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陳秀清還沒跟趙美玲和王燕搭上話呢,外面又來了周翠芬和蒲桂英。
於是,一天下來,陳秀清混雜在幾個女人中間,幫忙給榛子脫苞、晾曬,這活計磨人,聽着幾個女人嘰嘰喳喳地說着話,他各種彆扭,乾脆找了藉口,看蜂場、查看柵欄,看梅花鹿、獐子,喂飛龍、雞仔,然後提着半自動進了山裡,給三隻猞猁崽子打食物。
他一個人到了山林裡邊,整個世界終於清靜了。
嗯……獨處的感覺是真好!
呂律和陳秀玉騎着馬,一路緩行。
馬匹奔跑起來,騎馬的人需要花費更大的力氣去配合,得承受更高強度的顛簸和摩擦,身體很容易受不了,就像呂律,初次馴服追風,沒有馬鞍的情況下,等把追風馴服的時候,一雙大腿內側直接被磨禿嚕皮,那可遭罪。
慢點好啊,一切爲了陳秀玉嫩白的大腿。
“律哥,你的黑馬有名字,給我的青馬也取個名字唄!等回去後,我也要好好練一下,一吹口哨或是一喊名字它就會跑過來!”
陳秀玉很是羨慕呂律要用到馬的時候,一吹口哨,追風就跑來的樣子。
“就叫白驄吧!”呂律簡單想了下,給出個名字。
“白蔥?還大餅呢!”陳秀玉顯然聽岔了:“不好聽!”
“我說的驄可不是大蔥的蔥……”
呂律被逗得笑了起來,解釋道:“青毛,是由黑毛和白毛混雜而生,遠遠看上去呈現青色。毛青色的馬有兩種,一種是純青色的馬;一種是護蘭青馬,就是頭部和胸前有白章的。
我說的驄馬,也是青毛馬,但是有暗斑,和我剛纔說的青毛馬又有區別,有八種毛色呢。咱們這匹馬,白毛多,黑毛少,呈現的是一種近白色的淡青色,叫白青毛馬,又叫白驄。”
這樣的馬,近看的時候毛色看上去有些雜,並不是多好看,陳秀清大概就是因爲不喜歡這毛色,而選擇了那匹毛色呈棗紅色的棗騮。
他第二天遠遠看到陳秀玉騎着這匹青毛馬的時候,那感官就不一樣了,像是白馬蒙上了淡淡的青輝,相當舒服。
“還有這麼多說道……可是叫白驄總感覺怪怪的。”
“那就乾脆叫大蔥得了,多有生活味道,你看啊,家家戶戶都少不了大蔥,實在不行,你叫它大餅,大醬,大白菜都行!只是個名字。”
“那伱的那匹,爲什麼叫追風啊?”
“跑得快啊,我這匹三河馬,可是最能跑的馬……你自己想一個你喜歡的就行。”
陳秀玉想了半天:“那我這匹,以後就叫大蔥得了……我也想不出啥好名字。”
“還真叫大蔥啊?”呂律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不是你取的嗎,有啥好笑的!”陳秀玉被笑得一臉莫名。
呂律笑道:“你這大蔥,可蘸不了大醬!”
“說啥呢?”陳秀玉沒反應過來。
“你想想,平時大蔥蘸大醬的時候,是不是拿起大蔥往醬碗裡杵?”
“是啊,咋啦?”
“你的大蔥是騸馬,有大醬它也杵不了!”
