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緊鎖
那生辰八字上,寫得明明白白,算算日子,在三天後訂婚。
自己居然跟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人訂婚了!
陳秀玉一下子明白過來,這段日子以來,馬金蘭積極串門,各種反常的原因了。
感情就是忙着在背地裡張羅這事兒。
可是,她甚至都沒跟陳秀清和陳秀玉說過一聲。
這是想一手包辦啊!
父母包辦婚姻,在這年頭很普遍的事兒,可好歹也會問問兒女的意思啊。
陳秀玉看着那張紅紙,心裡一下子涼到了極點,抓着紅紙的一雙手,更是止不住地顫抖。
她很清楚,馬金蘭是想把事情做絕了,讓她跟呂律再沒機會。
想了一下,她轉身出了屋子,快步跑出院子,然後朝着屯東的林子裡跑去。
這事兒,能幫她說話的,只有自己的哥哥陳秀清。
她要去找他,商量一下,到底該咋辦。
陳秀清昨天回到家中,興高采烈地跟陳秀玉說了進山四天時間,跟呂律一起一次性抓到九隻鹿的事情,還說了呂律分給他三百塊錢的事兒。
兄妹倆都高興得不得了。
陳秀清今天更是一大早起來,復裝了兩個多小時的獨彈,簡單弄了些飯菜填飽肚子,然後提着單管獵槍和子彈就去了屯東的林子。
說是進山去練槍,也順便打打溜圍。
他記着呂律說過的話,想着要把本事兒給練起來。
離開的時候,陳秀玉問了他大概要去的地方,並囑咐他一定要聽呂律的話,不要貿然獨自進入深山。
陳秀玉是知道陳秀清去向的。
她一路往山裡林子裡跑,一直生活在山裡,也經常上山採摘野菜、蘑菇或是堅果,她對附近的情況都比較熟悉,一路跑得心都快跳出來。
只是,她將陳秀清要去的地方都轉了一遍,始終沒有見到陳秀清的蹤跡,也時時側耳細聽,在山上轉了兩個多小時,也喊了兩個小時,一直沒有聽到槍聲,也沒聽到陳秀清的迴應,根本就找不到。
最大的依賴找不到,那一刻,陳秀玉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遺棄了一般,有種舉目無親的感覺。
她跌坐在林子裡,抱頭痛哭起來。
天空火辣辣的陽光照射下來,帶來的溫度,沒能將姑娘的冰涼的心暖化半分,倒彷彿被她心緒影響了一般,很突然地起了陣陣山風,烏雲從北邊飄來,漸漸遮掩整個天際。
沒多長時間,天空響起一道道驚雷,緊跟着下起了大雨。
陳秀玉沒躲也沒跑,只是在雨中緩慢地朝着那個讓她越來越厭惡的家走着。
打開院子門走進去的時候,她看到馬金蘭惶急火燎地打開房門,眼巴巴地看着渾身溼淋淋的陳秀玉:“閨女,你這是上哪兒去了?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快快快,你看看你這咋弄的,也不怕被淋病了,趕緊回屋把衣服換了。”
馬金蘭的語氣,溫和無比,充滿關愛。
可這聲音在陳秀玉聽來,卻是無比的刺耳。
她擡頭,神情恍惚地看着馬金蘭:“媽,伱這真是在爲我着想嗎?”
“咋啦閨女?”
馬金蘭看着陳秀玉紅腫的雙眼,聽着她嘶啞的聲音,心裡有些發慌。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養了那麼多年,她很清楚陳秀玉的性子:倔。
自打陳秀玉懂事以後,她認定的事情,就沒幾件事兒是馬金蘭能犟贏的。
爲此,陳秀玉沒少捱打,甚至比陳秀清被打的次數還多。
可那又咋樣,下次還是那樣。
陳秀玉愣愣地看着她,只是將已經在手心緊緊抓着的,已經稀爛的紅紙,扔在地上,然後錯身讓過馬金蘭,進了房間,將門閂給插上,然後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馬金蘭將地上的紙團撿起來,發現已經稀爛得啥都看不見了,她回頭看看緊閉的房間門,走到門口站着。
她很清楚,這些日子做的事情,沒法瞞了。
在她從外邊回到家裡,看到被打開的櫃子門,以及這張不見了的紅紙時,她就已經知道,陳秀玉已經知道了。
“閨女,對方人家不錯,青山屯治保主任家,人家條件很好,你只要嫁過去,只要伺候好公公婆婆,還有小吳,你這輩子,衣食無憂,不用擔驚受怕。
那小吳我也看了,也是一表人才,人看過你照片,也是相當滿意,這是一門好婚事兒,也是你的福氣!”
馬金蘭溫言細語,說得小心翼翼。
說完後,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仔細地聽着,裡面很平靜,這讓她稍稍鬆了口氣。
頓了一下,馬金蘭接着說道:“你看看屯裡,都傳成啥樣了,那個外鄉人有啥好的,你跟他只會擔驚受怕,跟媽一樣,媽這輩子是怎麼過來的,你也清楚,我不希望你跟我過一樣的日子。
我今天出去,已經跟親戚通過氣兒,到訂婚那天,他們都會來,聽到對方是青山屯治保主任家,都誇找了個好人家。媽這是爲你好……”
“砰……”
馬金蘭“好”字剛剛出口,就聽到門板被砸得山響,頓時被嚇了一跳。
不用想她也知道,陳秀玉的倔性又起來了。
想到還有三天時間,吳明緯就領着兒子上門訂婚,她生怕陳秀玉到時候把事情給壞了或是乾脆跑了,事情可不好辦。
陳秀玉以前和她鬧了彆扭,吵鬧過後,一賭氣,不是沒跑過
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她把心一橫,將用紅繩串着,系在腰間裝褲兜裡的鑰匙取了出來,把房門扣子掛上,直接鎖了。
就怕陳秀玉跑掉,到時候找不到人。
“這門婚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由不得得你,就這麼定了。”馬金蘭衝着房門冷聲說了一句,轉身去廚房,準備晚上的飯菜。
只是,她把飯菜做熟,眼看天都快黑了,還是不見陳秀清返回,又急得不停地站在門口朝外張望。
大雨還在下,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真是一個都不讓人省心!”馬金蘭嘀咕了一句:“自從他來了,這家就沒安生過。”
她恨恨地回到炕上,看着炕桌上放着的已經沒了溫度的飯菜,唉聲嘆氣。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陳秀清才提着單管獵槍竄進屋裡。
“你個小犢子,咋這時候纔回來?不知道媽在家擔心啊?你再不回來,我都要準備請人去找你了!”
馬金蘭見到陳秀清返回,總算是鬆了口氣,一邊忙着將毛巾遞給陳秀清,一邊責罵道。
“今天去得遠了些,我也沒想到突然會下雨,就跑在林場山上伐木時搭建的臨時窩棚裡躲着。可一直等不到雨停,又怕你們擔心,只能連着雨趕回來了……妹妹呢?”
陳秀清一邊用毛巾擦頭髮一邊說道。
“她在房間呢,別管她,趕緊換身乾淨衣服,別感冒了。”馬金蘭催促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