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故意而是她不想”傅雲墨收回了視線,灼灼目光流連在顧詩若臉上。
如果有些事能夠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說的清楚,算的明白,那麼也不會有這麼多難言之隱了...
恰巧顧詩若嚶嚀了一聲,似是不舒服,秀眉緊緊擰起。
傅雲墨自然擡手,指腹輕按在她眉心輕輕撫平,眸色愈發黯沉,脣瓣微啓,“是我對不起她...”
知道錯了又怎麼樣?跟她說的一樣,錯誤既然造成了也不能夠挽回了。
喉嚨一哽,他艱難的嚥了咽,原本撫.摸着她臉頰的手也僵住。
他靜坐良久,深深看了顧詩若一眼後,才猛然起身,視線仍舊膠着在她臉上,只是話卻是對宋蓉說的,“她醒過來了請不要告訴她我來過,也...”
傅雲墨說着一頓,斂着的銳眸裡沉沉痛色一劃而過,“麻煩你照顧她了”
宋蓉懶懶倚靠在門邊,聽到他的話,頗爲複雜的深看了他一眼。
卻見男人身形挺拔修長,站如青松,彷彿皆不能夠壓折他,只是清挺的背影看着有些孤寂落寞,而這一切情緒的起源都來自於昏厥中的人。
本想着要冷嘲熱諷一番的宋蓉忽然間噤了聲,好半晌,她才低低嗯了一聲,啓脣道,“我不是在幫你,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大概不知道你來過,她會更好受些。”
聞言,傅雲墨冷挑了她一眼,離開之前,他交給了宋蓉一張卡還將名片也一併留給了宋蓉,並沉冷吩咐,“這卡里我會定時打錢,要是遇到了突發狀況你也可以找我,不要跟她說這卡的來源,也不要讓她看到。”
宋蓉沒有矯情反而是很爽快的接下了,“這錢我會用到她身上,至於她願不願意接受我保證不了,不過我奉勸你一句,這個世界上雖然多的是無法原諒的事,但絕對沒有跨不過去的門檻,我並不清楚你們之間的事,不過我也看的出來,你對她至少是真心的,既然如此,那就趁早將話說清楚”
她頗爲自嘲的搖頭輕笑,“這世事無常,別在能夠挽回的時候顧忌太多,等到追悔莫及的時候就晚了”
宋蓉像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裡,眼底的黯然神傷隱隱浮現,她曾經也藉着年輕任性過,得到的是血淋淋的教訓,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也因爲她的躲避而喪失。
聞言,傅雲墨多看了宋蓉一眼,沒多說什麼,而是徑直離開了。
他走後,宋蓉就擔負起了照顧顧詩若的職責。
照顧了她一夜,她才總算是清醒了。
顧詩若捂着額頭爬着坐起來,看到熟悉的周遭,她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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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了?她是怎麼回來的...
眼底刻滿了疑惑,顧詩若呆坐在牀榻上。
“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一道言辭關切的女聲將她驚擾,顧詩若循聲望去,見宋蓉正端着白瓷碗進來。
她微微一怔,等到宋蓉捱着牀邊坐下時,顧詩若纔將心底疑慮問出聲,“蓉姐,我是怎麼回來的?”
宋蓉臉上掛着濃妝,無論是白天還是暗夜,她臉上永遠都是濃妝豔抹的,聽到了顧詩若的問話也不驕不躁,隻手拿着勺子攪動熱粥,漫不經心的回道,“你昨天被人送到醫院去了,醫院通知了我,我將你領回來的。”
顧詩若睨了宋蓉一眼,見她神色如常,她才哦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她的說法。
“醒了就把粥喝了,醫生說你身體太虛弱了,嚴重缺乏營養所以貧血”宋蓉眉目平和的將清粥遞到了她面前。
顧詩若伸出手接過,小小抿了一口後,低低出聲,“蓉姐昨天醫院裡花了多少錢?我還給你”
“不用了,你也不容易,我怎麼說也比你好點,你就自己省着點花,也別那麼剋扣着自己,還吃東西還是得吃東西,別把身體拖垮了。”宋蓉回答的十分斬釘截鐵,一派關切模樣。
“不行,小風治病也還要錢,我不能這麼浪費你的錢”
宋蓉攔住了將碗放到櫃子上後想要起身的顧詩若,面不改色的扯謊,“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不缺錢”
顧詩若雖然跟宋蓉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很清楚宋蓉的境況並沒有比她好到哪兒去,平時她連吃東西都要精打細算,忽然間這麼大方倒是引得顧詩若心生懷疑。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宋蓉,“蓉姐,小風最近不是要去複診嗎?你哪裡還有錢?”
在顧詩若的注視下,宋蓉臉上有過那麼一瞬的不自然,只是轉眼她便換了一副面容,隨後頗爲淪桑的說道,“我找了個金主,你不用操心我,好好過你的吧!”
“什麼?金主?”顧詩若美眸微縮,頗爲不可置信的看向宋蓉。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找了個金主是什麼意思...
這也就是說宋蓉被人包.養了?
