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在呂律伸手碰觸到那些草葉的時候，突然間，有東西從枯枝雜草間襲來，幸好被呂律撥弄的草葉擋了一下，沒碰觸到呂律。
這突然出現的情況，也將呂律嚇了一跳，本能地跳往一邊。
他眼睛盯着那枯枝雜草叢看了一會兒，又不見響動，可剛剛明明有東西。
微微遲疑了一下，呂律從旁邊樹上折了一根樹枝，剔掉枝葉，然後小心地走到枯枝草藤蓬旁邊，再次輕輕地將草葉撥開，看到枯枝草葉下盤踞的，是一條土球子蛇。
“錢串子！”
呂律小聲地說了句，偏着腦袋往草葉縫隙中看，頓時笑了起來：“果然是錢串子。”
錢串子，是放山人圖吉利，在遇到蛇的時候用的叫法，呂律現在覺得好有道理。
他從草葉縫隙中看到在這條土球子蛇旁邊，一根獨莖頂端，一小團十數顆紅色的，比黃豆小一些的顆粒抱成一簇，紅彤彤掩藏在草葉間，煞是喜人。
果然是棒槌！
這是就是錢吶！
見呂律從帳篷裡鑽出來，陳秀清趕緊起身，衝着呂律笑道：“律哥醒了……”他說着隨手遞過來一串烤蘑菇。
放山人在山上碰到錢串子，哪怕被咬了，也不會去動這錢串子，而是給錢串子讓道，讓其自行離開。
隨後，他在周邊轉了一會兒，找到棵被人砍斷的已經幹掉的核桃楸枝椏，用侵刀修理後，帶回帳篷邊的草地上坐着，用刀開始削制擡棒槌的工具。
他沒有繼續去動這棵棒槌，將湊過去準備去撕咬土球子蛇的五條獵狗叫到一旁，不讓它們靠近，這要是把棒槌弄壞了可不好。
在棒槌旁邊經常有錢串子守護，這事情被說得挺玄乎。
明子燃火照明是不錯的東西，可是隨着火焰飄飛出來的黑色菸灰也不少，炸得噼裡啪啦的，呂律開始考慮，得去弄上幾把手電筒，帶着在山裡照明也方便，到時候往頂上一掛就行。
呂律見過，有人用這種土球子蛇泡藥酒。
他忽然一下子明白，爲什麼一直着急去找趙團青的呂律會說，今天不走了。
以陳秀清那夢法，估計也不是啥好兆頭，還不如不說。
別的不說，同樣品級的棒槌，受損的和完好的，價錢上都完全不是一回事兒，是需要相當小心注意的事情。
“幾品葉？”陳秀清追問。
“棒槌？”陳秀清愣了一下，隨即欣喜地問道：“律哥，你看到棒槌啦？”
守在這樣的地方，錢串子很容易就能捕捉到獵物。
至於具體是不是這樣，呂律也不想深究。
呂律也不客氣，接過來一邊吃着一邊提着槍往小河邊走。
明明都快追上趙團青了，反倒停下來，陳秀清有些弄不明白。
陳秀清在看到呂律回來後神色才變得輕鬆：“律哥，這天都快黑了，咋那麼久纔回來，你要再不回來，我都準備去找你了。”
關於棒槌旁有錢串子守護這事兒，呂律還真聽人細細分析過。
呂律粗步估計，至少也是四品葉，也是大貨了。
沒有那一套擡棒槌的好東西，只能是自己用木頭仿製籤子。
呂律一直在心裡暗示自己該這麼做，現在已經漸漸成了習慣了。
陳秀清坐起，主動說道。
參幫上山尋參，人數上有嚴格的挑選，都是單數，再加上擡到的棒槌，變成雙數，應了好事成雙的兆頭。
蘑菇這東西，在火邊一烤，很容易就冒水軟化，略微撒上些鹽，就能成爲很鮮美的東西。
呂律說到這，又開始想那些吉兆。
很快，呂律就發現自己想的是對的了，陳秀清沒一會兒，就睡得呼呼響，反倒是他自己，腦袋中還想着發現的那棵大棒槌，一直處於一個非常興奮的狀態。
呂律一看他那樣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覺得自己沒必要往下問了。
“常聽人說，棒槌旁邊經常能看到毒物守候，這話還真不假！”
遠遠地，呂律看到陳秀清神色凝重在四處張望。
昨天晚上那棒槌在呂律腦子裡翻滾了不少遍，他心裡也沒少猜測，最大的好處就是，心情總算是穩定下來。
洗完後，呂律整個人感覺清醒了很多。
就連他自己，也在剋制着內心的激動。
知道看不見人會急，這就是難得的關心。
“明天咋不走了？”
“行了，這樣的馬不容易碰到，想那麼多幹啥……晚上的時候警醒點，這是深山裡邊！”呂律提醒道。
現在天色已經暗下來，手頭除了半自動和隨身帶着的侵刀，也沒工具擺弄，只能等着明天再來。
呂律衝他揚了揚手中用草莖穿成一串的蘑菇，然後朝坡下不遠處的小河邊走去。
不過，這對呂律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守着的是棵棒槌。
呂律搖搖頭：“我沒碰過它，具體幾品葉也還沒斷定，至少四品葉。別興奮過頭，擡棒槌是細活，馬虎不得。”
目的只有一個，儘可能完好無損地將這棒槌給擡出來。
有毒的錢串子，年限越長，毒性往往也越強，有了很多不確定的因素。被土球子蛇咬傷致死的案例，也不是沒有。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陳秀清正在煮着小米飯，火堆旁邊用細棍子插了些蘑菇，在火邊邊烤邊吃。
這傢伙十有八九又是夢到燕子了。
天亮後光線好，製作一些工具後纔好操作，避免弄傷棒槌，泄了裡面的精氣。
