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除遺憾,寧靜致遠
樂壽堂是乾隆當太上皇養老的地方,慈禧在晚年也喜歡偶爾在這裡住一個短時期。
在慈禧的一生之中,令她感到遺憾的事情時有發生。
說實話,有時候慈禧不是在享福,簡直是在受罪。慈禧在名義上是當了皇太后,實際上是二十六七歲就開始守寡,雖然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可是孤孤單單的,享受不到家庭的溫暖。而守在身邊的又是一羣不懂事的丫頭,伺候自己的是一羣又奸又滑的太監。那羣太監,吃飽了飯沒事幹,整天在憋壞主意,揣摸上頭的心理,拍你、捧你,最後的結果,誰也不是真心。雖然慈禧明明知道是這樣,可是又非用他們不可,這不是受罪是什麼?
在《我所知道的慈禧》一書中還寫道:沒有一件事是她所希望的樣子,事事叫她失望。爺爺說,隆裕對他講這些事情的時候也很憂鬱,因爲她說慈禧每給她談到這些都會哭一會兒,說自己並不快樂。由此可見,再堅強的女人,也是一個女人,她內心也有着非常脆弱的一面,有着豐富的個性情感。隆裕說慈禧的苦是別人無法理解的,如果不是這樣,她纔不會在晚輩面前落淚呢。
有時,慈禧過生日的喜慶氣氛連尋常百姓都不如。
在慈禧四十壽慶的時候遇到親生兒子同治皇帝病危,沒有心思去搞什麼慶典;五十壽慶的時候本想熱鬧一下,可偏偏又遇到和法國開仗;到了六十壽慶的時候,也沒有安生日子,小日本又欺負到頭上來了。慈禧對此憤憤不平,慈禧爲大清辛辛苦苦操持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皇帝也親政了,慈禧也該好好享享福了。即使是平常人家的老太太,這六十大壽也該熱熱鬧鬧的慶祝一下,可慈禧怎麼每次大壽都碰到這樣或是那樣的倒黴事呢?
對此,慈禧心裡這個氣啊,真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在輿論的壓力下,慈禧雖說堅持按計劃進行慶典活動,但也不得不對大臣們的呼籲有所表示,那就是對慶典規模進行了大規模壓縮,如撥300萬兩銀子作爲軍費、慶典由頤和園改爲宮中舉行、計劃中的一切景點全部停辦等。氣歸氣,慶典還得照常舉行。九月二十五日,京中的王公大臣及外省的地方官員開始向慈禧進貢禮物,由此也拉開了慶典的序幕。然而就在第二天(陰曆九月二十六日,陽曆10月24日),日軍渡過鴨綠江,大舉侵入遼南,隨後又在花園口登陸並向大連、旅順進犯。在日軍的進攻下,清軍一路潰敗,幾乎無一勝績。在日軍佔領大連灣的這一天(十月初十日),恰好也是慈禧的六十壽辰。這一天,慈禧悶悶不樂的前往皇極殿接受光緒皇帝和文武百官的朝賀。這一天,雖然紫禁城裡四處張燈結綵,寧壽宮的大戲鑼鼓也已經敲響,看上去是一派喜慶色彩,可在戰爭失利的陰影下,進進出出的大小官員們個個神色緊張,交頭接耳的盡是些前方戰場的小道消息。對此,慈禧自然是看在眼裡,這心頭的滋味別提多難受了。