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好的氣氛,隨着我這句話灰飛煙滅。
林至誠環着我的手微微動了一下,最後他把臉別過去,淡淡地說:“我不想提。”
我哦了一聲,從林至誠的身上撤下來,那些揮之不去的失望如同深圳夜空裡面那些延綿不絕的路燈一樣,一路地照射出我複雜的內心。
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特別蠢的事,不管他說不說我都是自找不痛快。
在此之前,我以爲我會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我還臭屁地以爲我的自控能力好得很,我不會問一些蠢話,我會很好地給林至誠一個特別寬闊的天空。
我總是高估我自己。
我越來越貪心。
我在跟自己較勁,我還在跟一個素未謀面的孫茜茜較勁,我那麼急切地想將她從林至誠的內心剔除出去,自己堂而皇之地住進去。
什麼時候,我變成了這種人了?
大概是被我的沉默弄得鬱悶了,林至誠反手過來抓住我的手,盯着我就問:“你在瞎想什麼呢?”
生怕自己給他留下小氣吧啦還事兒精的壞印象,我藏下內心的暗涌,若無其事地說:“沒瞎想呀,困了。”
一把伸出大腿壓住我的大腿,林至誠忽然一把掰過我的臉直視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他一張嘴說話就把我雷得外焦內嫩的。
他說:“網上不有句話特別流行嗎?想要忘記一段感情,方法永遠只有一個:時間和新歡。要是時間和新歡也不能讓你忘記一段感情,原因只有一個:時間不夠長,新歡不夠好。你要自信一點,你挺好的,真的。”
這句話我倒是經常看到的,但在我看來像林至誠這樣的黑麪神,他是不上網的。
挺無語的,我斜視了他一眼,直接吐槽說:“這句話我倒是經常聽,但從你嘴裡面說出來我覺得特滑稽。就跟一隻青蛙指着自己說自己是王子那麼滑稽。”
被我這句話雷成灰了,林至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點訕訕地說:“我怎麼了,我就不能有點文藝追求嗎?所以說周沫你對我存在誤解,你還沒發現我的閃光點。”
臥槽。
我當然知道他的閃光點了。
一下子被他繞進這個話題裡面了,我早忘了啥孫茜茜了,直接張嘴就應他:“我知道啊,你的閃光點就是長得好看,臉皮還特別厚。”
一個翻身上來,林至誠把我壓在身下,盯着我就說:“我就喜歡你一張嘴就能把人嗆得半死。沒遇到你之前我覺得自己算是功力深厚了,後面發現你更厲害。既然你還那麼有精力,那麼我們就再…..”
他沒把後面的話說完,但是我也聽懂了。
一想到剛纔自己感覺挺好的,我又紅了臉,懵在那裡不知道作什麼反應好。
巧的是,林至誠的手機響了。
原本他就沒打算接,但是也不知道打電話的是誰,倒是執着,打了一次又一次。
林至誠終於無奈爬過去抓過手機,跑去沙發那邊講電話了。
接完電話過來,林至誠整個人都謝下去了。
很抱歉的樣子,他說:“周沫,有點工作的事,我得回去深圳一下。要不,你一個人呆在這裡,我處理好了再過來。”
我還擔心他開夜車不安全呢。
最後,我收拾好了東西,跟着他狂奔在路上。
車停在我家樓下的時候,我回想幾個小時之前我們的那事,當時我們沒做措施,是不是該去買顆什麼藥的,但是我又不知道那個叫什麼,遲疑了一陣,我低下頭來急急忙忙地說:“林至誠,你能先去給我買個藥嗎?”
林至誠一聽這話,急忙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我知道他趕時間,只得腆着臉皮說:“我身體沒事。我說的是那種避免有小孩的藥,我們剛纔,我們剛纔沒什麼,沒那什麼。”
有點鬱悶,林至誠不禁啞然失笑。
他伸手過來給我攏了攏頭髮,風淡雲輕地說:“沒事,反正我們都見過家長了,有了就結婚吧。”
我們這才談了多久!不到兩個月吧!說到結婚是不是快了點?
有點忐忑不安,我焦慮了,直接嚷嚷說:“還早吧。要買藥啊,不然這樣不好。”
林至誠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最後淡淡地說:“不買,那藥吃了對身體不好的,不能亂吃。”
真的未婚先孕,那纔是真的不好。
我現在就掙那麼點錢,沒錢積蓄什麼的,想象力一豐富,我就急了。
把安全帶扯開,我作勢要下車,一邊移動一邊說:“你不去買我去買。”
誰知道,林至誠就生氣了。
他一把拽住我,兇巴巴地說:“聽不懂我說話是不是,不準買!那個吃了對身體不好!你別逮住機會就糟蹋自己的身體!”
