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擼貓一樣擼了胖虎幾下,在飛羽即將暗殺無辜之前及時將人推了出去。
一邊擼一邊在胖虎耳邊輕聲道:“別把我的身份說出去。”
田武猛地止住哭聲。
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他喜歡的同舍舍友葉十八,這是微服歷練的皇太女殿下。
他猛地拔出大頭,漲紅了臉,細聲細氣地要致歉,卻又發現致歉也是暴露身份的,只好退到一邊。
身後有人咳嗽一聲,是容溥他們也到了。
容溥看見鐵慈就微笑招呼:“十八你來了。”
顯然容溥是絕不會忘記鐵慈身份的,並且上山前就看出鐵慈還沒和飛羽交代身份,便也關照了戚元思楊一休。
所以楊一休也是平常態度,就是悄悄和鐵慈擠了擠眼睛,手指肘關節一彎,做了個磕頭動作。
戚元思就明顯僵硬了許多,鐵慈那回在書院揭開身份時候他正好回去探親,回來後鐵慈已經走了,他對於鐵慈的身份還有不真實感,再聯想到之前的退婚、敵對,賭約……只覺得心情混亂複雜,難以言表。
對鐵慈的到來,他有些不安,又有些尷尬,尷尬中卻又隱隱有幾分期待,卻又並不知道自己期待着什麼。
在鐵慈揭開身份前,他已經對葉十八心服口服,再聯想到之前的退婚,那種感覺就更加火辣辣了。
當下他低頭,垂着眼皮一揖,就一言不發。
幾人看見飛羽,現今他是男裝,容蔚模樣,也很驚訝,都過來見了禮。但是除了容溥,其餘人也都和他不熟,飛羽也並不和他們多兜搭。
他在鐵慈面前嬉笑怒罵,能屈能伸,但是對待外人,卻顯得禮貌疏離,甚至淡淡的冷。
鐵慈問容溥怎麼來了,容溥笑道:“不過是送赤雪過來,不曾想蒙指揮使擡愛,讓留下一段時間,教教他們的軍醫。”
鐵慈並不意外明明是留下來教軍醫,怎麼就軍訓上了,畢竟狄扒皮雁過拔毛,容溥一手好醫術,怎捨得放過。
她喜道:“赤雪好了?她也來了?”
容溥微笑點頭,道:“早已好了。毒一拔就要來追你,我算着你必然是往永平去的,莫如直接來永平等你。”
隨即鐵慈便聽見赤雪歡喜的呼喚,回過頭去,就看見赤雪笑吟吟看着她。
飛羽背後,朝三慕四毫無存在感地遠遠立着。看見赤雪過來,朝三忽然就站不好了。
慕四冷冷道:“想去就過去,抓耳撓腮地幹甚?”
“不成不成。”朝三愁眉苦臉,“這萬一她……”
“萬一什麼!萬一她在軍營看見更好的兒郎,轉眼就忘了你!”慕四把他往前一揪,“去,打招呼!”
不等朝三結結巴巴組織好語句,那邊赤雪已經轉過眼來,婉轉一笑,落落大方。
朝三唰地一下從頭紅到腳跟。
慕四瞧得憋氣,轉開眼去,卻正和丹霜目光相碰。
兩人對看一眼,唰一下各自轉開。
那邊狄一葦敲敲煙桿,對身邊總跟着自己的一個將領擺擺頭。
那將領便上前來,道:“軍中不可使用婢僕,婢僕一律入雜差營。女子則入軍醫營協助照顧傷員。”
鐵慈道:“遵指揮使令,但是除了基本雜差,一應勞務,就不必他們再擔着了吧?畢竟他們不是指揮使的兵,指揮使又不給餉銀。”
想要盤剝她可以,想要盤剝她的人,沒門。
田武等人欽佩地看着她。
果然是皇太女,微服歷練也敢和雁過拔毛不講理的指揮使談條件。
轎子簾子裡煙槍揮了揮,示意同意了,又指了指飛羽。
那將領便道:“這位也可以去雜差營。”
飛羽不置可否,衆人跟着狄一葦下山,一路上不斷遇見那些結束訓練的新兵,大多數人還不大清楚轎子裡是誰,就沒一個不罵孃的。
狄一葦在轎子中聽着,似乎心情很好,煙槍吧嗒吧嗒抽得更歡快了。
到了底下的校場,哨聲一響,大家集合。鐵慈猶豫了一下,也站到了隊列的最後。
狄一葦這才從轎子中走出來。
剛纔對着轎子罵孃的士兵們相顧失色。
鐵慈第一次看清這位女指揮使的全貌。她五官十分秀氣,似乎有一點異族血統,髮色眸色都比較淺淡,因此顯得皮膚特別蒼白,連嘴脣都沒血色,這秀氣就變成了荏弱,看人也並不如何鋒利有神,相反懶懶淡淡的,帶着幾分久經瀚海沙場修煉出來的滄桑氣息。
她本身生得中性,大概也是多年女扮男裝,那男人姿態神情也是無懈可擊,連站姿都微微張開雙腿,腰帶胡亂打個結,一身的粗疏。
但就是這麼淺淡,粗疏,落拓,她依舊是氣質出衆的,一羣人眼裡一眼看過去便只能瞧見她一個,不動聲色地醒目着。
狄一葦似乎嫌太陽曬,一直皺眉,例行訓話沒有,口號煽動沒有,溫暖撫慰沒有,一開口就簡單粗暴地念名單,將這些新兵蛋子重新分隊。
鐵慈敏銳地注意到,那分隊不是按照新兵訓練成績來的。
分隊完畢,沒有涉及到來歷練的幾十個學生,狄一葦將另外一個冊子隨手往他們方向一拋,道:“你們也該推舉個領頭人了,誰來?”
冊子飛出,站在最前方的容溥攏起袖子。
一個學生想接,被戚元思一瞪,霍然醒悟,縮手。
冊子不斷飛過人羣,人羣如紅海分開,最後被楊一休擡手接住。
楊一休接住,不待衆人詫異,便一個轉身,雙手把冊子往最後的鐵慈面前一送,嘴裡還配音,“大菜一盤,您請好唻!”
鐵慈失笑,擡手接下。
沒什麼好矯情的。
不談身份,無論是成績,還是威望,還是最後山長授意,她都是歷練學生當之無愧的領頭者。
那邊狄一葦並不意外最後到的成了首領,只道:“看懂我分隊的規則了嗎?也按我的規則分,分錯了,他們推舉你也沒用。”
鐵慈接過冊子翻了翻,道:“不。”
衆人:“……”
不得了。
這位大佬到哪都要掰頭。
狄一葦抽口煙壓壓驚,有點不習慣地偏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