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兩人不停地聊着天,寧歡早就將拖延時間忘到腦後了,再加上羅師傅的手腳實在是麻利,不過是一個多時辰,寧歡就將一整桌的菜給做好了。
看到自己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寧歡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不過,既然飯菜已經做好了,總不能晾着吧,她便讓羅師傅和小二一起幫忙,將飯菜擡到樓上去。
這會兒,天色已經全都黑了下來,白厲也早就醒了。本來他是打算一醒了就去外面找“吃的”,可一聽說寧歡要給做菜,也不急着出去了,非要留下來看看寧歡的手藝。
他早就聽城主府的人說過,寧歡做飯的手藝十分好,就連一向不喜歡吃普通人食物的墨染空,都對她做的菜念念不忘。
只是可惜,他來的時候剛好趕上阿布死掉,寧歡又哪裡有心情做菜,久而久之他也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可今天一覺醒來,知道自己竟然能吃到寧歡做的菜,實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又怎麼可能不留下來捧場。
寧歡去了那麼久纔回來,墨染空臉上已經全是不悅,他當然能聽到竈房中的聲音,自然也能聽到寧歡同羅師傅聊起他大哥,可還是那句話,他對寧歡的大哥從來不抱有好印象,甚至還有着隱隱的敵意。
不但如此,除了說話的聲音,他也同樣能聽到竈房裡其它的聲音,比如鍋碗瓢勺的碰撞聲,“刷刷刷”的切菜聲,“刺啦嘩啦”的炒菜聲,林林總總,吵得他腦仁疼。
如今飯菜做好了,好壞先放到一邊,最起碼,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他是不用聽了。
飯菜擺好,羅師傅便退下了,白厲早已經躥到了桌子邊,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只覺得眼花繚亂。雖然他很少吃普通人的食物,可這些食物看上去就很好吃,於是他立即拿起筷子,就想開吃。
不過,他的手剛剛伸出去,便聽“啪”的一聲響,卻被寧歡打了回去,他“嗷”的一下將手捧在胸前,一臉憤憤的看着寧歡:“寧姐姐,你做什麼?”
看看此時的天色,寧歡估摸着離子時大概還有兩個時辰不到的樣子,於是她略一沉吟,嘿嘿一樂:“誰不讓你吃了,我做了就是讓你們吃的。可是,老大還沒入席,你怎麼可以動筷子呢?”
雖然知道自己這次是有些急了,可揉着自己的手背,白厲還是不甘的嘟囔道:“什麼時候你這麼懂規矩了。”
寧歡臉上一熱,然後繃了臉,大言不慚的道:“我什麼時候不懂規矩了,對吧,老大!”
她說着,立即回了頭,看向已經踱到了桌邊的墨染空,卻見後者眉毛微蹙,眼神似乎在桌子上踅摸着什麼,寧歡會意,立即狗腿的將紅燒豆腐挪到了墨染空面前,笑嘻嘻的道:“老大喜歡的菜在這兒呢,一會兒您好好嚐嚐。”
墨染空聽了眼神微閃,然後“嗯”了一聲,這才坐了下來。而看到他坐下來了,寧歡同白厲這才也坐了
下來。
不過,墨染空剛要拿起筷子,卻聽寧歡突然道:“慢!”
“寧姐姐,我也就算了,你怎麼連主君都攔,難不成你這菜只能看,不能吃嗎?”眼看主君動了筷子他就能吃了,哪想到又被寧歡攔了下來,白厲實在是不能忍了。
“嘿嘿,嘿嘿嘿……”寧歡乾笑幾聲,“厲公子誤會了,有菜無酒怎麼行,我讓老羅幫我找了些酒來,是我家鄉的酒,這裡很難找到,你們要不要試試看?”
“酒?”白厲一怔,卻立即看向墨染空。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雖然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可寧歡卻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而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墨染空擡眼看了看寧歡,嘴角向上翹了翹,只說了一個字:“好!”
寧歡聽了大喜,連墨染空的臉色也忘記看了,連忙對門外喊道:“老羅,把咱們那裡的燒臘子過來!”
“來了,來了!”
隨着門外傳來羅師傅的聲音,房門被推開了,羅師傅笑嘻嘻的走進門來,手中還抱着一個大罈子。等他將罈子放在桌子上之後,邊搓着手邊點着頭道:“這是我們那裡最烈的燒臘子,幾位試試看,不過,試試就行了,可要少喝點,否則的話……”
“行啦行啦,老羅,你別囉嗦了,再囉嗦,你這酒我可不要了呀。”
這酒,是寧歡用自己悄悄留下來的銀子買的,給了老羅一片金葉子呢,這要是在他們野狼坡,足夠買十壇最好的燒臘子了,這酒今天是要派大用場的,卻沒想到老羅如此實在。
一聽寧歡這麼說,老羅連忙閉了嘴,點頭哈腰的道:“嘿嘿,這人歲數大了,就是囉嗦,我不說,不說了,幾位慢用,慢用!”
