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下的萎靡生活,霓虹燈下的尋歡作樂,觥籌交錯間的逢場作戲,這就是江川的夜生活。
每當暗夜,江川都會被燈火映亮。
夜色寂寥也驅不散相依相偎的濃情蜜意,路燈如同浮動的明珠,爲歸途的旅人照亮了道路,
也爲蠢蠢欲動只爲了獵豔的人拉開了帷幕。
幽暗深沉的藍色燈光,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響徹在酒吧內。
舞臺上竭力賣弄扭動柔軟腰肢的女人正挑.逗着臺下前來發泄放鬆的男人們,引來叫好聲片片。
來這裡的人大多是爲了找樂子,也有例外。
比如此刻正在拐角暗廂處坐着的男人,深邃眼眸不可見底,立體的五官雕琢精細,只是神情冷冽,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洛先生,這傅總裁他...”跟團而坐的都是幾個大老爺們,而且傅雲墨一來就在這猛灌酒,一言不發的令人心底發怵。
本來過來酒吧也是爲了放鬆身心,哪成想這請佛沒請好,請來尊活祖宗。
傅雲墨不發話,他們也不敢叫人過來陪酒,更玩不起來。
洛謙深知傅雲墨心中所思所想,也知道人丟了他心底煩悶,所以才拉着他過來發鬆的,但是他沒想過傅雲墨一來就往死裡灌酒。
故此,洛謙擰眉奪了他手裡的酒杯,沉聲道,“夠了!你是真想喝死在這是不是!”
酒杯被奪,傅雲墨也只是愣了那麼幾秒鐘,隨即直接拿起了酒瓶喝,顧忌着還有旁人在場,洛謙忍着沒發火,臉色沉鬱,冷冰冰的出聲道,“你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需要考慮我們在場,叫人過來陪酒”
這是夜場縱.橫的不成文規矩,總有人願意賣也總有人願意買,樂此不疲,經久不衰。
很快便有女郎過來陪酒喂酒,男女調笑,一派旖旎。
酒吧門口,站着的女人們格外引人注意。
其他女人都怡然自得,而顧詩若卻很不自在,她想這大概是她生平第一次是爲了賺錢而到這種地方來,而且還是以這樣的裝扮和身份....
顧詩若拉了拉只堪堪遮住大腿根的熱褲,雙手抱着酒單,企圖遮住胸前泄露的春光。
沒有合適的工作,前去應聘的企業一聽說她是顧氏千金,都不願意錄用她。
所以被生活所迫,被高額的債務所逼,顧詩若只能夠做最低等髒累的活。
白天到飯店後面洗盤子,晚上就到這邊來賣酒。
一開始她們只是在夜宵攤賣,銷量還不錯,每天晚上也能夠拿幾百塊。
她知道厲害的能夠拿上千一夜,只是那付出的代價遠遠不止賣酒這麼簡單,她雖然缺錢,可也不願意爲了錢而出賣自己到這種地步。
所以當顧詩若看到爲了賣酒而跟客人打情罵俏,你來我往的同伴,心底有種難以言喻的挫敗感。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她只清楚往事如煙似夢,一覺醒來,她要面對的就是現在這樣滿目蒼夷的現實。
爲了錢而奔波勞累,一天忙的跟陀螺一樣,二十四小時轉個不停。
每當她想休息,傅雲墨的身影就會蹦出來,她連睡都無法安睡,只能夠更加拼命的埋頭苦幹。
而今天晚上,當她們說要轉移陣地到酒吧來的時候,顧詩若心底是抗拒的,她深知酒吧是豺狼虎穴之地,落到了這樣的地方,可就不好脫身了...
心懷忐忑的顧詩若一直緊跟在跟自己關係比較好的宋蓉身後,她其實沒有酒量,應對能力也沒有其他人強,所以賺的錢少不說,還不能夠脫離羣體。
只是她沒有想過今天晚上一進酒吧,她們就全都散開去找自己的獵物了,只剩下她和宋蓉。
說來她之所以會踏進這行也是因爲宋蓉,那天顧詩若快要餓死在街頭的時候,是宋蓉接濟了她。
從宋蓉的嘴裡得知,她原本也是結了婚的,只可惜丈夫跟小三跑了還捲走了所有的財產,而她的兒子還有失語症,爲了治病,宋蓉不得不鋌而走險踏進這行做事。
許是因爲都是離過婚的女人,所以宋蓉對她格外關照。
“這裡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你儘量別得罪什麼人,仔細打量下,挑個生手下手不容易吃虧。”宋蓉極爲細心的提點顧詩若,告訴她該怎麼樣保全自己。
在宋蓉的帶領下,顧詩若也還算適應的不錯,有驚無險,專門挑不經常來酒吧夜店玩的生手下手,倒也沒有招惹到什麼難惹的主。
一切變故在於那一個電話...
