她知道或許沒有希望了,但是卻忘了換掉自費電話號碼,這似乎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一種她忘記了改掉的壞習慣。
而如今,物是人非,所有的事實都換了一番面貌。
再度看到這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沈初心裡五味陳雜。
她一個細微的表情就能引起季黎的注意,更何況是現在這樣低氣壓的情緒。
季黎伸出手來,握着女人的小手,柔聲問:“怎麼了?”
沈初眼底隱藏的情緒,一閃而過,她分明剛剛纔對着季黎說過,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不會再糾結了。所以沈初隨意的勾了勾脣角,說:“沒事,要不是知道路少校喜歡艾琳娜,看到路少校打這麼多通電話,我都快以爲他暗戀我了。”
沈初第一次發現,其實自己也是挺幽默的。
路熙然笑得好似盛開的花骨朵似的:“初初姑娘,我沒有暗戀你啊,我明戀。”
“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過來有什麼事?”沈初不着痕跡的鬆開季黎的手,問路熙然。
路熙然這才收起那些玩笑的表情,看着沈初說:“我過來主要就是看看你家季太太有沒有出意外,其實我是到樓下看娜娜的,順便過來看看你老婆。另外通知你老婆一聲,既然娜娜出院不需要人照顧了,那麼從明天開始所有的訓練還是繼續。”
“我明天要和老公孩子一起出去野營,沒空。”沈初看着路熙然說:“路少校,等我野營回來,再和您約個時間仔細聊聊,您看行嗎?”
一聽沈初這意思,路熙然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路熙然看着沈初直接說:“有什麼要聊的,我現在就有空,別等到你回來了,我們現在就去開個房,蓋着被子好好聊聊?”
季羽搖搖頭,看着路熙然:“路熙然,你將來一定是被女人弄死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一個處男你懂什麼?”路熙然嫌棄的看了季羽一眼。
季羽:“……”
歐萌萌備不住哈哈大笑:“路恭公子,我不認爲你會死在女人手裡,我覺得你很有可能死在季副市長手裡啊!”
黑土倒是完全無視了路熙然,而是直接走到沈初身邊,笑着問:“初初,我們去哪兒野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