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江山不負卿?

鐵慈一路疾馳。

西戎國內受戰火荼毒,十分蕭條,尤其是行走過大軍的一些市鎮,十室九空,路邊時有餓殍。說是人間地獄也不爲過。

半遊牧半耕種的國家,冬季總是比較難熬的,失去援助再加上戰火,西戎十年內元氣難復。

鐵慈想給丹野一個爛攤子也好,這人啊,就不能得意,也不能閒,不然這腦子裡不知道都轉着什麼。

她一路疾行,心想永平現在不知是什麼局勢了。

她辛苦拿下西戎,目的就是爲了拿安定的西戎和狄一葦索要忠誠,獲得軍權,狄一葦出了事,永平軍就被人摘了桃子,她也就白忙了。

弄不好人家還會拿着永平軍堵住她的後路,鐵慈怎能不急。

一路上辛苦自不必說,很多地方百姓自己都吃不飽,她得跑很遠的地方打獵,多餘的肉和百姓換糧食,夜晚了隨便找個空房子將就一晚。

沒日沒夜趕了很久路,纔在第七天進入翰裡罕漠,她放出信號,曬黑了的戚元思和大武趕來和她匯合。

戚元思等幾人一直留在翰裡罕漠,走遍了那處平原,甚至爬過雪山,對周圍的地形地勢土壤環境都做了一個詳細的實地勘察,用木板刻錄了無數寶貴數據,來見鐵慈的時候,人人揹着巨大的包袱。

接下來的事,僅靠幾個人是完不成的,接下來要回去,在書院找一批人,還要在全國範圍內發動人才過來開發,遷移永平衛的百姓等等,另外鐵慈打算回去之後,建議以後流放的犯人都流往翰裡罕,也好爲這一處的開發出一份力。

幾人在綠洲補充了食水,再次往回走,三日後看見孚山巍巍的山體終於在地平線上出現。

看山跑死馬,鐵慈到此處倒也不急了,下令先紮營休息。

畢竟如果在孚山山口還有一場惡戰,現在就必須保存好體力。

晚上她將揹着的熊肉拿出來烤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飛羽。

他還沒回來。

一切順利嗎?

不知爲何,心間總有隱隱的不安縈繞不去。

她有點心不在焉。

然後肉烤糊了。

食物不能浪費,她把焦的地方剝掉,又一次想起飛羽烤的肉,肥肉晶瑩腴潤,瘦肉乾香酥美。

他做什麼事總能做得最好。

身邊忽然遞來一塊烤肉,肥肉晶瑩,瘦肉湛紅,她心中一跳,擡眼卻看見戚元思。

戚元思黑了也瘦了,烤肉手藝卻上漲許多,想來是這段日子大漠風餐露宿,越雪山過黃沙,磨出了一身繭子的同時,也磨鍊了豪門公子的生存技能。

他遞過肉,卻不看她,彆彆扭扭地道:“這一塊瘦一些。”

鐵慈一笑接過,道謝,戚元思垂眼看她細長的手指,不自在地往後坐了坐,卻又不肯離開,在她身邊慢條斯理地吃肉。

鐵慈也便一邊吃一邊問他的考察結果,說到這個戚元思便來了勁,把那一堆木板搬來,和她指指畫畫,鐵慈有時也提出問題,戚元思頓時更加關注,坐近了解釋,兩人越坐越近,從遠處看,便是頭靠頭的親暱姿態。

大武早已在一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鐵慈聊着聊着,忽然擡頭,看了看四周。

戚元思疑惑地擡頭看她。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戚元思搖頭。

“好像是……哭聲?似乎還有馬蹄聲?”

戚元思轉頭四顧,四周一片漆黑茫茫,風聲如嘯,他打個寒戰,下意識往鐵慈面前擋了擋。

鐵慈再仔細聽又沒有了,心想大概也就是風聲,這空曠沙漠風太大了。

旁邊大武的呼嚕忽然停了停。

隨即猛然坐起,大呼:“失敗了!殺人了!”

這聲音淒厲瘮人,聽得鐵慈這樣的人都起了一身慄,看一眼黑沉沉的夜,她上前將大武搖醒,“又做什麼夢了!”