這下陳秀玉明白了,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你壞死了……”
元寶和五條狗崽,在兩旁小跑着,很是輕快的樣子,這樣的行進,對往張廣才嶺跑過一次的它們,完全不在話下。
在臨近中午的時候,呂律和陳秀玉儘管走得不快,也已經到了金林區。
他們這次出行,走的路線是從美溪到金林區、再到南岔區,然後經過湯原縣,到SYS,最後進入寶清。
北大荒有一百多個農、牧場星羅棋佈。
呂律曾經呆過的八五三農場就在寶清境內東北部,屬於“八”字頭的農場系列中的一家。
這個系列從八五零到八五九,共有十個農場,規模相當宏大。
八五三農場,是在北大荒開發建設過程中,最艱難的一個。而燕窩島分場又是其中艱難中的艱難,是鬼見愁的硬骨頭墾區。
所以啊,這裡彙集了大批的復轉軍人、知識青年和大中專畢業生等各路精英。
也正是有這許多精英,甚至創造了當年開發,當年豐收的奇蹟。
當然了,這都是先輩們的拼搏奮鬥換來的,呂律當知青那會兒,條件依然艱苦,但比起先輩,已經算不上啥了。
燕窩島,其實並不是島,而是一片茫茫的沼澤地,可謂是沼澤密佈,水系連環。而它又恰似一個鳥類的“島”。
春夏秋三季,島上百草蔥蘢,魚蝦浮游,彙集了大量的大雁、仙鶴和天鵝,是個極其美麗的地方。
呂律心想着,這個時候趕過去,應該還能看到那樣的美景。
兩人到金林區上吃飯,進了館子,簡單地點了兩三樣小菜吃着。
此時臨近中午,館子裡已經有不少來吃飯的人了,吵吵嚷嚷的。
很快,隔壁桌緊跟着有人坐下,點了飯菜後,等待飯菜上桌時的議論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聽說了嗎,前天南岔那邊出了大事兒了,那林場李場長的兒子被人給捅了。”
“嗬……這誰幹的,咋有那麼大膽子?”
“死掉的有兩人,一個是李場長的兒子,一個是姓鄭的木幫把頭的兒子。傳出來的消息是,兩人應該是仇殺。那木幫把頭的兒子被崩了兩槍,腦袋都被開了瓢,李場長的兒子,則是被放了兩刀,腸子都劃拉出來了。”
“這麼兇殘?有沒有查出是誰幹的?”
“屍體是前天晚上發現的,我聽人說,調查的結果是兩人仇殺,最後同歸於盡。”
“這……這是有多大的仇啊!”
“小年輕,一個個都衝動,爲屁大點事兒就能出人命,唉……”
旁邊也有人聽到兩人說的話,插嘴說道:“你們說的那兩個,那可是名人了,聽說,他們之前跑美溪那邊山裡頭,一個剛來的爺們住草甸子上,那可是個能斧劈熊霸的狠人,兩個人看到人家的狗好,動了歪心思,想把狗給捉了,還想趁着人不在,把人家的地窨子裡的東西給偷了,結果被撞見。
被那爺們直接就放狗給咬了,嘿喲,那屁股被咬得不像樣,送到他們區上的醫院,好多人都看見了。
那斧劈熊霸的爺們你們肯定都知道,就是宰了山裡傷人的大爪子,還在護秋的時候打了野豬王的爺們,厲害着呢。”
旁邊又有人插嘴說道:“那場長家的兒子,就是個二桿子,一天天的就只知道作死。早晚的事兒。”
“我還聽人說了,奮鬥屯那邊山裡死了個老狗子,東西被偷得乾乾淨淨,有人最後看見,就是那二桿子去了老狗子那裡,結果等知道的時候,老狗子在地窨子裡都臭了,估計就是那二桿子乾的,後來被人給燒了。”
……
館子裡的話題,很快轉到這件事情上,一個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各種猜測。
“律哥,他們說的是李慶翔和鄭三那兩個?”陳秀玉小聲地問。
“應該是!”呂律點點頭。
“死了活該!”陳秀玉淡淡地哼了聲。
聽到這消息,呂律心頭也輕鬆了很多,沒有出現意外,挺好。
想了想,他跟陳秀玉說道:“中午的時候,咱們到區上邊緣的野地裡放會兒馬,下午稍微涼點的時候,咱們再動身,繞過南岔區上走。”
“爲啥啊?”陳秀玉有些疑惑:“咱們又沒幹啥虧心事兒。”
呂律笑笑:“咱們是沒幹啥虧心事兒,可咱們身上帶着兩把半自動,還有不少子彈啊,南岔區上出了那麼大事情肯定有公安四處調查盤問……咋地,你想被人攔下來調查啊?”
