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兩人簡單洗了臉和手腳,處理剩下的事情。
三罐頭瓶的地雷蜂,沒被酒泡到的,大半還在活着,不停地在瓶子裡面爬動,弄得瓶壁都嚓嚓響。
不過,一個個也蹦躂不了多長時間了,活不過今晚。
它們暫時不用處理。
呂律準備將另一羣地雷蜂弄來再一起用罐子泡上。
最主要的,還是這些蜂蛹,得儘快給一個個挑出來油炸,不然放了隔夜,蜂脾上就會看到多了一些寄生小白蟲之類的東西。
陳秀玉按照呂律要求,找來兩個大海碗和縫被子的大針,就湊在煤油燈下,兩人一起動手,將蜂蛹的封蓋挑開,把那些在巢眼裡邊不停蠕動的肥碩蜂蛹挑出來。
大部分還蜂蛹還未成型,看上去就是一個個碩大的大白蟲子,還有的已經有了地雷蜂的雛形,白生生很嫩的樣子,再有一部分,已經成型,體色已經變得和成蜂差不多。
還有一些封蓋已經被咬開了小口,剛把封蓋挑開,自己就爬出來,這玩意兒還蟄不動人,放在碗裡相當不安分,不得不給它補上一針,戳死。
蜂蛹好吃,但將蜂蛹挑出來,絕對是件很考驗耐心的事情,哪怕這些蜂蛹個頭不小。
也不是蜂蛹都能要,那種滿肚子黑,吃得很飽有很多雜質的就不能要。
哪怕這是很強大的地雷蜂是昆蟲界的頂級存在,蜂巢裡依然有混雜寄生在裡面交給地雷蜂餵養的別的蟲子,這玩意兒就不能吃,有的甚至有毒,得好好分辨。
呂律以前接觸過不少放蜂人,自然也認識一些放蜂人不堪自己蜂場被毒蜂侵害而專門請來剿滅這些毒蜂的找蜂人,從他們那裡,他也知道一些尋找和剿滅的辦法。
就連吃蜂蛹這種在很多人看來很“噁心”的事情,也是跟他們學的。
現在這種大體格的地雷蜂,質量差點的防蜂服都抵擋不住,依然有被蟄的情況。
呂律只是沒有真正剿過地雷蜂而已。
在張廣才嶺,有樑康波主動請纓,呂律不用親自動手。
自家蜂場被地雷蜂侵害,呂律也就只能壯着膽子自己來了。
總不能一直請人吧。
好在,雖然是第一次操作,但用導火索薰暈的法子挺好,一切順利,沒出啥意外。
就現在這羣地雷蜂,連蜂王都已經在罐頭瓶裡泡着了。
至於蜂巢最下邊蜂脾上的那些來年的蜂王,今晚也將變成盤中美味。
這羣地雷蜂,全滅!
不然的話,以這羣地雷蜂的羣勢,到了明年,不知又會有多少羣地雷蜂誕生。
兩人花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將那些能用的蜂蛹挑出來,比預想的還多,裝了滿滿的三大碗還多。
陳秀玉忙着到廚房攏了竈火,在將大鐵鍋清洗乾淨燒熱後,呂律在裡面倒了不少豆油。
豆油煉熟,泛起的泡沫沒有以後,呂律將蜂蛹倒了半碗進去。
蜂蛹隨着嘩啦跳動的豆油翻滾,漸漸變得蓬鬆、酥脆,一股子香味蔓延開來,陳秀玉都忍不住伸着鼻子去聞。
很快,鍋內炸好的蜂蛹被控油撈了出來裝在碗裡,呂律在鍋裡下了半碗蜂蛹炸着,稍稍攪動散開後,他取了鹽巴撒在炸好的蜂蛹中,顛簸幾下,將筷子遞給陳秀玉:“媳婦兒,嚐嚐!”
