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裡,就是細節的商議了。
伏羲和帝俊太一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將事情敲定,引入的,自然只能是人族正統,而且在伏羲的建議下,還必須和昊天說道說道,讓對方將大軍撤走,最不濟也要將人數壓縮到極致才行。
這些細節,無論是帝俊還是太一心中都是歡喜的。
哪怕他們明知道人族正統到來之後,引入的勢力將會更多,但面上也只能是人族而已,對妖族而言,也是有了真正的交代。
怎麼說,明面上的勝利也依舊是妖族,是將天庭大軍驅趕了的。
中下層的絕大多數妖族都不是很聰明,對他們而言,人族正統的到來,哪怕數量再大他們也不會懼怕,凡人而已,哪怕修行了又如何?
難道還能讓北俱蘆洲無數妖族擔憂?
就數量而言,隨便來一羣也要淹死對方吧?
而且,北俱蘆洲的妖族也同樣可以從中受益的,論心靈手巧,妖族又怎麼可能比得過人族?
它們也想要法寶,哪怕法寶的等級再低,那也是好東西,在以往那是根本不可能得到的,人族到來了,不也是機會嗎?
以往北俱蘆洲開放的交易總是有限的,那些人族修士們到來的數量更是少的很,根本不夠分,給人族在北俱蘆洲一個落腳地也不錯,看起來不也是雙贏嗎?
而且,有了人族正統的到來,其他勢力再也沒有藉口了吧?
這段時間裡,佛門可是前來太陽宮叨嘮了不知多少回,總想着在世界通道口建立所謂的辦事處,現在總算有了將他們完全堵回去的藉口了。
伏羲絕對是最歡喜的一個,原本該付出的,現在變成了帝俊和太一的拜求,彷佛他不去做,帝俊太一還會認爲伏羲不夠地道。
沒看到人家損失了,口中的‘感謝’沒個停嗎?
伏羲目的達成,很快飄然而去,太陽宮內留下帝俊和太一二人久久不語,好一會太一纔打破沉默:
“大哥……”
然太一呼喊之後同樣沒有多言,只不過二人對視眼神之中卻飽含了深意。
“二弟無需多言!”
帝俊可是太古妖族真真正正的妖帝,
論權謀又怎麼可能會差?
沒有人是傻瓜,之不過形勢比人強而已。
三人方纔種種,哪一個不是在演戲?
有些算計,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若是攤開了分說,就意味着徹底撕破臉皮,對誰都沒有好處。
伏羲知道,帝俊太一何嘗不明白?
從知曉世界通道坐落在北俱蘆洲的那一刻開始,帝俊就知道那將會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妖族已經不是太古時代的妖族了,天地之間的話語權也輪不到他帝俊說了算。
他無非是掙扎而已,無非是將這個麻煩爆發的時間節點往後推罷了。
北俱蘆洲,從世界通道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無法再純粹下去,也不可能只是妖族的地盤。
說罷了,還是利益動人心,且隨着洪荒修士們發現諸天之利越大,這個麻煩也只能越大。
帝俊知道他不可能擋得住所有人,無非是什麼時候退卻,退給誰而已。
這個心裡準備帝俊早就有了,今日伏羲到來,何嘗不是一個很好的臺階?
相比於太一內心還有些心氣不順,帝俊卻沒有任何其他情緒,反而有了一種鬆了口氣的意味。
天庭大軍駐紮在北俱蘆洲世界通道周邊,對妖族而言還不是實實在在的威脅?
相互之間雖客客氣氣的,可私底下誰還不是深深的防備着對方?
對妖族來說,這隻大軍就是一柄刺向他們心口的寶劍,已經撕開了他們的防禦,誰知道未來某一日天庭會不會發瘋,給妖族來一個轟轟烈烈的大戰?
