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媽招呼龍飛坐下,撿起大蒲扇,遞給他,說:“天太熱,先扇着,我去沏壺茶。”
龍飛攔住道:“不用麻煩了。”
劉大媽笑道:“到我家裡,一切聽我的。”她出去了。
龍飛拿着大蒲扇,只見扇面上扇葉破損許多,扇柄上滑膩膩的,仔細一看,扇面上有一些花生皮兒。
他摘掉花生皮兒,這時劉大媽端着一壺熱茶,捏着兩隻茶杯走了進來。
“老龍,喝茶,茉莉花茶,香得很。”
龍飛向劉大媽打聽林鶯曉的情況。
劉大媽告訴他,林鶯曉是軍屬,是朝陽門附近一箇中學的美術老師,家住朝陽內大街甲63號,就是剛纔龍飛去的那個院子。艘住在後院,那個小院東屋有兩間平房,都不大,只有她們一戶人家。她丈夫叫葉青,以前是國民黨部隊起義人員,後來參加瞭解放軍,抗美援朝時是個志願軍連長,作戰勇敢,他指揮的那個連在上甘嶺戰役中幾乎打光了,他也被炸得雙目失明,失去雙腿。回國後經人介紹,認識了林鶯希林鶯曉家庭出身不太好,父母都去了臺灣,解放時她正在輔仁大學讀書,所以沒有來得及走,就留在了大陸,以後一直在那個中學教美術。1955年她與葉青結婚,她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跟葉青結婚,一是因爲艘成分高,想找一個成分好的男人;二是因爲她長得漂亮,追的人太多,她有些心煩意亂,想找一個可靠的男人安度一生;三是因爲她一直崇拜戰鬥英雄,喜歡找當兵的。聽說葉青出身也不一般,是鄉下的文化人,人也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打起仗來不要命,他一個人曾經打死三個美國鬼子。
林鶯曉平時挺穩重,不事張揚,穿着也很樸素,待人有禮貌,從不和人發生爭執。除了照顧丈夫就是悶在屋裡畫畫兒。
劉大媽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說:“同志,我說這女人也夠可憐的,好端端的一朵花,嫁了一個沒用的男人。一個女人要是沒生過孩子,真是夠慘的!可是真奇怪,儘管那麼多男人追過她,包括區裡的首長、學校的老師、鄰居,可是也沒聽說她有什麼花柳事兒。她就是跟一個同校的老師挺好,那個老師曾被定爲右派,後來摘了帽,一直沒有結婚。他一直對林鶯曉特別好,冬天來了,幫她安煙筒,買冬儲大白菜,夏天來了,送西瓜。老葉也挺歡迎他。可是我沒聽說他跟林鶯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和林鶯曉在一起走的時候,也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
“那個老師叫什麼?”
“曾樸,是歷史老師。對了,我再告訴你一件奇怪的事情……”說到這兒時,劉大媽好像顯得十分詭秘,她把門關上,拉緊了門簾兒,又折回座位上,躬起身子,把嘴巴湊在龍飛的耳邊說:“林老師家的東邊有個廢掉的小教堂,聽人說是清朝時荷蘭神甫建的,還沒有建完就鬧起了義和團紅燈照,教堂就廢了,那個神甫被殺死在教堂裡,屍體就埋在院子裡。後來一直鬧鬼,有人在半夜上茅房時看到教堂有亮光,好像看到那個老神甫拿着一個蠟燭,一步一步往樓上走,他的嘴張得老大,伸着綠舌頭,兩個眼睛就像骷髏的眼窩,嚇死人了!……”
劉大媽說到這兒時,倒抽了一大口冷氣,臉色變得慘白。
龍飛正聽在興頭上,催促說:“快說不去。”
劉大媽喘了一口氣,又說:“以後這個院子一直沒有人敢住。”
龍飛說:“剛纔我去甲63號大院,怎麼沒有發現那個教堂,好像影影綽綽看到有個小洋樓,漆黑一團,大門緊閉,牆上有一尺高的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