顧詩若對宋蓉的印象還是很好的,這些年她雖然遊走於男人之間,但是也沒有做出太過出格的事情,頂多也就是被摸兩把揩揩.油。
所以聽說宋蓉被金主包養,當了別人情人的事,她很震驚也有點懵了神。
只是....
這事她自己也做過,有什麼資格去跟別人說教?
這個社會女人的地位太低太弱,無論做什麼都會被人指指點點,顧詩若她知道宋蓉做出這種決定來肯定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最難受的人只怕是她自己....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這樣的事如果可以避免,如果還有其他後路,誰又願意踏進這種渾水中?
思及此,顧詩若微凝神,安撫道,“蓉姐,你也要好好的纔是”
宋蓉扯了扯嘴角,“不用操心我,婊.子賣婊很正常,你不同,你還年輕還有後路,別跟自己過不去,放不下的就去搶回來,還來得及”
“不屬於我的強搶了也沒有用”
她凝了神色淡漠的顧詩若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怎麼知道不屬於你?”
顧詩若知道宋蓉是在跟她討論傅雲墨的事,可是她並不想談,忽然間心生煩悶,秀眉也禁不住微微顰起,“蓉姐,小風今天不是要從幼兒園回來了嗎?不去接他?”
宋蓉沒多說,只是饒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看的顧詩若都覺得難堪了,她才起了身,“接啊!自己兒子總不能夠丟着不管。”
有時候顧詩若會覺得宋蓉這個女人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似乎是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感覺到不滿,噙着那抹自以爲是的嘲諷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中卻也逍遙。
她就不行了,她做不到。
所以說顧詩若其實還挺羨慕宋蓉的,活的灑脫又真實,不像她,活的懦弱自卑不說,還被這些道德的條條框框束縛着。
道德?
顧詩若一念到這個詞眼,她心底也不免嗤笑了聲,真是人賤多作怪,她犯賤所以才矯情。
從她和沈宋的那場鬧劇開始,她就已經將道德拋卻到九霄雲外了,既然早已經站在道德圈外,那又爲什麼她還是會弄到現在這個地步?
害了她的人還活着好好的,而她卻如同螻蟻般苟延殘喘。
如同電視劇裡,那些柔弱的受氣包不是都可以逆襲嗎?
不,她不會。
顧詩若很清楚自己就算是窮其一生都不可能真正的做到打臉,將強加到她身上的傷害一筆筆歸還。
說白了,她就是屬於那種隨遇而安且軟弱無能的人,覺得境下安好還能夠過得去就不願意再去面對過去的難堪苦痛。
報仇幹什麼?沒有任何的快.感,而且還會一次又一次的扯開快要結痂的傷疤。
顧詩若並不想這個樣子,而且她會落到這種地步,其實不能夠其他人,只能夠怪她自己,畢竟是她一開始就主動鑽進了圈套裡,是她選擇了安逸所以逃避了她本早就感覺到不對勁的蛛絲馬跡,因此當真相攤開時,她會崩潰會癲狂。
時過境遷以後,那些瘋了的、痛了的、哭過的,也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效力,風暴過後留下的是斷壁殘桓。
大概是午夜夢迴時,還會感覺到細細麻麻的痛,反覆折磨着她。
餘生煎熬度過,她也不去想什麼重新開始,什麼奮力一搏。
顧詩若只求那些陰謀算計能夠不要扯上她,那些傷害苦痛能夠遠離她的生活,那些跟顧晴菁有關的人事物可以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僅僅是這樣,她便滿足了。
她長長嘆了口濁氣,心思百轉千回。
驀地,電話聲響起,顧詩若一怔,看着宋蓉拿過電話後就躲遠了,用手遮掩着講話。
顧詩若凝着她,直到她講完了電話,宋蓉見到顧詩若清澈的潤眸,微微一怔,隨後出聲道,“你今天也不要去兼職了,就麻煩你幫我去接小風回來,我今晚可能就不回來住了。”
“是那個男人嗎?”
宋蓉微愣,背對着顧詩若,“嗯,我先走了”
顯然,宋蓉並不想跟她透露太多的訊息,急匆匆的離開了出租屋,離開之前只是再三叮囑她一定要親自去將小風接回來,而且囑咐她不要將她的事情告訴小風...
顧詩若滿口應承了,宋蓉才安心離開。
她站在出租屋的推拉窗前往下看,隱隱看到樓下有一輛黑車停着,沒過多久,她就看見打扮精緻的宋蓉扭動着腰肢上了車,沒過多久,那輛車子便開離了原地。
顧詩若凝着那空了的樓下好一會,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車內,宋蓉將後視鏡掰了過去,撥弄着頭髮,紅脣輕啓,“你還真是上心,這纔多久就又跑過來了,得虧是沒聽見,要是被她知道了,我也難得幫你了”
傅雲墨開着車,淡淡出聲,“她人怎麼樣了?有哪裡難受嗎?”
宋蓉頗爲耐人尋味的看了他一眼,紅脣微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早就說了,既然這麼放不下幹嘛不直接將話說清楚了,攤開來談不就得了?說你愛她,說你放不下她,我相信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是會動搖的,要讓她回到你的懷抱中也不是什麼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