“是哦!是得繞過去……繞過去!”陳秀玉連連點頭。
兩人吃飽飯後,在區上的國營店買了些爐果、芙蓉糕,還買了兩個水果罐頭,然後騎着馬領着元寶它們去了金林區外邊的河邊草地。
趁着這功夫,呂律讓陳秀玉看着兩匹馬,他自己則領着元寶進了林子,準備給它們打些食物。
白龍的天香優勢已經顯露出來,有它和元寶兩條狗在,在山裡轉了沒多大一會兒,呂律就用彈弓打了一隻跳貓子和兩隻跑到林子邊緣偷食的野雞。
下午還要趕路,這點吃食對六條狗而言,喂個半飽沒啥問題了。
只是,跳貓子的皮毛不好攜帶,喂好六條狗後,回到河邊草地的時候,看到苞米地裡有人在割草,被呂律直接送人了。
他遠遠地看到陳秀玉湊在她的大蔥面前,左右來回跳,舉動很是怪異。
呂律不由問道:“媳婦兒,幹啥呢?”
“律哥,快過來,快過來,大蔥太好玩了!”陳秀玉興奮地叫道。
“好玩?一匹馬有啥好玩的?”
呂律快步走了過去。
“你看……”
陳秀玉繼續在大蔥面前來回頭,呂律看了一會兒,很快也被逗樂了。
這匹鄂倫春馬的鬃毛很長很飄逸,頭上的鬃毛長到了能遮住眼睛的程度。
因此,總有鬃毛將一邊的眼睛給遮住。
遮住左邊眼睛的時候,陳秀玉跳到左邊,大蔥爲了能看到她,立馬一甩腦袋,鬃毛甩到右邊,卻蓋住了右邊眼睛。
當陳秀玉跳到右邊的時候,大蔥立馬又是一甩,將鬃毛甩到左邊。
陳秀玉逗弄的,就是這個。
這動作跟人甩遮眼的劉海兒簡直一模一樣……騷氣!
沒想到,這還是一匹會耍帥的馬!
“唉……都被騸了,耍帥有啥用啊?”呂律笑着說道。
不過,呂律相信,就憑這一點,它肯定會給自己的生活中帶來不少樂趣。
陳秀玉又逗弄了一會兒,跑過來跟呂律坐到一旁休息。
休息了兩個多小時後,兩人才繼續上路。
這一次,呂律選擇走的,依然是打獵溝沿河走,一路往晨明鎮方向走,這一天下來,儘管走的不快,但還是走了百多裡地。
按照預定,明天能出走這片大山,進入平遠地帶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呂律就在晨明鎮旁邊選了片草地,搭了帳篷,準備在此夜宿。
帶着六條狗、兩匹馬還有兩杆半自動,到鎮裡找招待所,是不可能了,呂律原本想領着陳秀玉去找農戶家借住的,可一看兩人這陣勢,居然連問了三家都沒人答應,只能選擇在野地裡住宿了。
帳篷、鋪蓋兩人都帶了,倒也沒啥影響。
讓馬在草地上吃着草,呂律領着陳秀玉在附近山林裡遇到了羣沙半雞,兩人都用彈弓,追着沙半雞打,輕鬆帶回五隻沙半雞,另外還打了一隻跳貓子。
只弄了兩隻沙半雞直接懟火堆裡連毛燒,其餘的都餵了狗。
吃了沙半雞肉和爐果、芙蓉糕填飽肚子,天還未完全黑,沒啥事做的兩人,只能早早地鑽進帳篷。
這一夜,呂律被陳秀玉抱得好緊。
嗯……和衣而睡!
陳秀玉純屬是被呂律帶到山裡那一夜給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