可能是過了近30年的和平日子(除了海戰,中法戰爭基本在越南境內),慈禧還真沒有想到的,自己的六十壽典會碰到打仗這種倒黴事,而且戰爭的結果還是大敗特敗,幾乎沒有可以值得誇耀的。如此一來,這場籌備了數年並耗費上千萬兩白銀的萬壽慶典,最後還是被小日本的隆隆炮聲給掃了興致。慈禧越想越氣,雖然在光緒皇帝、各王公大臣和奉旨請安的各省總督巡撫面前,慈禧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但心裡的不快是遮不住的。在賀壽的朝拜儀式草草結束後,宮中也擺開戲臺唱戲,可一向最愛聽戲的慈禧也沒有心思去享受了。
慈禧的難處還遠遠不止這些,比這更糟的事慈禧都經歷過。慈禧是一個達觀的人,對很多遺憾的事情並不放在心上,所以一些小事也就不去計較。當然國家大事也並非都是慈禧一個人說了算,一般都是由大臣們互相商量好了,再上摺子給慈禧。只要事情都還說得過去,慈禧是從不拒絕他們的。
慈禧晚年的時候,在宮裡能夠消磨時間的正經事,就是看奏摺。一到孤獨寂寞最難熬的時候,就用看奏摺來打發時光。她看奏摺沒有固定的時間,通常都是在皇上以及貴妃們覲見以後,她就說皇帝歇着去吧,皇后也歇着去吧。這個時候,大家都明白,太后批閱奏摺的時間到了,所以這時候大家都低眉順眼,誰也不敢去打攪慈禧。
平時,慈禧還能夠用多種方式跳出繁忙的政務以及無窮無盡的煩惱。
慈禧養生美容養顏的秘方之一,就是心靜。一切隨心。只要心靜,就能神安。而心靜的前提,首先是有一個幽雅安靜的環境,有一個素雅整潔的靜室。
慈禧歷來很重視居室的幽靜,慈禧所生活的院子,從來都是萬籟俱寂,沒有一絲雜音。慈禧的臥室一塵不染,慈禧的更衣室十分整潔。慈禧生活起居的宮室,絕對不會有任何異味,哪怕淡淡的異常氣味也不允許,而是洋溢着清香,許多人稱之爲御香。慈禧一生都喜愛香味,特別是幽雅的蘭香。慈禧的修心靜室更是素雅溫馨,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蘭香;慈禧的寢宮,因爲慈禧的緣故,常年飄蕩着蘭香。
蘭花品種很多,主要有春蘭、秋蘭、建蘭、墨蘭、蕙蘭等。春蘭,顧名思義是春天的蘭花,迷人的清香掠過春天的原野,大地一片生機勃勃,吹入宮中也令人心曠神怡。秋蘭、建蘭是秋天的蘭花,又稱官蘭、燕蘭、八月蘭,以素心蘭爲上品。《本草拾遺》說:建蘭有長葉、短葉、闊葉諸種,其花備五色。色黑者,名墨蘭,不易得,治青盲最效。紅花者,名紅蘭,氣臭濁不入藥。黃花者,名蜜蘭,可以止瀉。青色者,唯堪點茶或蜜浸,取其甘芳通氣分。素心者,名素心蘭,入藥最佳。慈禧在所有的蘭花中,尤其喜好素心蘭,於是,宮裡宮外,都想盡千方百計去弄素心蘭,一旦有所斬獲,慈禧便喜不自勝。
慈禧對於蘭花的一片癡情還與慈禧的文學素養密不可分。慈禧讓侍女抄錄了不少有關蘭花的美妙詩文,如:
寸心不大,自香多香;
美人胡不紉,幽香藹空谷;
芳草春已歇,素心將遣誰?
清風搖玉環,涼露滴蒼玉;
政坐國香到朝市,不容霜節老雲霞。
在醉人的幽幽蘭香中欣賞這些詩文,其意境簡直是妙不可言。
如果要問生活在慈禧身邊的人:太后宮裡,什麼最重要?她們會清清楚楚、異口同聲地回答:睡覺!