這個可能性哪怕再低,也不可能排除,這本就是上位者必須靠量的,對妖族而言,這份威脅就是實實在在的,也必須分出莫大的精力去防備。
可明知道威脅還必須妥協,也沒有這份能力拒絕,否則那纔是真正的和整個洪荒所有勢力爲敵了,妖族也支撐不起。
這個臺階的出現,一定程度而言,也算是給帝俊這份提防放下許多。
當然,這並非是未來可能的防備對象實力降低了,相反大增的可能性更大,因爲一旦武曌攜帶人族到來,那是一定會建立諸多城市了,也一定會佔領許多地盤。
這些地盤之內,天庭、佛門,各大教派也都會一一登場,融入凡人帝國之中去。
但對妖族來說,就是防備主體的變更,防備的對象變成了人族皇朝,實際上也是等級敵對的大降。
因爲融入人族帝國之內的各方勢力,並非真正的就能夠被人族所用,他們本身也有着自己的利益,就好似他們合起來豎立起一杆大旗一致對外,實際上內部卻相當的複雜,彷若十八路諸侯,反而威脅度降低了無數。
帝俊本來就沒有想過獨佔世界通道,也沒有那份能力,既如此,有何樂而不爲也?
他同樣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激伏羲,和太一心中有一絲疙瘩不同,帝俊從來就不會認爲一個聖人還會在心中的‘妖族’掛着,能親自到來給自己一個‘解釋’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
換做其他聖人,會如此嗎?帝俊可是太清楚不過,三清也好,接引準提也罷,都從來沒有將他妖族妖帝放在眼裡,甚至於連通知一下都懶得去做,最大的可能就是發下一道法旨。
若真到了那樣的境地,他帝俊是接還是不接?
接了,妖族內部會如何看待帝俊,那些中下層的妖族可不會考慮你帝俊的難處,只會認爲你帝俊今日的屈膝纔是它們最大的恥辱,也絕不會再認你妖族妖帝之位。
若是不接,就等於直接對上了聖人,哪怕爲了面子,聖人們也絕不會饒恕你帝俊,哪怕你曾經是太古妖族的妖帝,無非是再次將你斬殺,泯滅你無數歲月,可他帝俊還等得起嗎?
當真被斬殺了,哪怕大羅道果依舊在命運長河之中漂浮,他帝俊還有重歸的時日嗎?
別人不知道他帝俊和太一是如何迴歸的,他們自己難道不清楚?
未來還能有哪個妖族大聖可以寫出妖族史書?
妖族誕生了無數歲月,白澤這樣的大智慧者也不過是一個而已。
誰都賭得起,唯獨他帝俊和太一不敢賭,該妥協的一定得妥協。
現在這樣多好,裡子面子都給足了,還能意外的得到其他收穫,比如將原本他們在女媧娘娘心中的印象做出改觀,未來也總算可以攙着臉去拜見女媧娘娘了。
就爲這一點收穫,帝俊認爲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他如今可不比以往,那鎮壓天地的氣勢也早就消失無蹤。
就好似已經被歲月磨平了棱角的中年人,知道了所謂的‘人定勝天’,不過是少年人自嗨而已,真正能夠做到的,整個洪荒也不過那麼幾個,也輪不到他。
這些道理,帝俊明白,太一同樣一清二楚,只不過相比於帝俊,太一內心的不甘,更多還是對往日妖族威赫天下的懷念罷了,換言之,在太一內心深處,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拋棄過妖族的驕傲。
也是,當初的太一可是手持‘混沌鍾’,單打獨鬥,除去聖人之外,哪一個不得在他太一面前低頭?
當初他太一哪怕面對聖人,還不是高昂着腦袋,這顆驕傲的頭顱也從未低下過,這份驕傲哪怕身死,哪怕重歸也從來沒有拋棄。
他不比帝俊,到底不需要考慮那許多,思考的角度也不一樣。
他惱怒,更多的還是不喜伏羲成聖之後,那無形之中已經對他產生了高高在上的俯視。
這一點,就連伏羲自己都沒有發覺,就好似一開始還招呼帝俊無需客套,到後來帝俊一聲又一聲‘聖人’尊稱,卻甘之如飴,快速習慣。
太陽宮內,帝俊阻下太一可能的牢騷,也嘆息一聲,良久,這次和太一一一解釋起來。
這份妥協,是給整個洪荒的,同樣也必然交換到許多利益;
比如現在妖族在玄武洲佔據的地盤,就是一種默認的許可;
又比如西牛賀州那些大妖小妖們,好歹多了一份保障,不至於將來被佛門徹底剿滅。
這些都是隱形的好處,但最大的好處,卻是妖族未來在洪荒在總算不會成爲過街老鼠,整天被‘降妖’追殺;
踏入諸天,洪荒衆生好歹有一個自己人的稱謂。
這份好處,纔是帝俊內心最爲歡喜的。
他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從世界通道那頭得到諸多信息,論對諸天的瞭解,他帝俊自認爲也不差任何人。
他內心裡何嘗不明白跨越通道進入諸天,對他也有着莫大的機緣?