大概意思就是，棒槌的生長環境比較陰暗、溫潤，少強光直射的環境，這也是錢串子喜歡呆的地方；
再者，棒槌夏季開花，結的參籽轉紅後，對一些老鼠、松鼠、小鳥之類的小動物非常有吸引力。
“我……我做夢了！”陳秀清臉色一下子紅了起來。
“律哥，要不我起來守夜吧，隨時把火燒着，有野物也不敢輕易靠近。”
而現在，他和陳秀清是兩個人，再加上棒槌，按照那種說法，不是吉兆啊。
陳秀清也趕忙跟了過來，幫着在河邊將蘑菇洗了，拿回去燒湯。
真的是日有所思，夢有所日！
呂律也只是按照自己所瞭解的一些參幫規矩問一下而已。
棒槌年份越大，棒槌結出的參籽也越大，這也使得大的棒槌旁邊，盤踞的錢串子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沒必要，有元寶它們呢，火也不用燒，對一些野物而言，它們是比較畏懼火，可是對某些野物而言，卻意味着有火的地方就有人……
呂律沒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碰到野生棒槌，是在這樣的偶然的情況下，上輩子花了大半月專門去找都找不到的東西……
呂律說完，起身吹滅燃着的明子。
“我沒問題，身上已經沒那麼痠疼了，腿上的腫也好了很多。”陳秀清笑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什麼是好馬了，看看追風，我自己跟在後邊，看它跑得那麼平穩，都不怎麼抖動，還那麼聽話……價錢還和我那匹一樣，羨慕啊！”
還差點被蛇咬！
土球子蛇，學名烏蘇裡蝮，通常又被叫做草上飛、七寸子，最常聽的叫法還是土球子蛇，在長白山、小興安嶺一帶特有的一種毒蛇。
參幫的人上山尋棒槌，每天早上，老把頭都會問一問參把郎夢見些什麼，就是爲了從他們的夢中看看有沒什麼吉兆。
他搖頭嘆了口氣：“繼續做飯吧，吃了飯，我帶伱去擡棒槌。”
呂律說完，翻身側躺着，不再說話。
見到呂律拿着侵刀削木頭，他好奇地湊了過來：“律哥，你這是幹啥呢？”
“清子，連着騎了三天馬，現在感覺怎麼樣？”呂律問道。
哪怕只是一根極細的根鬚也不行。
放山人認爲棒槌有靈性，都不直接叫人蔘，認爲一旦有人說出人蔘二字，它會立馬從地底鑽走，不留任何痕跡，一樣的玄乎。
有元寶它們在帳篷門口守着，在這深山裡，多了一層保障，讓兩人都能安心休息。
今天碰到這事情，無論是說棒槌有靈性還是其它原因，他都信，因爲意味着是一筆不少的錢。
想到這些的時候，呂律微微搖了搖頭。
“沒事兒……看到幾個猴頭菇，一時間來了興趣，多找了一會兒。”
他將枯樹上的兩個猴頭菇摘下來，然後領着元寶他們返回帳篷邊。
這也讓呂律暗歎自己剛纔好運氣。
這可是會以其它小蛇爲食的兇猛蛇類。
大概是身上斑紋暗褐色像泥巴，隱蔽性極強，又喜歡蜷縮成一團，很像一團土球的緣故，纔有了土球子蛇的名字。
聽上去都很有道理。
“昨晚上出去看到一個！”呂律笑道。
對這些規矩，他說不上信，但又覺得應該信。
剛纔差點被蛇咬這事兒，也從側面證明了索撥棍的重要性，若是有索撥棍在手，用來撥弄草葉，就完全能預防這樣的情況發生。
到了河邊，一串鮮美的蘑菇也已經下肚，他掃視周圍，確定沒異狀後，將半自動豎靠在旁邊的一棵樺樹，蹲在河邊掬水洗臉，順便含了些在口中，沒帶牙刷，只能用指頭把牙齒擦擦。
通常來說，土球子蛇的毒性並不是很強，但眼前縮成一團守在棒槌旁邊的這條錢串子，有一米多長，這是有些年限的的錢串子了。
在這深山老林裡，要真被咬上一口，那之後的事情還真不好說。
還聽聞過有人用這種蛇泡藥酒一年有餘後，打開藥酒瓶子，被泡着的土球子蛇活起來咬傷人的例子。
這棵棒槌葉子葉柄被枯樹上掉落的枯枝樹皮堆積遮擋掩埋，只有數片葉子露出來，看不出有幾個葉柄，但這絕對是個大棒槌。
這土球子蛇，那可是標標準準的毒蛇。
呂律衝他笑了笑。
一頓飯吃完，兩人鑽進帳篷裡合衣躺下，槍就放在旁邊豎着。
在山裡，槍隨時放在身邊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便於遇到突發情況，隨時拿起來應對。
“我削點小工具。清子，昨晚上有沒有做夢？”
他擔心自己告訴陳秀清發現棒槌，這傢伙會一夜睡不着。
總之，燒個火堆，也不見得就全是好處。如果今晚一切正常的話，明天早上可以多睡一會，養足精神，咱們明天不走了，就在這裡。”
陳秀清在一旁忙着做飯，這兩天的後勤工作，一直做得挺好，哪怕身體再怎麼痠痛，也沒有出過任何一句怨言，這給呂律省了不少精力。
“在這裡，明天咱們還有點別的事情要做，趕緊睡吧！”
不管怎麼說，這些規矩，都是爲了一個美好的願景。
不知道爲啥，他想到這些的時候，還真有些心慌慌的感覺。
只希望接下來不會出現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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