陳秀玉嚥了咽口水,看着碗裡的大白蟲子,猶豫着沒有立即下筷子。
呂律以後她不敢吃,直接用手拿了一個放嘴裡吃着:“這都不信我,真是好東西。”
陳秀玉看呂律吃得很安逸的樣子,也夾了一個放嘴巴里邊嚼着,神情變得驚喜:“這味道,比楊拉罐好吃。”
一聽到這名字,呂律嘴角就一陣抽搐。
他忽然覺得自己對陳秀玉吃不下蜂蛹的擔心有些多餘。
楊拉罐的幼蟲,不少經常上山的人,大都知道的東西,就是趴在樹葉上,人一碰到,立刻癢得受不了的蟲子(洋辣子、揚拉蟄子),等它化蛹的時候會在樹幹、枝頭上做一個橢圓形的像松子似的硬殼將自己包裹在裡邊,就叫楊拉罐。
把蛹帶殼摘回去過水後下鍋炒。
吃的時候剝開硬殼,吃裡邊的蛹。
這玩意兒,一口下去,會冒“油”,所以又叫油拉罐,在呂律看來,這可比蜂蛹恐怖、生猛得多。
這東西都能接受,蜂蛹算啥。
看着陳秀玉接連吃了十來個,呂律還是好心提醒:“你最好試着吃,不然,到時候身上又癢又熱的時候,可不好受!”
高蛋白質的東西,吃多了若是體質不對,蛋白質過敏,那絕不是好的體驗。
陳秀玉聽呂律這麼說,哪怕蜂蛹很美味,也很聽話的淺嘗輒止。
她在竈前添火,直到呂律將所有蜂蛹炸好,撒了鹽,又過去大半個小時了,感覺沒什麼異狀,才又吃了一些。
呂律也吃了一些,炸出來的蜂蛹,剩下那些,被他用罐頭瓶子裝着。
這可是下酒的美味,現在炸出來放着,要吃的時候,隨時可以取用。
事情終於忙完,終於可以躺下休息了。
兩人回了臥室,本想早早睡覺,明天早上起牀繼續找那兩羣蜂的呂律,閉上眼睛安靜地躺着。
旁邊的陳秀玉翻來覆去好半天,最後翻身面朝呂律。
“怎麼了?是不是吃蜂蛹,身體覺得不舒服了?”呂律不得不睜開眼睛,小聲問道。
“段大娘跟我說,在月事前面十天左右最容易有孩子……現在就是,要不……”
考慮到呂律腿上有傷,她以一種商量的語氣說道。
原來是有心事兒啊!
“來吧!”
知道她心切,這種時候也不能慫,難得陳秀玉那麼主動,何況,他也想早點要孩子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被拔了兩次火罐的呂律發現自己又多了一個發酸的地方。
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醒來,他推開窗子,看到外面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但天氣差,地雷蜂可不會閒着。
陳秀玉早已經起來,廚房裡飄出槓子頭火燒的香味兒。
呂律不敢耽誤,早早地起牀,洗臉刷牙後,拿着兩個火燒,邊吃邊往蜂場走。
地雷蜂的出勤很早,他到了蜂場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地雷蜂飛行的嗡嗡聲,小蜜也開始了一天的嚴防死守。
天氣陰沉着,但更爲柔和的光線,卻能讓呂律的目光追着返回的地雷蜂去得更遠。
再次確定方向,位置就是朝着趙團青他們的草甸子方向後,找準標的物,呂律取了半自動,領着六條狗朝着趙團青他們草甸子的方向走去。
陳秀玉也將準備好的罐頭瓶子放獵囊裡挎着,跟上呂律的腳步。
呂律的腿腳,上樹不方便,他今天沒讓陳秀玉背揹簍,準備讓她在必要的時候幫忙,比如上樹幫忙看看地雷蜂的方向。
別看是女人,陳秀玉上樹的本事兒,就連呂律都有些佩服。
經常上山採集山核桃、猴頭菇、鬆塔之類,她早已經練出來很好的爬樹本領。呂律是見識過的,毫不誇張地說,絲毫不弱於呂律,關鍵是靈巧。
一路到了趙團青的草甸子,王大龍等人才來上工。
木料齊備,人手也更多,趙永柯的木刻楞建得很快。
只是,呂律在一旁看着,覺得有些奇怪。
不是說好了要跟呂律的木刻楞建成一樣的嗎?怎麼感覺小了不少,房間似乎也少了一些。
“王大哥,這房子咋建成這樣了?不是說跟我的建成一樣嗎?小了很多啊!”
