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文凱!
呂律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深山老林裡遇到戚文凱。
上輩子最終坑了他的三人中的第二個,也是一個知青。
呂律是在上海知青聯誼會上經人介紹認識的,一個服裝廠老闆。
據他所瞭解,戚文凱是濱州人,知青回城後,他在第二年成功考上大學,學業結束後,又去了小龜子那邊留學,感覺國內經濟形勢好轉,沒有選擇入公職,而是選擇下海經商,經過幾年的摸爬滾打,成功在上海開辦服裝廠,並在上海安居落戶。
這算是呂律認識得最晚的一個人,呂律倒騰各種皮毛,而他也在生產各種草皮草,一拍即合。
只是,他所開設的公司最終受到幾次衝擊後,變得一蹶不振,就這麼半死不活地吊着。
按照時間推算的話,他這個時候不是在大學裡邊,也該在小龜子那邊纔對,咋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大興安嶺深處?
他這副嘴臉,呂律怎麼可能忘記。
但很顯然,呂律就即使現在就抱着半自動,再有直接拿槍將他突突了的想法,也不能亂來。
張韶峰等人就在旁邊呢。
莫名其妙端槍就幹,太沒有理由,那是神經病的做法。
所以,他強行將自己心裡的憤怒給壓了下來,只是冷眼看着走來的三人。
“哎呀,真沒想到,我們走了七八里地,原本還一直想着,得到小楊氣鎮才能找到人,沒想到在這裡就碰到人了,真是老天開恩啊。”
戚文凱一副自來熟的樣子,衝着呂律等人打招呼:“幾位爺們好啊!”
呂律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張韶峰卻是笑着說道:“你們這是打哪兒來啊?”
“我們從碧洲鎮過來……是這樣,幾位爺們,我們在山裡開着車往這邊走的時候,路上滑,汽車滑到一旁的林子裡了,開不上來,我看幾位爺們這裡有六匹馬,能不能請你們幫個忙,幫我把車子給拖一下。”
張韶峰沒有立刻答應,轉而看向呂律。
呂律笑了笑,問道:“遠不遠啊?”
“不遠,距離這裡也就七八里路!”
戚文凱滿臉堆笑地衝着幾人拱拱手:“等我們走到小揚氣鎮,少說也還得兩三個小時,車裡還有幾個兄弟在車上等着呢,這要是等我們回來,車子怕是搖都搖不着,那幾個兄弟也遭罪。”
“我們今天也趕了不少路了,人困馬乏的,明天還要繼續趕路,這一路來回折騰,少說也得兩個小時……”
呂律很猶豫。
見狀,戚文凱看了左右兩邊的人,很是精明地衝着呂律笑道:“爺們,我不會讓你們白跑一趟,這樣,只要你們幫了我這個忙,我每人給你們二十塊錢,咋樣?”
“二十塊錢?”呂律眉頭一挑,笑着搖搖頭。
“三十!”戚文凱果斷加碼。
“都是出門在外,碰到難處自然該伸手幫一把,何況,還是這麼大方的老闆……行吧,這事兒,我們幫了。對了老闆,聽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啊?”呂律不無試探地問:“咋跑這麼偏遠的地方來了?”
“我確實是外地的,在這邊做點小生意……你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啊!”
戚文凱的嘴巴里含糊其辭,就沒一句真的東西,還反過來打探起呂律。
呂律搖了搖頭,直接說了:“你這人不實誠,得先把錢付了。”
戚文凱愣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行!”他立刻從衣兜裡掏出一沓錢,數了十八張遞給呂律……”
呂律沒有去接:“我們的人不能全都去,得留下一半的人看東西,給九十就行。”
他早已經注意到三人,已經往一旁放着的爬犁上瞟過幾次了。
被他坑過,呂律有着強烈的牴觸和防備。
“這……人不去也沒問題,馬去了就可以!”戚文凱退而求其次:“如果只是去三匹馬的話,怕是不容易拖上來。”
“那不行,馬匹是我們最好的夥伴,可不放心交給外人!”呂律搖頭道:“要不就算了……你另外請人?”
另外請人?
咋感覺突然一下子就變卦了!
想想到小揚氣鎮腳走來回幾個小時的折騰,他一咬牙:“行吧,三匹就三匹!”
他現在只希望,三匹馬往後拖,加上汽車往後倒,再加上人力,能將車子給倒上大路來。
於是,他收回一半的錢,其餘的遞給呂律。
呂律接過,反手就遞給了雷蒙,接着說道:“話先說在前頭,我們去了,若是拉不上來,可別怪我們啊。”
“當然不怪!”
能去就謝天謝地了,戚文凱還能說啥,萬一又來個不去,那才真是要命。
隨後戚文凱看向在火上銻鍋裡咕嚕嚕沸騰着的,冒着濃郁香氣的湯汁和肉,又笑着說道:“這天太冷了,能不能把這湯分兩碗給我們喝,暖暖身子。”
“這個沒問題!”
呂律笑着讓陳秀清遞過來的碗,說是湯,就真的只是舀了三碗湯,一片肉沒有,主打的就是一個實誠,說啥是啥。
三人接過湯碗,看着碗中的湯水,微微發愣,但還是將湯水吹了吹,很快喝下……真他孃的好喝!
