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迴應我這句話,餘明輝不斷地撕扯着我的衣服,我自顧不暇地伸手去抓住自己的衣襟,然而他的手卻一路向下扯掉了我的褲子。
這是他第一次那麼粗暴地對待我。
那些複雜的比如委屈啊難過啊等等情緒夾雜着痛,支配着我,我第一次那麼不肯妥協,也拋開所有的羞赧,瞪大着眼睛與正在我身上橫衝直撞的餘明輝對峙着。
直到他在我的身體裡撒下了一陣熱意,我強忍着的眼淚終於決堤而下,它們從我的眼眶裡面肆意地奔騰,不斷地橫流,我壓根控制不住它們。
似乎是被我這些眼淚拽回來現實,餘明輝忙不迭地伸出手來想要幫我擦眼淚,我卻倔強地把臉轉到一邊,別開了他的手。
氣氛越發的僵硬。
在這樣的僵持對峙裡面,我說:“從我身上下去。”
壓在我身上的餘明輝明顯僵了一下,他伸手過來掰正我的臉,他的脣又是湊過來作勢吻我,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隔開了他的親吻。
餘明輝的表情,從剛纔的陰冷僵硬,變得柔和了一些,他的手覆在我的頭髮上面不斷地順着撫摸,過了半響他捱過來擁着我說:“林四四,哪怕你最愛的人不是我,我也認了。我不接受你任何要跟我分手的理由,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委屈變得更濃。
我以爲,即使我沒有整天矯情地把我愛你掛在嘴邊,他也能懂,我在面對着他時,那些眼眸裡面壓根藏匿不住的愛意涌動。
我忽然就失去了跟他再在這個話題上面糾纏的力氣。
又是推搡了他一把,我冷着嗓子說:“你下去,我要穿上褲子。”
說完,我空着的那隻手,摸索着把剛纔被餘明輝丟到一邊的褲子提了過來。
可能是我的褲子口袋太淺,也可能是剛纔餘明輝在拽我的褲子時用力過猛,以致那兩個一黑一粉的,在我提褲子的時候,應聲紛紛落在牀上。
循着這個沉悶的聲響,餘明輝的目光被帶動了過去,他盯着那兩個看了一眼,然後他以讓我措不及防的速度,一隻手抓起那兩隻,作勢就想摔出去。
我飛快地按住了餘明輝的手。
到底是手勁比我的大,餘明輝很快就掙脫了我的手。
眼看我按捺不住他了,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我口不擇言語無倫次說:“餘明輝,你不能把這兩個給扔了,你別扔。它們對我來說特別重要。”
餘明輝的手稍微掙扎了一下,最終鬆開。
他帶着一種我難以形容的表情,從我的身上慢騰騰地爬了下去,轉過身去背對着我。
我急急抓住褲子,挪動着往自己的身上套。
等到我穿好了,餘明輝還是背對着我,他緩緩來了一句:“對不起。”
他不過是說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我卻覺得這簡單的三個字裡面,帶着千般的情緒涌動,或者我天生蠢鈍至此,以致我壓根無法摸透這其中的脈絡。
就在我晃神的當口,餘明輝突兀飛快轉過身來,他的手如同藤蔓那樣飛快地延伸過來環住我,將我整個人拽着按在他的懷裡面,他的臉貼着我的臉磨砂着,好一陣之後他說:“林四四。林四四。”
我覺得自己太可悲。
即使上一秒因爲他的粗暴對待和誤解委屈到不行,即使上一秒我曾經想過瀟灑遠走讓他後面念我的好,在此時此刻被他擁着,那些所有困頓着讓我不得安生的情緒,隨即灰飛煙滅。
於是我像安靜的小綿羊那般乖乖滴呆在餘明輝的懷裡面,一動也不動。
兩個人就這樣擁着沉默了一陣,餘明輝騰空的手遊弋着移到我心臟的位置,他的手戳頓在那裡,他說:“能不能讓我在你這裡,有一席之地?”
說完,餘明輝擡起頭來盯着看。
他的目光與氣勢,又是極具壓迫感,我竟然再一次撐不下去,想要避開。
沉着聲音,餘明輝又是用力戳了戳,他的聲音突兀變得散淡而挫敗,他說:“林四四,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天生的賤骨頭?就像是阿達一樣,拼命地乞討東西,卻永遠只能得到一點點,又或者根本得不到?”
我特別討厭他這樣說他自己!
我特別無法容忍他這樣說他自己!
一個衝動之下,之前所有的想要快速逃離的決心全數土崩瓦解,我伸出手去將他的手按定在那裡,我張嘴想要說話,我很想說餘明輝我愛你啊,我愛你愛得之前無數次想去死的我都變得怕死了,卻轉眼泣不成聲。
我只是悲憤,爲什麼愛情這玩意就不能是你愛我我愛你然後就能攜手一生,而非是要門當戶對配與不配的難題。
我在之前覺得自己的人生怎麼那麼黯淡,現在我只會覺得,我恨透了我這滿目瘡痍的一生。
我在之前從來沒有羨慕過那些家裡環境特別好的姑娘兒,而現在我卻幾乎用盡全力去羨慕,去幻想,卻終究明白這是白日夢一場。
可是,我的感性好像快要衝破了理性的樓籠,我快要忍不住想要對餘明輝說:“餘明輝我去你大爺的,我壓根早把丁展波忘到外太星了,我愛你啊,我想嫁給你啊。那你能不能去說服你爺爺,別他媽的拿我家裡人的安危作威脅啊,餘明輝,你能不能不僅僅護我周全,還要護我在乎的人周全,你能不能?你能不能百分百保證,你可以保證嗎?”