呂律在王大龍進入草甸子的時候問道。
“趙兄弟在動工那天想了下,覺得你之前所說的浴室沒有必要,還有客房也太多了些,還有大炕那間太大了,不好保溫……於是就臨時做了改動,他是主家,我們只能按照主家的說法來做!”
王大龍笑着解釋:“這樣工期也能提前不少!”
呂律聽完,突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現在,房子都已經建成這樣,也沒法掀掉重新來過。
呂律只是覺得,不趁着現在這個好時機,好好造一間足夠大,而且幾十年都不過時的木刻楞,實在有些浪費。
這要放到以後,可以說無形中丟掉了很多東西。
但話又說話來,這事兒,趙永柯有趙永柯的想法,總不能讓人的想法跟自己的一模一樣吧。
萬一某一天人家厭倦了山裡的生活要進城呢?
世事多變,到了後世,也確實沒多少人願意找根深山,尤其是年輕人。
這件事情上,呂律不打算插嘴。
烏娜堪很勤快,這兩天趙永柯和趙團青幫着護秋,每天沒少帶獵物回來,她已經早早地在弄着燻肉,趁着空閒,即使沒有用馬犁地開荒,她也抽空抱着鋤頭翻土,抖掉那些草根,這幾天下來,儼然又開出不小的一片荒地。
見呂律和陳秀玉兩口子聯袂而來,烏娜堪從遠處燻肉的架子旁跑了過來:“他們都還在山上,沒有回來。”
她以爲呂律是來找趙團青爺倆的。這個不善言辭的女人在呂律和陳秀玉面前,多少有些手腳無措,沒有那麼多客氣話,說了一句後,衝着兩人很鄭重地行禮,請他們進撮羅子坐。
就在這時,趙逸和趙茹兩個小傢伙從撮羅子裡鑽了出來,都換上了一身漂亮的小衣服,不再是之前穿的蘇恩,挎着小書包,這是準備去上學。
見烏娜堪歉意地看着自己,呂律笑道:“嫂子,你別管我們,我們只是經過這裡,順便過來看看,孩子讀書要緊,趕緊送他們讀書纔是正事兒。”
烏娜堪衝着兩人笑笑,牽來馬匹,綁了馬鞍,她先敏捷地翻身上馬,然後把趙逸拽着坐到自己後面,又把年紀稍小的趙茹提上來坐在自己面前摟着,衝着兩人微微示意後,一甩繮繩,騎着馬朝着旁邊的大路跑去。
看着烏娜堪嫺熟地駕馭馬匹的樣子,陳秀玉一下子又羨慕了:“要是我也會騎馬就好了!”
“這還不簡單,咱們不是有追風嗎,得空我教伱!”呂律笑道。
追風既然也認陳秀玉,不會踢她咬她,駕馭的話應該也問題不大。
學會騎馬,碰到一些事情需要,也方便些。
想要擁有私家車,還得有幾年才行,在一段時間裡,馬匹依然是很好的交通工具。
聽呂律要教她騎馬,陳秀玉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
“呂兄弟,你們這麼早過來,帶着槍和元寶它們,是準備進山打獵嗎?”白狗剩從林子裡上茅房出來,經過兩人身邊的時候隨口問道。
“就在周圍轉轉,我那蜂場裡遭了天雷鋒和地雷蜂,看方向是從這邊過去的,過來看看在不在這邊,準備把它們給剿了。”
呂律一想這幾天白狗剩等人沒少在這邊活動,也隨口問了句:“白大哥,你們在這邊有沒有在這附近看到地雷蜂,天雷蜂啥的?”
“地雷蜂沒看到,天雷鋒倒是看到兩窩!”
呂律微微一愣,沒想到隨口一問,還真有結果,而且,那天雷鋒不是一窩,而是兩窩……
“在哪兒呢,快給我指指!”呂律連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