被他一兇,我的氣勢弱了下去,瞬間就跟一隻被戳破的氣球一樣,低着頭振振有詞地說:“那要有了呢。”
林至誠一把擡起我的下巴,瞪着我就說:“聽不懂我剛纔說的嗎,有了就結婚。嫁給我那麼爲難你啊。都見過家長了,也都老大不小了,結婚就結婚,怕什麼,真是的。”
被罵了,我有點彆扭地下車,林至誠一把抓着我的手,拉着我就往樓上走。
他也沒想到家裡這個點還有別人,一推開門就大刺刺地說:“陸小曼,麻煩你個事,幫我看好周沫,別讓她跑下去買避孕藥,那東西對身體不好。”
男人就是男人,林至誠一點都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可是他一說完,我朝着大廳一看,一下子覺得無地自容。
因爲大廳裡面不僅僅是陸小曼在看電視,張磊也在!
隨着林至誠這句話,陸小曼用特別曖昧的眼神看我,而張磊由始至終都沒轉過身來,一直盯着那個電視看。
而林至誠循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坐在大廳那裡的張磊,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他突兀提高聲音對我說:“周沫,累了一整天了,早點睡。改天放假了,我們再出去外面住酒店。”
一看就是故意的,他把酒店兩字咬得很重,好像生怕這個大廳裡面的人聽不見似的。
我整個臉燒成了紅彤彤的一片,伸手推了林至誠一把,低聲罵了一句:“你神經病啊,丟人不。”
被我這樣罵,林至誠倒是一點事兒都沒有,也不管陸小曼朝這邊看着呢,就這樣俯身下來在我的臉頰上面親了一下,飛快地說:“嗯,我得走了,早點睡啊。”
他衝我說完話,又朝着陸小曼作了一個要幫我盯着我的示意,然後走了。
隨着林至誠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掉,我有點尷尬,根本不敢走過去跟他們並排坐,只得裝作很困的樣子,想爬上牀睡覺。
誰知道,張磊卻在那邊說:“這邊有蘋果,周沫你過來吃點。”
我硬着頭皮說我不餓,但是張磊卻執意叫我過去。
我想着他怎麼的也是客人,我要不給點面子也說不過去。
捋了一下自己亂蓬蓬的頭髮,我慢騰騰地走過去,坐在了單個的沙發上。
張磊從口袋裡面掏了一百塊遞給陸小曼說:“曼大姐,求幫忙去買瓶飲料。”
陸小曼一聽這話,她伸手就錘了一拳在張磊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說:“下次叫我陸大爺,曼大姐不夠霸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我的目光落在陸小曼的臉上面,我看到她的眼眸裡面有一種我特別看不透的東西,可是持續了一陣而已,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很快收住手拿了錢,衝着我樂呵呵地笑笑說:“你長得美,就不用動手。我醜我就要跑腿。”
估計是我敏感,我覺得這笑得很勉強。總覺得陸小曼那丫是不是對張磊有點小意思了。如果是,那我就算拼了老命也別當個電燈膽啊。
剛好我也不想跟張磊單獨呆在這裡,於是我就自動請纓說:“我去買啊,我腳長,我跑得快。”
說完,我正要撒腿跑呢,張磊冷不丁來了一句:“你坐下,我有事要跟你探討。”
陸小曼一看着陣勢,拿起錢就跑了。
她還給關上門了。
她一走,張磊就把電視給關了。
整個大廳就陷入了寂寥中。
沉默了一陣,張磊慢騰騰地說:“我們是好哥們吧?”
那是必須的,所有我趕緊點頭了。
張磊看着我點頭,然後他說:“那我接下來的話,都是爲你好,你別見怪。”
我嗯了一聲,不敢看他。
把遙控器往茶几上一放,張磊兩隻手併攏在大腿上,半響才說:“我真不是愛八卦你的私事。只是我覺得,你跟林至誠才談沒多久,別太透資感情。有些事不能急,慢慢來。”
我又嗯了一聲,覺得太尷尬。
張磊似乎也顯得侷促,他的手微微曲了一下,最終艱難地說:“我沒別的意思。我覺得女孩子在戀愛中,還是自愛一點比較好。”
我的臉刷一聲全紅透了,連嗯一聲都沒勇氣了。
大概是嗅到了這樣尷尬的氣氛,張磊忽然騰一聲坐起來,一個伸手就扶住我的雙肩,盯着我就說:“你可能覺得我事多。但我真心希望你好。畢竟大家認識了那麼多年,要真讓我旁觀着你到時候受傷害,我做不到。周沫,在我看來,你跟有些女孩子不一樣的,你有不同的特質,你絕對玩不起。所以有些事,真的別太着急。”
哪怕深知他是真的想爲我好,我依然是愧疚又尷尬,定在那裡,也不敢移開他的手。
僵持了一陣,他又想說些什麼來着,門卻突然被踹開了。
沒錯,就是被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