看着三人喝完,呂律站起身來:“三哥、四哥跟我走一趟,大哥二哥和老六守在這,誰他孃的敢打咱們的主意,弄死他們……”
這話,就是故意說給戚文凱三人聽的。
隨後,他又衝着戚文凱說道:“走吧,事情早弄好,我們可以早點回來休息!上前領路,可得走快點。”
三人起身各自牽馬,順便取了挽具,然後回頭看向三人,呂律催促道:“走啊!”
戚文凱愣了一下,趕忙上前領路。
呂律看着三人走了一段,這才嘴角微微咧了一下,衝着雷蒙他們三人說道:“這些人得注意,我看他們沒少看咱們的那些東西,天都黑了,山裡容易出事兒,可別着了他們的道,都看緊點。”
然後,他翻身騎上大蔥,張韶峰和趙永柯也各自上馬,不緊不慢地騎着,跟上前邊的三人。
那段路實際上並沒有七八里的路程,只有大概五里不到的樣子。
也就花了不到半小時,呂律等人就到了戚文凱等人車子滑出去的緩坡。
看一路下去留下的車轍印,他們沒少折騰,只是,每一次動車子,非但沒有退上來,反倒不斷往下滑,最後汽車滑到了距離大路十多米的地方橫着,被兩棵樺樹給擋住。
似乎是怕車子熄火打不着,車子的發動機一直在響着。
聽到呂律等人到來的聲音,車廂裡又跳下三人。
“這怕是不太好拉吧?”
呂律本就沒有誠心幫他們的意思,不然的話,六匹馬一起來,再加上他們六人,將這車子拖拽上去也沒啥問題。
他是故意的,甚至存了激怒戚文凱得到充足理由,能當着張韶峰等人的面擊殺戚文凱的想法
下馬後,他走到車邊看了看那些被車輪刨得到處是坑的車轍,最後走到車屁股,掀開篷布看了下,裡面是一臺粉碎機、一臺柴油機,還有溜槽、流板,還有幾個木鬥。
一看到這木鬥,呂律立刻就知道這是幹啥的了。
淘金木鬥!
很顯然,這些傢伙是在山裡淘金的。
而粉碎機,不用說也知道是用來粉碎礦物進行篩選的。
連設備都用上了……這玩得挺大啊!
從很大程度上來說,淘金的人,可比打獵擡棒槌的要狠得多,畢竟,那是直接看得到的錢,爲了金子,手段可要黑得多!
“那誰,亂看啥呢?”
旁邊有一人見呂律在打着手電看車裡的東西,立刻就叫了起來,這人挎着一把五六半。
很是警惕的樣子!
呂律放下篷布,回頭瞟了他一眼:“嚷嚷啥?有啥大不了的?”
轉身回到張韶峰和趙永柯旁邊,示意兩人往後退了一些,在戚文凱呼喝着一幫子人往車屁股上面綁繩索的時候,呂律壓低聲音說道:“他們是淘金的,注意了,有槍。呆會咱們試一下,拉不上來就趕緊走!”
張韶峰和趙永柯都微微點了點頭。
而呂律心裡卻在想,上輩子,戚文凱透露出的來的信息,應該也是假的。
這傢伙,讀屁的大學,分明是在山裡淘金,但那一口流利的八嘎語,倒是很有可能到小龜子那邊呆過。
不過,是不是留學,就不知道了。
在這並不富裕的年頭,想到小龜子那邊,除了公費,別的途徑可不容易,自費的話,要不少錢。
這傢伙淘金,在這些年,怕是也賺了不少錢啊。
也就在這個時候,戚文凱將也已經綁好繩子:“三位爺們,接下來就要靠你們的馬匹幫着拖拽了,讓這車子屁股擺正了纔好發力。”
“沒問題!”
三人當即將挽具套上,綁上繩索。然後各自牽着馬吆喝,使勁朝着上邊拖拽。
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車子只是晃了晃,沒有絲毫挪動的跡象。
“再使點勁,再使點勁就能挪動了……”
戚文凱也在車幫處幫着使勁,可惜啊,陷得太深,動不了。
“這馬都沒出大力,得打啊!”
有一人推得惱火了,立刻將火氣發到了三匹馬身上,跳到一旁,折了一根枝條,揚起來就要打。
“你打一下試試!”
呂律還沒說話呢,張韶峰已經手電筒一指那人,大聲吼道。
開玩笑,幾匹鄂倫春馬那是進山的寶貝,張韶峰自己在平日裡,如果沒有必要,他自己都捨不得打,更何況是幾個不相干的人了。
“只是個牲口而已,打幾下咋了?”那人很是不服。
趙永柯也不慣着他們,乾脆直接去解開繩索,挽具:“回去吧,不拉了!”
呂律和張韶峰也二話不說,跟着解開繩索挽具。
“三位爺們,有話好說,我們可是付了錢請你們幫忙的。”戚文凱連忙衝着三人叫道。
“是付了錢沒錯,但我話也說在前頭了,拖不出來別怪我們,還想着打我們的馬?”
呂律搖搖頭:“何況,你之前只是讓我們幫忙拖一把,剛剛我們可是已經拖了好幾把了,拖不動能怪誰?已經夠實誠了!”
呂律說完,牽着大蔥就走。
“艹……”
戚文凱一下子變得氣急敗壞,怒罵了一句,他很有種被戲耍了的感覺。
“你罵誰呢?”
呂律猛地回頭看着戚文凱,隨手將半自動抽了出來,打開保險。
張韶峰和趙永柯也是如此,各自將半自動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