不但慈禧晚上要睡好,皇帝、皇后、太后、小主、格格們,都要睡小午覺。
慈禧很喜歡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養生安眠詩》:
目昏思寢即安眠,足軟何妨便坐禪。身作醫王心是藥,不勞和扁到門前。
按照白居易的說法,睡眠是永遠都應該做好的日常功課。當你有睡意的時候,就自然地應當去睡覺;當你感覺到體力不支的時候,就自然地應當去休息。想睡覺就睡覺,腳軟了就坐禪,一切從心,一切隨體,只要這樣,不需要神醫前來就可以身體健康,高枕無憂了。
然而慈禧雖然很喜歡這首詩,卻沒有亦步亦趨,完全照搬。因爲完全照搬不是慈禧的風格。
在慈禧的安排下,慈禧和皇上都是最晚九點至十點間就寢,從而保證午夜十一點至一點之間進入濃睡狀態,這對於身體健康和平和心態極其有益。
白天也是這樣,中午十一點至一點必須午睡,這樣就可以得天地陰陽的正氣,是健康長壽的秘訣,是精神暢旺的保證。
但是,慈禧絕對不允許睡懶覺。
這一方面是由於宮廷祖宗的家法,絕不許晚上貪玩熬夜不睡,也不許早晨睡懶覺不起牀。早晨要早起,不論春、夏、秋、冬,五點至六點即起來,七點以前要梳洗完畢,就是在屋子裡閒坐,或庭院裡溜灣,也必須光頭淨臉。宮裡上下幾千,都要切實遵守這個規矩,這是大清國入關以來的傳統。
另一方面,慈禧還必須以身作則。由於精神旺盛,慈禧本人從沒有在五點以後起過牀。
此外,慈禧善於將自己置身於精心營造的佛光氛圍之中,尋找一片安寧的樂土。慈禧對觀音菩薩情有獨鍾。慈禧曾經扮觀音拍過一張照,當時慈禧還叫兩個太監扮侍者。必需的服裝慈禧早就預備好了。碰到氣惱的事情,慈禧就扮成觀音的樣子,似乎就覺得平靜起來,好像自己就是觀音了。這事情很有好處,因爲這樣一扮,慈禧就想着必須有一副慈悲的樣子。有了這樣一張照片,慈禧就可以常常看看,常常記得自己應該怎樣去做。
除了觀音菩薩之外,慈禧還自稱爲“佛爺”。至於這個名號是怎樣來的,有幾種不同的說法。第一種說法來源於王朝帝王十分喜愛“佛爺”這個稱呼。這是因爲滿族的祖先女真族首領最早稱爲“滿柱”。“滿柱”是佛號“曼殊”的轉音,意爲“佛爺”、“吉祥”。後來,有的顯赫家族、世襲首領,起名就叫“滿柱”。大清建國後,將“滿柱”漢譯爲“佛爺”,並把它作爲皇帝的特稱。由於慈禧雖然沒有稱帝,但是她的地位相當於女皇,因此自然而然地樂於被人稱爲“佛爺”。第二種說法是“佛爺”這個稱號是李蓮英奉承慈禧的結果。持這種觀點者說,有一年北方乾旱,不僅北京少雨,而且全華北五穀也嚴重受害。依照習俗,凡遇此情形,慈禧與朝廷官員便要每日向如來佛求雨,一直求到雨來爲止。這一次只求了三天雨就來了,李蓮英很興奮,便趁機恭維慈禧,說太后真是了不得,差不多就好像是佛爺一樣。這番恭維的話使慈禧很高興。從此以後,“老佛爺”這個稱號就不脛而走,朝廷內外以至全國上下都以“老佛爺”來稱呼慈禧了。第三種說法也是李蓮英奉承慈禧的結果。光緒初年,慈禧剛滿40歲,她一心想二度垂簾聽政,但又遭到一些方面的反對,因此終日心中不樂。心腹太監李蓮英對此心知肚明,於是安排在萬壽寺大雄寶殿的後面按慈禧的模樣塑造了一座佛像。隨後李蓮英稟告慈禧說:“聽說萬壽寺大雄寶殿常常有雙佛顯光,這是大吉大利之兆,奴才想請太后駕臨前往觀看。” 慈禧聽罷感到十分驚奇,便起駕出宮。來到了萬壽寺,果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觀世音坐在後殿中央,與寺裡前殿的三世佛交相輝映。再仔細一看,這個觀世音塑像頗像自己。