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聽到元寶兇聲的時候,跟在後邊的張韶峰等人,立刻將揹着的半自動取了下來。
跟呂律在一起打過獵,他們都知道元寶的叫聲意味着什麼。
張永標見幾人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嗤笑一聲:“這裡離捕魚隊那麼近,能有啥?”
“可能是狼!”
呂律小聲地說了一句,這是他從元寶發出的叫聲上判斷出來的。
“狼……不可能,這些路上每天人來人往的,哪有什麼狼啊?就是有,怕也只是些野鴨、大雁啥的,別一驚一乍的!”
張永標顯然是不信呂律他們的水準,悶頭繼續往前走。
呂律微微皺了下眉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端着槍小心地跟在後邊。
走了百來米,前方忽然傳來大雁嘎嘎的驚叫聲和撲騰翅膀驚飛起來發出的聲音。
一聽到這動靜,就知道河岸邊休息的雁羣被什麼東西驚擾。
“啥玩意兒啊?”
張永標愣了一下,往前緊趕幾步,然後打開手電筒朝前方照着掃視。
前方還有翅膀不停撲騰的聲音和大雁的驚叫聲,手電筒照射下,能看到一條形似大狗的身影在地上衝着一隻大雁撕咬。
尾巴蓬鬆鬆地拖拽在地上,渾身灰色皮毛,不是狼還會是啥?
被張永標手電筒一照,那匹狼回頭朝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叼起被獵殺的大雁,小步跑進一旁的苞米地裡。
“還真的有狼!”張永標被嚇了一跳。
他剛剛還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現在卻是識趣地往幾人身後縮了縮。
“律哥,打不打?”陳秀清看着那匹狼離開的方向問。
“不打,槍聲一響,會把周圍的雁羣給驚動的。”
呂律搖搖頭,繼續領着元寶朝前走:“辦正事兒要緊!”
在經過那匹狼獵殺大雁的地方,他也用手電筒照了下,看到草地上有烏黑的血跡和不少大雁毛。
再看看那匹狼離開的地方,黑暗中,隱約能看到兩點微弱的綠光,那狼沒有走遠,就藏在苞米地裡,看着幾人,在觀望了一會兒後,才又轉身叼着已經被咬死的那隻大雁進入苞米地深處。
幾人也都沒有去管它,一路沿着河岸又走了十來分鐘,元寶又出聲了。
這次,不用呂律說,張永標也立馬止住腳步:“又有狼?”
“不是,前邊的應該是大雁了!”呂律略微分辨了一下說道。
“這……你咋知道的?”張永標有些不敢相信地問。
可剛纔的事實就放在眼前,呂律說出現的是狼,就真的是狼。
“這狗幫,可是在我們那裡周圍最出名的狗幫,尤其是頭狗更是厲害,我們律哥只要聽聽它的叫聲就知道周圍有什麼,在哪個方向。”
呂律的判斷被質疑,陳秀清很是不滿地說道:“我律哥可是最好的獵人,獵虎!”
獵虎?
這是個極有分量的詞彙,獵殺過老虎,那就意味着是最厲害的獵人,能吹一輩子的,可不是普通獵人能比的。
張永標看向呂律的眼神立馬就變了。
“清子,別廢話,雁羣距離咱們不遠了,大家動靜都小些,早點完事兒回去,時間不早了!”
呂律關了手電筒,叮囑了幾人一句,領頭繼續往前走。
這次,走了不多遠,皎潔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岸旁,呂律等人遠遠地看到草地上呆立着的一羣大雁,看數量得有三十來只的樣子。
看到這羣大雁的時候,呂律立馬停下腳步,蹲了下去。
其餘幾人也紛紛跟着矮下身形。
呂律拍了拍元寶的腦袋,輕輕暗了下,元寶領頭,趴在地上,其餘幾條狗子也跟着趴下。
張永標看了看前面的大雁,又看看元寶:“這狗真神了!”
呂律笑笑:“兄弟,你看這羣大雁能抓嗎?”
張永標擡頭朝着雁羣張望了一下,點頭道:“地點挺好,能抓……接下來看我的吧!”
他說着,提了自己早已經整理好的網,朝着側邊摸了過去,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各位爺們,待會看到我撒網,立馬得衝上去,將網給按住,不然,要不了幾下,這些大雁就得跑完,可別怪我辦事兒不利啊。”
“沒問題!”呂律點頭道。
就見張永標提着漁網,摸到距離雁羣十來米的地方藏了起來,然後,從一旁摸了塊土團,朝着雁羣附近扔了過去。
雁羣晚上休息有放哨的大雁,聽到響動,那隻負責警戒的大雁叫了一聲,其它的大雁也紛紛驚醒,許是動靜不夠大的原因,這些大雁並沒有立刻起飛。
反倒是那隻警戒的大雁,朝着張永標扔到旁邊的土團扇動着翅膀跑了過去,在那邊一陣探查後,又叫了兩聲,一搖一晃都走了回去。
其餘的大雁則是又簇擁在一起,腦袋塞到翅膀下邊,繼續睡覺。
等了一會兒,見雁羣完全安定後,張永標又撿了個更大些的土團扔過去。
這次,那隻警戒的大雁再次發出一聲驚叫,雁羣又亂了一下,紛紛昂着頭四處觀望,可惜,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那隻警戒的大雁再次朝着土團掉落,打得草葉晃動的地方去查看一遍,還是沒有看出啥危險,再次晃晃悠悠地走到雁羣邊,其餘的大雁又再一次埋頭大睡。
看着張永標的舉動,呂律等人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兄弟,這是幹啥呢?就不怕把大雁驚飛?”張韶峰小聲問道。
呂律搖了搖頭,也不明白張永標此舉有啥作用:“耐心看着吧!”