“冰湖……殺人……血……大牢……箭……”大武直着臉喃喃說了幾句,猛地醒過神來,搓一把臉道:“好像夢見了一個人在哭,在我們周圍徘徊……”他回頭去看黑暗茫茫的大漠。

“什麼冰湖?什麼大牢?”鐵慈沒來由地心中一跳,見大武沒有提這事,忍不住追問。

大武卻一臉茫然,“什麼什麼冰湖大牢?”

顯然他已經將方纔說的話忘記了,那是夢醒那一霎直覺的囈語,完全清醒過來後就忘記了。

鐵慈只得作罷,但不知爲何,心裡一揪一揪的,說不出的難受。

她想了想,說了聲睡吧,等那兩人睡熟了,便起身往黑暗中走去。

她心中空茫茫的,憑着先前感覺到的方向,策馬一陣狂奔,馬蹄踏在沙土地上噠噠作響,擡頭墨藍色的天空中掛一輪無情無色的月亮。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籲一口氣,略略消散了心頭的壓抑,打算撥轉馬頭。

卻在這時候聽見風聲銳響,她手一擡,捉住一支箭枝。

黑暗中有人策馬奔來,月色隱約勾勒那人邊跑邊揮淚的輪廓。

那輪廓有點眼熟。

他身後有人追逐,持刀持弓,黑衣彪悍。

鐵慈不及多想,迎上前去,倏忽就坐上了追兵的馬背。

捱了容溥一針之後,最起碼最近她的天賦之能又好了。

她坐上去之後那人才反應過來身後有人,反應也算快,頭也不回反手一刀,但隨即手腕劇痛,天旋地轉,砰地一聲栽落馬下。

鐵慈捏斷了他的手腕,一手抄住他飛起的刀,刀身修長,線條簡潔流暢,握手微彎,有點遼東武器的風格。

她抄着這把刀上了第二匹馬。一刀割了對方頭顱。再策馬踏上第一個還沒爬起來的人胸口。

轉眼死兩人,後頭的追兵心驚,有人下令將她包圍,但是鐵慈天賦之能既然恢復,最擅長出其不意殺人,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消失,這黑夜裡她就是收割性命的死神。

鐵慈一邊瞬移一邊計算着次數,接連頻繁使用後她發現自己又出現了那種滯澀感,她便停了瞬移。

最後一個人找到了她的位置,刀狠狠劈下。

不防眼前電光一閃,刺得面前白茫茫一片,在這短暫失明的瞬間,他心口一涼。

鐵慈收回手,看着倒下的屍首。

這幾日她都在測試自己天賦之能的底線,如果這按能量計算的話,瞬移最耗能量,其次雷電,透視損耗最少,其餘在兩者之間。

而雷電在陰雨有雷天氣效果最好,天氣晴朗的時候威力有限,很難致人死命,乾燥的沙漠裡,也就當個手電筒用。

她不再看腳下的屍首,看向前方,那人淚汪汪的回過頭來,看向她的眼神複雜。

果然是朝三。

看見朝三的那一刻她就對追兵下了殺手。這些追兵是遼東人,她的天賦之能不想讓遼東人知道。

她拋下刀,看着朝三,心在砰砰跳,無數詢問奔涌到脣邊,嘴脣卻像被黏住一般無法開啓。

巨大的恐懼涌上心頭,她渾身竟然有點發軟。

他的貼身護衛,爲什麼半夜哭着在大漠邊緣奔逃,還被遼東人追殺?

還沒問出口,朝三已經撲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沙地上,悽聲大喊:“葉少爺!葉公子!葉姑娘!救救我家主子吧!”

鐵慈的心猛地落地,退後一步。

方纔過於緊張,她一時竟有頭暈目眩之感。

還好,還好。

他需要救,說明還活着。

“怎麼回事?”

“我家主子在遼東出事了,被抓住了,下了定安王的大獄……我收到消息往遼東趕,慕四他們都被抓住了,我無法靠近,在大牢周圍轉了好幾天,結果被大王的御衛發現了……我無處可去,便往孚山和翰裡罕交界處跑,算着您要是回大乾,一定要經過這裡……本來我以爲我已經甩脫追兵了,誰知道他們一直沒放棄找我,剛纔又發現我了……多謝您相救……可是您快去救我的主子去吧……他們,聽說他們剝了他的皮啊……”

鐵慈的心猛地一抽。

她按住朝三肩膀的手指一顫,朝三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有探究和不安,但是鐵慈此刻心亂如麻,也沒注意。

“他到底去做什麼了?”

