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呂律木刻楞的時候,陳秀玉已經擺好了兩桌飯菜。
男人們要喝酒,安排在大炕上,女人們則圍坐在地桌周圍。
談論的話題自然就是今天陳秀玉揍人這事兒。
都各自說着在屯裡的聽聞,還有朱春梅乾的那些破事兒。
但畢竟是忙着收割的時候,各自地裡都還有事兒要做,就即使幾個大老爺們說是喝酒,但也都在控制着自己的酒量。
吃飽喝足後,各自忙着回自家田裡忙活。
趙永柯和烏娜堪兩人則是跟着呂律繼續下地,稻子是割起來了,沒有打穀機,他們只能是帶了尼龍布到地裡墊着,圍了擋簾,架了木板,以摔打的方式脫粒。
這活計簡單,卻是實實在在的力氣活。
呂律在教會趙永柯後,他們兩人負責脫粒,陳秀玉和烏娜堪兩人則忙着將地裡割下的稻子給搬回來。
兩個大男人打了一下午,出了不少汗,弄得腰痠背痛,忙活了一下午,都只是打了一半。
稻穀收起來,裝了袋子,呂律讓陳秀玉去請陳秀清趕來馬車,幫忙送回家裡。
眼看天色漸暗,本想着去看看馬金蘭的事情,只能延後。
第二天兩口子又忙活一天,算是將稻穀全給打完了,稻草也捆紮起來,就放在田裡晾曬着。
種子質量低,沒啥改良品種,看着滿田沉甸甸的稻穗,但其實真正打下來,收穫的稻穀並不多,呂律初步估計了一下,這三畝地也就能有一千來斤的樣子。
這樣的產量,沒法跟幾十年後比,但呂律心裡還是很滿意,這些地道的大米好吃啊。
稻穀運回家裡,呂律騎了追風,陳秀玉則坐着陳秀清的馬車,一起去了清子家。
這是自打那次呂律被馬金蘭攆走後,幾個月裡,第一次踏進陳秀清的院子。
家裡的東西不少,呂律也只是順帶提了幾個罐頭過來。
對於陳秀清來說,呂律能進這院子,就已經是讓他很高興的事情了。
馬車一卸掉,就忙着提刀殺雞。
馬金蘭知道呂律和陳秀玉要來,也在廚房忙着。
兩口子進了屋子,也不客氣,直接就去看了馬金蘭。
三人湊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最終還是陳秀玉沒能忍住,紅着眼撲進了馬金蘭懷裡。
此時,兩口子的一聲媽,就足以冰釋前嫌。
馬金蘭只是臉上微腫,別的沒啥大問題,讓陳秀玉和馬金蘭去嘮嗑,呂律和陳秀清反過來接手了做飯的事情。
在臨近天黑的時候,飯菜終於做熟端上炕桌,四人圍坐在一起,陳秀清忙着給呂律倒了從小賣部裡買來的北大倉,哥倆個慢慢的喝着。
馬金蘭歉意地看着呂律:“姑爺,這之前的事情是我的不是,幹了不少糊塗事兒……”
呂律連忙伸手製止:“媽,我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你有你自己的考量,再怎麼樣,也是爲兒爲女,我都明白。以前那些事兒,咱們就此揭過,以後就不要提了。一家人和和睦睦,把日子好好地過着就行了。請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帶着秀玉。
我那草甸子,離屯子也不遠,得空的話,經常過來坐坐,可別再像之前那樣,跑到山上偷偷地看着了!”
呂律這話一出口,陳秀玉和陳秀清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馬金蘭則是老臉一紅,顯得有些尷尬:“你們是咋知道的啊?”