就在這時,張永標稍稍起身,提着網貓着腰,動作極其輕緩地一點點靠近。
大概朝着雁羣摸近兩三米遠的時候,他又再次爬下,靜靜等了一會兒後,第三次朝着雁羣扔了一個土糰子,這次動靜還更大一些。
放哨的大雁再次驚叫一聲,不敢有絲毫怠慢,朝着土團拋落的草叢撲了過去,聲音再一次將雁羣驚得嘎嘎亂叫起來。
可惜,四下一看,還是沒能發現有任何問題。
反覆三次被驚醒,都沒有發現問題,雁羣就亂了,竟是紛紛扇着翅膀,追着那放哨的大雁就是一頓啄咬。
一時間嘎嘎叫聲不斷,被其它的大雁啄了一分多鐘,那隻警戒的大雁才被放過。退到一旁的大雁,聚攏在一起繼續埋頭睡覺。
等雁羣完全安定一會兒後,張永標第四次朝着雁羣更遠處丟了一個土團。
奇怪的是,這一次,負責警戒的那隻大雁,竟然不叫了,而是第一時間,朝着那土團砸落的地方跑了過去,先進行查探。
而張永標就在這時,趁機朝着雁羣又靠近三四米的樣子。
看到這裡,呂律自己都忍不住驚歎:“居然還能這樣玩!這爺們,還真是個人才。”
他已經看出張永標的用意了。
雁羣每天休息的時候,是輪換警戒,這是有天生信任基礎的,當然了,雁羣也不是隨意一點點動靜就驚飛,碰到老鼠、蛤蟆之類的跳動引出的動靜,大雁警衛完全有能力應付的時候,是不會去驚動睡覺的雁羣的。
張永標分明就是用這法子,降低大雁的警戒心。
更是成功利用這一點,讓雁羣對放哨的那隻大雁不那麼信任了。
之前有動靜,那隻大雁立刻驚叫提醒,然後跑過去查看。
可被雁羣啄過以後,哪怕張永標用土團製造出了更大的動靜,那隻警戒的大雁也沒有立刻出聲提醒,而是先一步去查看,不敢再“輕舉妄動”。
這多少有點“狼來了”的感覺,遲鈍了反應,也沒了信任。
在那隻負責警戒的大雁返回雁羣旁邊繼續站崗的時候,張永標拋出了第五個土團,這次,土團直接落到雁羣邊不到一米的位置。
警戒的大雁又被嚇了一跳,這次又出聲了,被驚醒的雁羣大亂,可還是沒有啥發現後,一擁而上,對着警戒的大雁又是一陣猛啄。
在雁羣安定下來之後,張永標直接就站了起來。
那隻被接連啄過兩次的大雁,這次在看到張永標的時候,居然只是伸着腦袋看看,卻是無動於衷。
而也就在這時,張永標提着漁網,猛力一甩,漁網一下子張得渾圓,朝着雁羣罩了下去。
這漁網撒得好,要是在河面上,一定能看到在水面留下的一個圓圈。
看到張永標撒網的時候,呂律立馬跟着就衝着出去。
其餘幾人也不慢,緊隨其後。
這下,一羣大雁,包括那隻負責警戒的,被罩了個嚴嚴實實。
猛然被驚動的大雁,紛紛拍打着翅膀往前助跑起飛,卻被漁網裹住,沒能飛起來。
有兩隻倒是找到了間隙,從漁網下邊鑽了出來,還來得及飛起,就被立馬跟着衝出來的元寶和幾條狗子給咬住翅膀。
而呂律跑到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忙着將網按住,趙永柯等人趕到,上手幫忙,將一羣大雁用網給包了起來。
“華子,幫忙按住這裡……”
呂律叫來孟兆華,接替他的位置,他自己則忙着朝狗子跑過去,先將被元寶咬住脖子的大雁解救下來,緊跟着薅住被黑虎咬住翅膀的那一隻大雁的脖子。
一羣大雁,居然一個都沒跑掉!
“兄弟,厲害啊!”呂律衝着張永標笑着說道。
他這是由衷的讚歎。
今天自己這一幫子趕山好手,愣是讓一個捕魚隊的人好好上了一課。
看似只是一場大雁的捕捉,卻愣是被弄出了鬥智名場面感覺,張永標把大雁的心理拿捏得恰到好處,讓原本接近雁羣都很困難的事情,變得如此輕鬆簡單。
實在是太妙了。
“清子,看到了沒有,捕獵,可不僅僅是勇猛就行,得多觀察,多思考,把這些東西運用好了,那些在咱們看來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也能成功完成……我今天算是學到了!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呂律說着,又衝着張永標讚道:“這網也撒得漂亮!”
“嘿嘿……我就是這撓力河河畔的漁民,六歲就跟着我爸撒網捕魚了!”張永標笑着說道。
“難怪那麼厲害,就這撒網的水平,我們這幾個山裡人,可沒一個能做到的。兄弟,再過幾天,等我們回來拉這些小雁的時候,還得請你幫忙再捕上兩個雁羣……”
呂律說着,又從衣服內袋中掏出二十塊錢,塞給張永標。
這一網下來,一下子網了大大小小三十來只大雁,前後給的三十塊錢,可是千值萬值,別的不說這些大雁,拿出去賣的話,只會賺更多。
張永標也不客氣,將那二十塊錢接過,裝衣兜裡邊,笑着說道:“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