只不過他不敢而已,已經惡了劉浩,在明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打得過對方的機率小,踏入諸天,不等於將命運交給劉浩手中嗎?
哪怕只是派遣一道化身前往,也保不齊被人家隨手封印,失去三尸化身,那就等於真正的絕了證道之路,帝俊同樣不敢去賭。
他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一旦他踏入諸天,他認爲的這種可能性就一定會發生,他隱約之中已經感覺到劉浩對他的提防和厭惡,但有機會,那廝是絕不可能放棄的。
綜合了諸多信息,帝俊多少也能猜測出劉浩對他的提防來自哪裡。
那就是對妖族的統合,在擔心他踏入地球之後,使得地球妖族一統,顛覆瞭如今的世界平衡。
對於這份可能,帝俊也只能苦笑,他感覺劉浩高估了自己,就算真將地球妖族一統了又如何?還不是人家隨手便可覆滅之?
等級的差距,他帝俊可是最清楚不過。
可他同樣不可能有機會坐到劉浩面前去解釋,又或者有機會也不可能說出來,真若如此,那不是直接說明自己的無能嗎?
他帝俊如今雖棱角已經磨平了無數,但內心最後的驕傲還是有的。
他內心深處也已經給了自己前路做了規劃,其中有一點就是非混元,也絕不入諸天,依舊是賭不起也。
也怪不得人們常說死過一次的,纔是最爲惜命的,此時的帝俊就是最大的典型。
他卻不知,這份性格的改變,這份發自內心的畏懼,纔是他踏上更高等級的最大障礙也。
他到底沒有師傅,也沒有人會給他提點,何時醒悟,能否醒悟,也只能靠他自身。
相比之下,太一雖也磨平了不少棱角,但內心那份性格卻依舊堅挺着,未來哪一日二人乾坤顛倒反而纔是正常也。
太陽宮內,帝俊低語朝着太一解說許多,可太一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哪怕帝俊分說無數,該如何作想也依舊如何作想,也唯有在帝俊面前,太一纔是那個弟弟,哪怕不喜也不會表露分毫。
太陽宮外,伏羲卻沒有走遠,他如今站在一座高峰之巔,仰天極目,視線卻是模湖的,分明也在思慮今日帝俊和太一配合他演戲的種種,內心深處閃過諸多複雜情緒。
但有一點他卻是知曉的, 那就是他再也不是往日那個伏羲了。
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擔憂卻不再此中,反而是火雲洞,他擔心自己成聖之後,火雲洞內和自己隱居了無數歲月的同伴們也如帝俊太一一般,對他改變了姿態。
懷着這份擔憂,他心中對返回火雲洞十分牴觸,但也知道這一趟免不了,且拖不起。
聖人,依舊還沒有脫離‘人’的桎梏。
內心之中,伏羲沒有來升初這股想法,而後又颯然一笑,這不是明擺着的嗎?
那三清哪怕在外人看來關係不佳,人家那也同樣是兄弟,當真有外人要斬殺其中之一,你看其他兩人還能澹定旁觀?衝上去和敵人來一場你死我活纔是唯一道路吧?
聖人出行,有紫氣跟隨,延綿數萬裡,但聖人們同樣可以將這些異象消除,選擇低調而動。
伏羲返回火雲洞可不是爲了顯擺的,自然不可能這般去做。
但他也同樣沒有淹沒身行,沿途所見者依舊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