“去刺殺大王子……成功了,結果大王黃雀在後……”

“爲什麼要刺殺大王子?”

朝三嚥了口唾沫,又看了鐵慈一眼。

這位是皇太女。

他在接到主子出事的密報,奔回遼東的過程中,急令收縮主子留在大乾的所有手下,意圖匯合後一起營救主子。

因此他在路上多等了等那批人,然後才知道,之前他們已經查出葉十八的身份,也給主子飛鴿傳書了,但之後主子沒有反應,傳遞消息的人自然不會去詢問主子爲何沒有反應,也就放下了這事。

直到和朝三匯合,無意中問起主子的遭遇是否和皇太女有關,朝三才知道他們竟然漏掉了這麼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但那時他也不可能通知主子了,他帶着人去了西寧關,卻無法進入那個重重大軍防守的莊園。也無法聯繫上任何繡衣使,他心裡明白,繡衣使既然還沒出事,那就說明主子還沒完全暴露,這個時候繡衣使肯定要韜光養晦,萬不可再有一絲沾染。

因此他只能帶着那些人孤軍奮戰,幾次嘗試闖入後便都損失得差不多了。

最後一次他都靠近牢房所在地了,最終還是被發現,被大王的御衛追上,那些人如跗骨之蛆般緊緊盯着他,一路上最後幾個人也都戰死。

他好不容易甩脫了追兵,遠遠看見了鐵慈,狂喜之下就要去求救,卻看見她和戚元思十分親近的模樣。

這令他當時就心酸無倫,爲自己的主子哭出聲,結果竟然引來了不死心的追兵,又開展了一輪追殺。

他當時離得還遠,沙漠風大,呼喊了也沒用,風沙裡一陣亂逃,竟然離鐵慈遠了。

沒想到這位太女殿下竟然深夜孤身追了過來,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救了他。

這讓朝三心中燃起了希望。

葉十八,不,皇太女,爲人可謂仁善高潔,她一定會去救公子的。

只是自家主子的身份……能說嗎?

說了,就不可避免牽扯到遼東王庭,皇太女會明白她這是和定安王對上。

皇太女雖然人品上佳,但也一向以天下以大局爲重,遼東重藩,以她的身份,擅自干涉,連朝三都能想到後果。

皇太女焉能不顧慮?

到時候萬一她爲了天下捨棄公子呢?

朝三不敢冒這個險。

因此他飛快地道:“因爲我們公子早年曾被王族欺辱過,他的家族更是被大王子派人吞併了家產,他想要奪回家產,因此和人結盟,一直在和王族作對。對方承諾他,只要能殺了幾位王子,就把屬於他家族的產業還回去,還能給他安排前途。”

“和誰結盟?”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猜,應該也是王子之一吧。畢竟多死幾個王子,剩下的更有機會登上王位。”

“他不像是爲了區區家產就去冒險的人,他既然能殺王子,必然也有不小勢力,何必趟這渾水?”

朝三心裡嘀咕,就知道瞞不過這位自小浸淫皇家的太女。

他舉起手發誓,“我家公子真的是爲了屬於他的家產才殺那些蠢豬的!您要知道,我家公子不是能受委屈的人,人家奪了他的家產,他怎麼可能不報復?我以性命發誓!”

本來就是家產。

遼東王吞併孫家,國庫都肥了一半。

更不要說私庫裡小山般堆起。

王位不也算是公子的家產?

他發誓發得一點都不心虛。

鐵慈看他一眼,也沒有心思盤根究底,霍然站起,道:“走吧!”

朝三大喜,爬起身就要給她帶路,忽然遠處奔來兩人,當先一人遙遙大喊:“十八,你去哪裡!”

鐵慈站住。

此刻才忽然想起,永平關內,還有一場大亂,狄一葦因她獲罪,她必須儘快回去!

她腳步一停,朝三便回頭,眼神滿是焦灼。

再一回首,戚元思眼底也滿是焦慮和不安。

鐵慈怔住,心底涌起巨大的爲難。

兩邊都急若星火,兩邊卻距離遙遠。

一方是國內局勢,自己努力了很久的軍權,和因她被構陷的將帥。

一方是心之所許,在乎的他在受難。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江山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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