老羅說完,便急匆匆的退了出去,寧歡見狀,連忙給墨染空同白厲的杯子裡斟滿酒,笑着道:“以前呀,我同我那些弟兄們沒事就在一起喝酒,愜意得很,可如今跟老大這麼久了,一次酒都沒喝過,總覺得缺點什麼。正好趁這個機會,咱們好好喝一杯,也不枉相識一場。”
墨染空眉頭微挑,低頭看着眼前的酒杯,卻沒回話,倒是白厲聽了笑道:“什麼叫不枉相識一場,聽起來倒像是送別宴,難不成姐姐要走?”
寧歡一愣,偏在這個時候,墨染空突然擡起頭:“你想去哪裡?”
寧歡沒想到,自己普普通通的一句話,竟然讓他們想到自己要離開這上面去,心中實在是慪的要命,那麼多酒場上的話,她怎麼就偏偏想起了這句呢,而且,白厲也就算了,如今被墨染空這麼看着,她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她連忙使勁擺着手道:“厲公子說什麼,我又能走到哪裡去,我只是覺得咱們同行一場,不好好喝回酒實在是太可惜了。不對,我的意思是……”
寧歡只覺得自己越描越黑,越解釋越解釋不清,一下子額頭上也見汗了,原本伶俐的口
齒也有些磕磕巴巴的,實在是大失她平日的水準。
不過這個時候,卻見墨染空嘴角突然又向上翹了翹,然後點點頭,又說了個“好”,卻是將酒杯拿了起來,然後一飲而盡。
沒想到這次墨染空這麼好說話,實在是大出寧歡的意料之外,而這個時候,卻聽白厲也目瞪口呆的說道:“主君,你真喝了?”
顯然,對於墨染空喝酒一事,白厲比寧歡還要吃驚。
而驚訝過之後,白厲一臉佩服的看向寧歡,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沒說出口,隨即他眼珠轉了轉,也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竟然也一飲而盡。
不過喝過之後,卻見他的臉頰一下子變得通紅,然後伸着舌頭不停地用手扇着,嘴中則含混不清的說道:“好辣,好燒,這是要把我燒着嗎?怪不得叫燒臘子!”
他說着,眼淚汪汪看着墨染空:“主君,這次被你害慘了?”
他邊說着,臉頰也越來越紅,然後他向四周看了一眼:“這屋子,怎麼轉起來了……”
於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卻聽“噗通”一聲,他便趴在了桌子上,竟然是睡着了。
寧歡怎麼也沒想到,白厲的酒量竟然如此之淺,於是,他倒在桌上後,寧歡立即看向墨染空,心中則隱隱期待着這位也同白厲一樣,那樣的話,就能省她好多功夫了。
只是可惜,眼前的墨染空非但臉上沒有半點紅色,眼睛也似乎比剛纔亮多了,而這個時候,看到寧歡看向他,他竟然笑了,然後他看了看寧歡眼前的杯子:“該你了。”
“啊,哦,好好!”
既然敢用這個法子,寧歡自然是對自己的酒量十分自信了,只是,被墨染空的眼睛盯着,寧歡的心卻跳的更快了,就像是真的喝多了酒一般。因爲她可以確定,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墨染空笑。
而且有別於之前的冷笑、冷哼,更有別於他打算教訓某人時的笑容,他這會兒的笑容,就像是一塊磁鐵,將她的視線牢牢吸引住,想移都移不開。
於是,不知不覺間,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又是在不知不覺間,她的酒杯被墨染空親自注滿了,當然了,同時,他也將自己的酒杯給滿上了,然後他對寧歡舉了舉杯,聲音竟比以前高了不少:“不虧是燒臘子,果然不錯。”
說到這裡,他又將杯中酒全都喝了下去,而喝下去之後,卻聽他輕輕地吟道:“御劍乘風來歸去,抖擻江山天地間;酒來高歌逍遙散,酒醉笑握玲瓏杯。今朝有酒惜今朝,撩動珠簾卷青絲,千杯獵盡東碣石,再飲吞進江河水;紅顏不見美酒盡,明日杯空獨望月,大笑一聲擲杯去,無歌無酒我亦顛……”
邊說着,他還邊用指節輕輕敲着桌面,雖然幾乎聽不到聲音,可他的嘴角卻越翹越高了,彷彿在回憶着什麼有趣的事情,漸漸地,他的視線全投在了寧歡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