“我們都看見了,而且,家裡有元寶呢,只要在家裡,周圍來人了,元寶就會出聲,對面山上也沒多遠啊,隨隨便便都能看到。”
頓了一下,呂律接着說道:“有啥事兒,以後多跟我們商量,可不能再聽外邊那些人胡言亂語,我們纔是親人,自家人都信不過自家人,那日子可沒法過。”
馬金蘭聽完,重重地點了點頭。
“行了,好不容易聚一起了,都開心些。我可是第一次進這門的時候,就沒跟你們客氣過,吃飯吃飯……”
呂律一邊笑着,一邊衝着陳秀清端起了酒碗。
這一晚,四人圍在在炕桌上聊了很久,直到深夜。
臨走的時候,馬金蘭回屋,取了個用紅布包裹着的銀鐲子,給陳秀玉親手戴上:“這是媽當年嫁給你爸的時候,你姥姥給我,今天就交到你手裡了。”
一個銀鐲子,能經歷這麼多年的風雨保存到現在,實屬不易。
兩人在離開的時候,馬金蘭和陳秀清硬是點了馬燈,一直送到屯口,直到呂律騎着追風,帶着陳秀玉一起走遠,她才和陳秀清一起返回。
對於四人來說,從呂律來到這山裡,鬧出的種種不愉快,都在今天過後,煙消雲散。
回到家裡,兩口子躺在炕上嘮嗑的時候,呂律忽然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得感謝一下朱春梅,若是沒有這件事兒,不知道得等到啥時候,才能恢復常態。
這兩天收稻穀,都挺累,兩人早早地入睡,都沒精神深入交流。
第二天一大早,呂律和陳秀玉專門去幫着陳秀清割了一天稻穀。
周翠芬、蒲桂英趙美玲等人來幫忙,那也是人情,該幫的都得幫一下。
兩個屯子的幾家人,像是約起來的一樣,一家家輪流着幫忙收割。
好在,天氣一直晴朗,事情很順利的做完。
呂律和陳秀玉,也終於鬆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等着收玉米了。
幾個女人閒不住,繼續往山裡去採摘榛子,撿山核桃、打鬆塔,有的事情忙。
榛子和松子,呂律除了一部分用來吃,其餘的是爲了餵養飛龍時和穀物配比做飼料而準備,至於山核桃,這玩意兒,裡面的果仁很香,但堅硬得一鐵錘下去能迸飛老遠的外殼,想要吃痛快了,是個難題,現在這年頭,還不適合收購,只能說是弄一些來嚐嚐罷了。
陳秀玉等人進山後,呂律在將稻穀在院子裡曬好,他將那枚銅膽和鐵膽帶上,還有平日積攢的一些小動物皮毛帶着,前往區上。
收購站給兩顆熊膽稱重後,給呂律的收購價格比他預料的還要稍微高一些,那些小動物的皮毛也賣了兩百多塊。
獵殺那跌膘的熊瞎子所得的銅膽賣了一千一百多塊,這得跟樑康波平分。
陳秀玉拴了炮卵的熊瞎子殺了後得到的鐵膽,賣了八百多塊,該分給周翠芬他們的已經分了。
這些錢帶回去,應該能讓這段時間入不敷出的陳秀玉稍稍安心一些了。
注意到這筆錢的,除了一幫子在收購站賣山貨的看見外,還有早早守候在一邊的吳彪。
在呂律接了錢朝着他走來的時候,吳彪立馬迎了上去。
“要是我會打獵就好了,你幹這事兒,比我賣槍還賺錢!”吳彪羨慕不已。
“怎麼說你這也是軍火生意,比我這泥腿子強多了,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呂律微微一笑:“牛皮收到了沒有!”
“收到了,才第三天我就收到了,就等着你來拿了。讓我等那麼多天,我都開始懷疑你不是不打算要了,咋隔了那麼長時間纔來?”吳彪有些不滿:“可得請我吃頓中午飯才行。”
“這段時間,忙着收莊稼,來不了。想要讓我請你吃飯,簡單,不過,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呂律面色嚴肅地說道。
“啥問題啊?”吳彪微微皺了下眉頭。
“就是上次找你買半自動那人,後來有沒有再來找你買槍?”
呂律可沒忘記李慶翔。
“就這啊?那天下午的時候,他又來過一次,一千四百塊錢,從我這裡拿走了一把半自動,沒要子彈!”
吳彪隨口就說了出來。
這年頭槍支買賣很常見的事情,經常能看到有人挎着槍走動,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並沒有啥保密不保密一說。
呂律眉頭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
玩雙管獵槍李建民都不允許的事情,現在居然又買上半自動了。
至於子彈,林場都有自己的保衛部門,以李慶翔林場場長之子的身份,想要弄到,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從那天看到李慶翔來買槍開始,呂律心裡一直都不踏實,這些日子,他嘴上沒說,心裡卻一直提防着。
看來,在去燕窩島的時候,還得先將這件事情給弄清楚才行。
“你問這個幹啥?”吳彪反倒覺得好奇起來。
“我就好奇你究竟有多黑……你賣人一千四百塊錢,黑得不得了!”呂律撇撇嘴。
吳彪被呂律說得一愣:“有的地方都賣到一千五了,我已經很實誠了,也就是賣槍給你,乾的盡是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行了,不是要我請客吃飯嗎?走吧!”呂律催促道。
“可是這時間還早啊!”吳彪擡頭看看天空,才早上九點鐘左右,再看看賣山貨的人,他有些猶豫。
“不去啊?是你自己不去的!”呂律笑了起來:“我家裡一堆子事兒要做,可不能一直在這等着。”
“去……爲啥不去啊!難得從你這裡薅到點油水!”
吳彪掃視了賣山貨的那些人,他在這兒呆的時間不短,發現大都是些熟面孔,知道他們的用槍情況,估計應該沒什麼人會買,果斷的答應:“你等着,我先去給你將兩張牛皮拿來。”
他說完,往巷道里快步走了進去。
呂律等了十多分鐘,見吳彪再次出現在巷道里,他快步迎了進去,將他帶來的兩個袋子打開,裡面的牛皮展開看了下,確實是很好的黃牛皮。
“我辦事兒,你放心!”吳彪咂咂嘴,很不滿願意呂律這不放心的樣子。
呂律笑笑,將牛皮重新裝袋後,從懷裡掏出二十四塊錢,數給吳彪,這才提着回來綁在追風背上,領着吳彪一起去田友誠的館子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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