這時,李蓮英喊道:“老佛爺到。”慈禧的隨行人員當即跪伏高呼:“恭迎老佛爺!” 慈禧見狀明白了一半兒,但她故作不解問道:“你們迎接的是哪位老佛爺呀?”李蓮英他們答道:“就是迎接太后您老佛爺呀!”“您就是當今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啊!”“如今先皇晏駕,新皇尚幼,國不可一日無主,臣民們請您垂簾料理朝政,您可要救庶民於水火之中啊!”一席話說得慈禧心花怒放。自此,老佛爺這個稱呼便從萬壽寺傳遍京城,舉國上下,都稱慈禧爲“太后老佛爺”,或簡稱爲“老佛爺”。
除此之外,慈禧還通過書法、攝影、觀看織布等方式擺脫煩惱,求得片刻的安寧。
縱觀歷代大書法家的年譜,可以發現一個共同的規律:書法家大都是些長壽者。如顏真卿享年76歲,柳公權87歲,歐陽詢84歲。
爲什麼書法能促進長壽?這是因爲練書法首先要頭部端正,兩肩齊平,胸張背直,兩腳平放於地,同時還要用力提肘懸腕,揮毫潑墨。這種姿勢與氣功療法所要求的姿勢相似,也與太極拳的動作要領息息相通,都是柔中有剛,鬆中有緊。習練完書法,如打完一套太極拳,自然起到了健身的作用。同時,練書法時必須全神貫注,排除雜念,這又與氣功療法或太極拳的要求不謀而合。其結果,能改善大腦皮質的自主神經系統功能,進而提高大腦思維的敏捷性,對各種神經性疾病有療效。此外,練書法還是一種美的享受,能調節神經,抒發情感,從而消除憂愁,治療抑鬱,達到靜心養性的目的。
慈禧正是一位書法愛好者,並且從中受益頗多。此外在光緒中葉後,慈禧又開始學繪花卉。時至今日,許多人仍可以在頤和園仁壽殿的左右壁上,看到慈禧所寫的高約一丈、寬近五尺的“壽”字大立軸。
在2001年11月24日的《北京日報》第3版,也轉載了她60歲時賜給兩廣水師提督鄭紹金的手書大“壽”字。客觀地說,她能寫出那樣的字,也確係功力不淺。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見,她是多年堅持習練書法的,這對於修身養性和強身健體來說實在是功不可沒。
至於攝影,根據皇室檔案記載:七月十六日海里照相。乘平底船,慶親王之女四格格扮善財,穿蓮花衣,着下屋繃。蓮英扮韋馱,想着帶韋馱盔、行頭。三姑娘、五姑娘扮撐船仙女,帶漁家罩,穿素白蛇衣服,想着帶行頭,紅綠亦可。船上槳要兩個,着花園預備。帶竹葉之竹竿十數根,着三順(內務府人員)預備。
此段記述,頗像現代影視導演的前期計劃,詳細而周全。到了現場之後,攝影師拍攝了一張慈禧扮作觀音的照片。這張照片成像清晰,佈局自然,人物神態各異。前面是盛開的荷花,背後是彩繪山石竹林的佈景,叢竹上懸一雲頭形牌,牌上楷書“普陀山觀音大士”七字,好似一幅年代久遠的古壁畫。
除了這張營造成西方極樂世界的照片之外,勳齡還拍照了許多慈禧的娛樂生活照和肖像照。
由於慈禧難以忘懷自己少女時代學習女紅的情景,於是又選江南女子、工匠數名,在中南海養蠶、繅絲,並設綺華館,織造綢緞。有會織布的太監李某喚“布李”者,慈禧命其爲頭目,率領部分太監在中南海內集靈囿中設立了一個織布廠。慈禧駐中南海時,每日均到集靈囿中看織布,其積存的棉線與布,放在鹹福宮同道堂有一屋子之多。
尋找一片安寧的樂土,這在內憂外患的國難時期,真正是難能可貴的,也是一般人難以做到的,慈禧卻以非同尋常的定力做到了,而且做得不錯,人也保養得很好,這也是她人生之中寧靜致遠的成功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