可是我還在醞釀着勇氣權衡着後果時,餘明輝隨即特別淡漠地鬆開了我,他將我按住他的手摘開,他爬下牀去,穿上拖鞋,然後他開始慢騰騰地當着我的面穿衣服,甚至把每一個褶子都拉得整整齊齊。
等到他穿好了衣服之後,他掃了我一眼,慢騰騰地說:“林四四,我還是那話,我不分手,不可能分手,你最好死心。丁展波不是我的對手,他所有玩得起的小把戲,我願意陪他玩他纔有得玩。丁家引以爲傲的亞訊公司,我想讓它倒閉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你最好不要逼我提前對他下狠手。你最好不要逼我走那一步,你最在乎什麼,我就毀什麼。”
頓了一下,他又說:“那兩個對你來說有紀念價值的,對我來說特別刺目,我小心眼,而且我耐心有限,我希望等一下我回來,它們最好已經消失了,該怎麼處理,你看着辦。”
撂下這些話,餘明輝冷着一張臉,轉身下樓去了。
一直到餘明輝的腳步聲全部消失在我的耳膜裡面,我都茫然反應不過來。
我伸手想要擦掉自己的眼淚,可是它們越演越烈,最後我倒在牀上,望着天花板不斷地掉眼淚。
在我斷斷續續破破碎碎的哭泣聲裡面,忽然我露在牀邊的大腿,有個柔軟的東西蹭了我一下。
我爬起來看了看,阿達可憐兮兮地望着我。
我總算再一次找到了掉淚的理由,我抱着阿達的頭,哭得更是大聲,我說:“阿達,我難過得快要死了。你說餘明輝那個傻逼,幹嘛就不能多給我幾分鐘,讓我有勇氣把話說清楚呢!他大爺的餘明輝,他怎麼就認爲我不愛他呢。他大爺的我不愛他我能跟他住一起啊,去他大爺的蠢男人!”
阿達嗚咽了一聲,似乎是在迴應着我。
這讓我覺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至少有一隻狗陪着我。
就在如火如荼默默垂淚了一個多小時,我的響了。
我看了看,是趙小寧。
我還沒跟趙小寧好到那種願意讓她知道我會脆弱到痛哭流涕的地步,於是我硬生生地將自己的抽泣壓制下去,裝作若無其事地對着話筒說:“小寧,怎麼了?”
跟我的心情截然相反,趙小寧似乎挺高興,她說:“我剛纔買了幾張刮刮樂,刮中了五百塊,沒地花,想請你吃飯。”
如果我心情好一點,趙小寧那麼主動找我說要請我吃飯,我肯定受寵若驚,一個蹦躂就出去了。
可是我心情爛透了。
抿着嘴沉寂了幾秒,我說:“謝謝,我今天出不去了。”
趙小寧很是疑惑:“你沒空?怎麼的,你在上班啊?”
我確實不能說趙小寧啊,我沒在上班啊,我跟大名鼎鼎的輝哥吵架了,現在他甩手跑了,我丫丫的實在沒心情出去。
於是,我只得順着趙小寧的話說:“嗯,上班。”
哦了一聲,趙小寧又說:“那行,這樣啊,週日再約,到時候咱們可以去吃吃飯,再一起去金紡服裝城那邊淘淘好看的衣服。”
頓了一下,趙小寧又說:“你別介意,我就是想找個人陪我一起吃吃飯而已,翻完了通訊錄之後,忽然發現自己挺孤獨的,就打給你了。行了,不然你先上班?”
趙小寧的語氣裡面帶着些許自嘲,這讓我立刻覺得感同身受,尤其是在跟餘明輝鬧得不上不下時,我更覺得原來我需要友誼。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熱情一點,我說:“沒事沒事,反正我最近也想着找個空去金紡那邊看看有沒有換季的打折衣服,那週末約啊。”
又跟我寒暄了幾句,趙小寧把電話給掛了。
可能是人在脆弱的時候,隨隨便便飄過來一根稻草,都覺得這根稻草簡直比一擔稻穀還實在。在這一刻我一點也不覺得那麼高冷的趙小寧主動找我很怪異,我反而覺得嗯我跟趙小寧同病相憐犯了孤獨病,我算是看到友誼的曙光了,這樣也好,愛情失意,至少有點兒別的東西來填充。
自我安慰了一陣之後,我又犯爲難了。
這裡明明是餘明輝的家,剛纔我們算是吵架,他走了,而我這個外來的倒好,也好意思在他家裡安然呆着嗎?
我要不要收拾衣服先滾回去自己之前那個地方?
就在我各種糾結時,阿達咬着我的衣袂,一副要將我拽下一樓的樣子。
這些天相處以來,我也瞭解了阿達的脾性,它是餓了,拽我下樓給它弄吃的。
我想想好歹阿達比餘明輝靠譜多了,至少我哭的時候,它沒丟下我,我先去給它弄點吃的,再來考慮自己的問題也行。
就在我忙乎着切胡蘿蔔的時候,家裡的大門,被人敲得砰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