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有個破舊的大衣櫃,一個臉盆架子,兩個牀中間有一個簡易的長方形辦公桌,桌前有一把木椅。因爲正值夏季,林鶯曉的牀上掛着蚊帳。
聽到外面傳來林鶯曉熟悉的腳步聲,老孫頭一頭扎到林鶯曉的牀底下。
牀底下有腳盆、拖鞋、羽毛球拍子等雜物,老孫頭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喘一口。
林鶯曉走進房屋,把門反鎖上,然後坐在桌前,拉過一面小圓鏡,理了理頭髮,又站了起來,把帶有米黃色花格的淡藍色窗簾拉上了,屋裡頓時黑暗下來。窗戶仍然大敞大開,午風捲動着窗簾,送進一陣陣熱浪。
林鶯曉拉過屋角的一個簡陋的風扇,架在對面牀上,插上插頭,按動開關,一陣陣涼風襲滿房間。
林鶯曉又坐在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相冊,一頁頁地翻着。
相冊裡是林鶯曉從少女時期到如今三十八歲的照片,有在北海白塔前、昆明湖畔、香山紅葉林裡、景山萬春亭上的照片。
林鶯曉看着看着,眼淚奪眶而出,不禁說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爲誰妍啊,青春一過,有誰來收拾我呢?!”
牀底下的老孫頭聽到她這番言語,不禁起了愛憐之心,思忖:有誰來收拾你?我來收拾你呀!想着,就想爬出來,還沒挪步,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着聽到敲門聲。
咚,咚,咚……聲音短而急促。
“誰?!”林鶯曉急速把相冊放進抽屜裡,站起身來。
“是我。”門外傳來歷史老師曾樸的聲音。
“大中午的,你怎麼來了?”林鶯曉帶着點埋怨的腔調問。
“快開門,進屋再說。”
林鶯曉沉吟片刻,果斷地打開了門。
曾樸像一隻貓鑽了進來。
林鶯曉又把門鎖上。
“你怎麼就像一隻貓?”
“我聞着腥味就來了。剛纔看了幾頁《迎春花》的小說,看到那個漂亮的小姐被國民黨還鄉團團丁圍剿的情節,受不了了,就跑來了。”曾樸苦笑着說。
林鶯曉轉身說:“今天不行,我來紅了,再說光天化日之下,你怎麼跑到我的宿舍來了,我們不是有約法三章嗎?這是犯大忌啊!”
曾樸的臉色青一塊白一塊:“我,我……太想你了……”
“今天不行。”林鶯曉有些生氣地扭過臉沉思着。
曾樸見她咬着嘴脣,果真不悅,於是從兜裡摸出一個紙團,展開,說:“鶯曉,我新作了三首詞,你幫我看看。”
林鶯曉轉過身來,一把奪過那張紙,看了看,只見是:
虞美人
玄奘
離別孤身西漠上,一把辛酸淚。祁連夜雨聽沙聲,駱駝草低、心隨月牙墜。
真假猴頭何處覓?白馬隨雪碎。天竺朝拜佛有魅,經書萬卷、沽酒長安醉。
踏莎行
華佗
雙目如燈,疾步如風。葫蘆高擎任縱橫。踏遍青山意朦朧,涉過江湖百廬興。
割骨刮毒,力救關公。走棋安靜坐如鐘。醫術外科稱鼻祖,茫茫天地影無蹤。
臨江仙
陸羽
煮茶盡得其中味,野寺吟詩紙貴。大紅袍落碧螺脆。西湖龍井秀,麗江普洱醉。
小溪流水曲九回,聚香入雲烹沸。陸公已遠去,幽香沁入肺。
林鶯曉閱罷,說:“填的詞又有進步,韻味比以前濃多了,你怎麼寫和尚?”
曾樸笑着說:“玄奘千里迢迢,西天取經,其心至誠,可歌可泣!”
林鶯曉漾起笑容:“和尚可吃素,美人不能淫。”
曾樸湊上前,說:“我是花和尚……”說着,雙手熟練地攬起林鶯曉纖細的腰肢,把她壓倒在牀上…………
塵土簌簌而落,灑了牀下老孫頭一身,聽到兩個人快活的呻吟聲,老孫頭索性從牀下鑽了出來,站起來吼道:“捉姦捉雙,淫夫**,還不束手就擒?!老孫頭等候多時,你們給學生做的就是這樣的表率嗎?!”
正在興致上的曾樸和林鶯曉聽到這番言語,又見老孫頭一副嚴肅的表情,都怔住了。曾樸嚇得尿水淌了一牀。還是林鶯曉老道,吮忙扯過衣裙遮掩住私處,對老孫頭喝道:“你一個男人,怎麼竟敢鑽到我的牀底下?!你這是犯了流氓罪!”
趁林鶯曉與老孫頭對話之際,曾樸胡亂穿了衣服,溜出房間。
老孫頭見曾樸逃走,正中下懷,上前就動手動腳,一把扯掉林鶯曉捂住**的左手,嘖嘖讚道:“好白的一雙**!賽過雪花梨。”
林鶯曉鎮定地說:“老孫頭,你坐下,咱們好好談談。”
老孫頭一聽,喜上眉梢,思忖:有戲,我老孫頭的福氣要來了。於是乖乖地坐到牀邊上。
林鶯曉也不忙於穿衣裙,問他:“你喜歡我嗎?”
老孫頭口水都快淌下來了,急忙點點頭,說:“喜歡。”
“真的?”
“真的,要是說謊,我生孩子沒**兒!”說這話時,老孫頭斬釘截鐵。
林鶯曉掠了一下亂髮,說:“今天我身子不乾淨,後天吧。”
老孫頭一聽喜出望外,說:“你答應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後天也是中午?也是夫人的牀上嗎?”
林鶯曉正聲道:“你不要跟我咬文辭,什麼夫人?誰是誰的夫人?命裡決定咱們兩個人只有一次。”
老孫頭點點頭,像一個小孩子似的低下頭,說:“行。算我命薄。”
林鶯曉說:“但是你要爲我辦一件事……”
老孫頭眨巴眨巴小眼睛,用手抹去左眼上的眼屎,問:“什麼事?”
“先說願意辦不願意辦?”
老孫頭一拍胸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林鶯曉冷笑一聲:“後天上午我到圖書館,交給你一小瓶水,你把它塗到教學樓頂上的國旗上。”
“洗國旗?”老孫頭搖晃着他的禿腦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