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吃得確實很生猛,一連喝了四碗粥,幾條魚也被啃得乾乾淨淨。
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呂律等人嘮着,直到吃飽喝足,捲了一鍋旱菸抽完,這纔拿着他那兩個饅頭離開。
“順着往上邊走,嗯……左邊第四條溝,那溝裡沒水,一直往裡邊走,也就五六十丈,有一面不怎麼長草的荒坡,坡腳滾落不少碎石,有一年我去裡邊下套逮跳貓子,看到那些碎石有不少,好像就是你們找的這種石頭!”
從河灘走到旁邊的土路上,老頭回頭衝着幾人說了一句:“要不你們去看看!我看那些石頭有不少顏色金紅金紅的……”
說完後,他笑了笑,繼續回到田裡,開始薅秧,將裡面生長的水草挽成團扔到田埂上。
“媽的,可把我噁心死了!”
張韶峰恨恨地罵了一句:“說得我一點胃口都沒有,差點酸水都出來了。要不是看他上了年紀,我真想當場就揍他一頓。”
樑康波狀態比較好一些:“我咋感覺這老頭是故意噁心咱們的。”
“我也覺得,他好像就是故意衝着這些大碴粥和烤魚來了,說得咱們吃不下去了,他好一個人多吃點……蔫壞蔫壞的!”雷蒙回頭看了眼在田裡勞作的老頭,也說了一句。
呂律卻是微微皺眉。
他在思考老頭最後說的那句話。
金紅金紅的石頭……紅中泛金,這還真是北紅瑪瑙特有的一種表現,而且是品質很好的那種。
瑪瑙也不一定非要在河灘裡纔有,很多就是漲水的時候從各處的山坡山溝裡衝出來的,老頭說這話,如果是真的,那就很有可能是個雞窩礦。
他現在都有些搞不懂這老頭噁心幾人後一次又給點甜頭是啥意思了。
挺古怪!
“別說了,既然大家都沒胃口,咱們趕緊繼續吧,等到了他說的那條溝,咱們進去看看!”呂律沉吟一下說道。
“你該不會信了他這鬼話了吧,這老頭咋看都不像是好人,如果真的是,剛還跟他說過二十塊錢一噸呢,他不會自己去弄出來賣給咱們啊?”樑康波覺得可能性不大。
“誰知道呢,萬一真是也說不一定。五六十丈,也只是兩百米左右,反正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瑪瑙啥地方都可能有,說不定真是些好東西。”
“那就去看一眼……第四條山溝是吧!”
“對,是第四條山溝!”
五人簡單聊了幾句,剛準備動身,忽然聽到山坡上的苞米地裡傳來驚恐的呼叫聲,連忙朝着山坡上看去。
只見隨着呼喊,周邊有人紛紛沿着田間小道朝着山坡的位置跑了過去。
緊跟着,一人從苞米地裡不要命地衝了下來。
正在幾人納悶的時候,看到苞米地裡又躥飛起一隻大鳥。
那是一隻翼展有兩米多的大鳥,看着都威猛無匹。
身爲獵人,經常在山裡行走,幾人沒少看到這種大鳥,一眼就認出,這是空中毫無爭議的霸主——金雕。
金雕,在國內東北是比較常見的猛禽種類之一,也是世界上分佈最廣的猛禽種類。
它天生傲人,巨大的翅膀,銳利的眼神,恐怖的利爪,一舉一動都彰顯着王者的風範和威懾力。
呂律近距離見過有人馴養的金雕,體長可達一米多,雖然體重只有十二三斤,但翅膀展開,那是能有兩米多的,就連爪子上的指甲,都有五六釐米長,鋒利如刀,堅如鋼鐵。
它們甚至能輕易捕捉山羊、狍子之類的動物。
就速度而言,和最快的遊隼相當,高空盤旋,鎖定獵物後,俯衝捕獵的速度能達到三百多公里,這是連呂律的白玉都達不到的速度,再加上這強大的形體,有獵人甚至馴養出來,專門用於獵殺狼這種猛獸。
“這是被金雕給撓了?”
苞米地裡的莊稼還只是剛到小腿的樣子,並不能將地裡發生的事情掩蓋,周邊的人顯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忙着去營救,呂律等人一看那人慌不擇路逃跑的樣子,再看看金雕衝飛而起,也大概猜出了是怎麼回事兒。
“這玩意兒,還敢打人了?不可能吧!”
雷蒙雖然覺得可能是那麼回事兒,但依然覺得不可思議。
敢抓人的鳥,聽都沒聽說過,哪怕這是一隻金雕,也還是鳥。
“沒什麼不可能的,這麼大的金雕,抓一個小孩並帶着飛走的能力還是有的。至於爲什麼攻擊人,我也想不明白……”
那個順着田間小道狂衝下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壯,按理說,金雕固然兇猛,但捕捉獵物的時候,也會掂量着儘可能不讓自己受傷,對付成年男人,可不容易,它們也帶不走,應該不會那麼冒失。
呂律總覺得有些不合理。
金雕快速攀升到四五十米高的地方盤旋着,下方的男子驚恐萬分地往河邊跑,不時擡頭掃一眼上方飛着的金雕。
在男子身後,還跟着好幾個人,一個個提着鋤頭,大叫着讓男子往林子裡鑽。
可就在這時,盤旋着的金雕再一次收斂翅膀,朝着男子俯衝下來。
超乎尋常的速度,像是眨眼間就到一般,那金雕在臨近男子頭頂的時候,猛然張開翅膀,扇動尾羽減速,同時鋒利的爪子向前伸出,抓向男子的腦袋。
只聽呼地一聲,聽起來像是一聲怒吼,也像是一聲霹靂,那是翅膀撞擊空氣發出的爆音。
感覺到頭頂危機的臨近,男子根本逃不了,只能雙手抱頭,一下子蹲下來。
幾乎同時,金雕的雙爪瞬間襲到,雙爪一下子就嵌入男子的雙臂,狂扇着翅膀又拍又打,更是低頭不停地用鋒利的喙猛力地啄着。
完全顛覆認知,那麼壯碩的一個漢子,竟然在一隻金雕的攻擊之下,毫無還手之力,只有慘叫的份。“我艹,這麼兇猛!”張韶峰看得忍不住驚呼一聲。
呂律則是將一旁放着的半自動從槍套裡抽了出來,擡起槍想打,幫那男子一把,卻見正對着過去的方向,有幾個人狂衝過來,已經距離很近了,怕造成誤傷,只能將槍放了下來。
那幾人衝到男子身邊,揮舞着手中的工具,大聲喊叫着,眼看情況不對,金雕被驚得再次躥飛起來,但卻不肯離開,就在四五十米的高度盤旋着。
下邊很快彙集了十多個人,就連田裡的老頭也都跑了過去,這麼多人,難道還想發動攻擊。
“怪事兒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走,過去看看究竟是咋回事兒?”