事情的起因是她們這羣領頭的羅莎莎看上了幾個男人,所以就過去下手勾搭了,哪成想這個酒吧原本就是有主在的,而且羅莎莎看中的肥羊正是那羣人要伺候的。
這一行也有這一行的規矩,互不干涉也不準侵犯對方的地界,現在的關鍵是羅莎莎已經率先犯了禁忌,所以兩夥人幹起來了,對峙僵持着。
打電話給宋蓉,也是希望能夠將散落在酒吧的姐妹都召集在一起。
但是顧詩若覺得,她跟着來就是個錯誤,尤其是當她看到那靠在軟椅上坐着,面若寒霜的男人時,她下意識的便垂下了頭,只希望那人沒有看到自己現在這樣不堪的模樣。
可惜,上天從來沒有空閒去聆聽這種無聊的心願,傅雲墨幾乎是在她從遠處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盯上了她。
本來重遇她是很高興,但是當他看到顧詩若身上穿着的不三不四的衣服時,怒從心生。
跑了這麼多天無影無蹤,連消息都沒有一個,原以爲她總會回去看看她母親,未曾想,她竟然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所以傅雲墨知道慌了,丟了顧詩若以後,找不到她,翻遍了江川市也沒能夠找到她,哪曾想,她竟然墮落到這種地步,穿成這個樣子就是爲了勾.引男人嗎?!
眼底墨色愈發濃郁,森冷的目光透過人羣牢牢鎖在那抹纖瘦的身影上。
“羅莎莎!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的地界你也敢來闖,還不趕緊帶着你的人滾回路邊攤去!”領頭的女人氣焰囂張。
羅莎莎臉色青了又白,她一直就不甘心蝸居在路邊攤遊走,這是江川市最出名的酒吧,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她總想着要在這吊到一條大魚。
所以今天晚上她纔不管不顧的帶着人到了這裡來,而且她尋覓了整個酒吧,一眼就看中了坐在暗廂被旁人捧着的男人。
不單單只是因爲羅莎莎看出他地位尊貴,更因爲他的皮相出衆,雖然他身旁的男人也不錯,但是比起他來,還是欠缺了點魅力。
溫潤的類型不是她的喜好,這種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一看就城府極深的男人才是她的菜,之所以會壯着膽子過來,是因爲她看到嚴筱她們都近不了那個男人的身。
儘管嚴筱賣力討好,那個男人似乎也沒有興趣。
無視嚴筱的叫囂,羅莎莎一把推開了她,扭着腰肢手裡還端着酒杯依偎進傅雲墨懷裡,嬌笑道,“先生,我能請您喝杯酒嗎?”
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劍眉微不可見的輕蹙了下,傅雲墨狀似不經意的撇了一眼顧詩若站着的地方。
暗色浮沉不定,倏忽,他勾脣一笑,接過了酒杯後一飲而盡,調笑道,“當然,美人請的酒是一定要喝光的”
被傅雲墨的話逗笑,羅莎莎柔若無骨的靠在他懷中,嬌笑吟吟。
嚴筱本想上前拉開她,迫於在場男人的威壓,她不敢造次,只得拂袖而去,只是離開前她咬着後牙槽開口道,“羅莎莎你個賤貨!你給我等着!”
她一走,其他跟着嚴筱的女人也都相繼撤離開了,取而代之的是跟着羅莎莎過來的女人,分分尋覓好了金主伺候。
期間,有男人注意到了顧詩若,伸手拉了她一把,驚了她一跳,未免驚呼出聲。
男人罵罵咧咧的開口道,“叫什麼!出來賣還裝什麼純情,真掃興!”
宋蓉快步上前安撫男人的情緒,邊用眼神示意讓她跟在身後躲着。
這邊的小插曲被傅雲墨盡數攬入眼底,目光在落到餘怒未消的男人身上時,眸色微暗。
顧詩若坐在最邊上被宋蓉擋着,倒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不習慣這樣的場面,何況還有傅雲墨在,即使她們兩個人應該陌路不相識,可顧詩若也不願意自己的狼狽模樣被他撞見...
羅莎莎正沉浸在取代了嚴筱的喜悅中,能夠依偎在這樣出衆的男人身邊,她覺得很有面子,因此身段愈發柔軟,聲音也嗲了起來,“先生,您還沒告訴莎莎您的名字呢~”
她手不規矩的在傅雲墨胸膛遊走,呵氣如蘭,驀地,她手被男人握住。
低沉磁性的聲音魅惑人耳,“你猜猜看”
羅莎莎微嘟紅脣,“那莎莎猜對了有什麼獎勵嗎?”
“你想要什麼獎勵”他眉目冷清,這樣微垂着頭,逆着光,那雙眼睛彷彿更加深不可測了。
羅莎莎一下子便被吸去了心神,因此,她癡迷的凝着他,出聲道,“我要你”
倏忽,脣角微彎,揚起一抹魅笑,其眼底深色令人難以捉摸。
不經意的擡眸,看到的便是他們兩人緊貼着調情的一幕,驀然眼眸一疼,像是觸電般挪開了眼睛。
宋蓉對付男人遊刃有餘,一個勁的給男人灌酒,眼見差不多了,她才分神詢問,“你還好吧?”
顧詩若扯着嘴角笑了笑,低聲道,“宋姐,我想先回去了”
宋蓉也沒有說什麼,以爲她是被今天的事嚇到了,當下也就點了頭,“你不用擔心,這事怪不到你身上的,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以後要習慣自己來”
顧詩若很感激宋蓉處處維護着她,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裡,那些衣着光鮮的人永遠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模樣,能共榮華不可共磨難,還不如混跡在底層的人來的有情義。
一想到這個,顧詩若唏噓不已,偷偷摸摸的起了身,作勢想要不引人注意的離開這裡。
熟料,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傅雲墨看在眼底,見她要走,深眸戾氣一閃而過,沉冷出聲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