呂律招呼一聲,提着半自動領着狂吠不已的元寶它們上了土路。
今天是見到了奇葩的人,也碰到了奇葩的事兒。
幾人順着土路,往前走了一段,這才岔往那男子所在土路,離着還有四五十米,剛擡頭打量着頂上的那隻金雕,卻見它突然間又一下子俯衝下來。
那一刻,就連呂律都忍不住驚呼一聲:“我艹!”
下邊十多個人,這金雕居然還敢攻擊,兇猛如斯,真的是聞所未聞!
速度太快,他都來不及反應,已經看到金雕猛然扎入人羣,霎時又傳來一聲慘叫,只是,這一次比較短,似乎是被人打了一棒子,金雕再次飛了,快速飛高飛遠,到山嶺上邊盤旋一圈後,落入山嶺上一棵大樹的枝頭,看不見了。
幾人快步靠近看了下,只見最先被金雕啄擊的那一人,手臂上數道傷口,血肉翻卷,肩胛骨位置上更是有好幾個地方,像是被捅了個窟窿,就連頭上也有一個,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這也沒幾下,那麼壯的一個漢子,居然被傷成這樣,若是沒有人救援,被啄死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實際情況是,這漢子已經被啄得昏迷過去了。
而就在剛剛,那一次撲擊中,又有一人手臂上被撓了一爪子,也是血肉翻卷,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
情況竟然嚴重到這種程度!
“搭把手,趕緊往鄉上醫院送,不然的話,怕是會出人命!”
有人呼喊道。
“我來背……”
沒受傷的幾人紛紛丟下手頭的工具,將那漢子擡了起來給其中一個背上,順着小道往河邊的土路上跑。
“能不能請那車拉一下,咱們這送回村裡再送到鄉上,怕是要不少時間……”有人注意到了呂律的汽車。
呂律回頭看了雷蒙一眼:“大哥,幫忙跑一趟吧,傷得確實嚴重!”別的地方還好,腦袋上看着像是被開了瓢了。
狗子領着去不好招呼,呂律只能讓雷蒙跑一趟了,算是做點好事兒。
“好!”雷蒙點點頭,先一步往回跑,將車子發動起來。
也就是這個年頭了,一個個的還有些道義,要是再過上二三十年,呂律纔不會幹這種可能被訛的事情。
“幫是可以幫,但事先說明,伱們可得給我們作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不能怪我們。”
在人即將被送進車廂的時候,呂律想了想,還是衝着一干人把話先挑明瞭。
“能把他送進醫院,那就是大恩了,又怎麼敢怪!”
“我給你作證!”
……
一幫子人紛紛表態。
呂律這才讓幾人將受傷的兩人弄上車,又跳上四個人,跟着車子離開。
“大爺,這咋回事兒啊,這金雕咋還敢抓人了?”
看着車子走遠,呂律轉頭看向之前跟着一起吃飯,把他們幾個噁心得不行的老頭。怎麼說也算是打過交道,搭話比較容易些。
那老頭意味深長地看着呂律,微微嘆了口氣:“幾位爺們,剛纔吃飯的事兒,對不住了。”
嗯?
呂律聽得有些莫名,咋還忽然道歉了呢?
“剛纔想吃你們東西的時候,動了點小心思……我們這屯裡之前有孩子被拍花子,弄得人心惶惶的,平日裡很少有外人來,你們幾個突然來了屯子的河邊撿那些沒人要的石頭,已經在這邊有兩三天了,到處轉悠,不少人都覺得你們可疑,我今天就故意噁心一下,看看你們是不是好人。”
“試我們?這話怎麼說?好人壞人也不是噁心一下就能試探出來的吧!”
“被噁心了,自然就容易生氣,有了脾氣,自然就能分好壞,我懂些面相,也會看點氣!但你們雖然被我說得噁心,也有了怒氣,但卻沒有刁難我一個老子,哪怕把你們的烤魚都吃完了,粥也吃了一大半,也都忍着,沒當着我的面說一句稍微難聽點的話……不像是壞人!”
呂律心裡暗歎一聲,只覺得這大爺的玄學很不準,很多時候,越是壞人,越能隱忍啊。
“你說有孩子被拍花子?”張韶峰卻是覺得古怪,開口問道。
“對啊,兩個娃,開春的時候剛從美溪區上的派出所接回來!”
“兩個男娃是吧?”樑康波插了一嘴。
“你咋知道?”老頭一下子變得驚奇。
張韶峰笑了起來:“不出意外的話,那兩男娃,就是被你試探的這幫子爺們給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