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設有四個區域,封閉狩獵區,動物飼養區和兩個開放狩獵區。
所謂封閉狩獵區,其實裡邊生活的,就是自然繁育的野生動物,這個面積很大。而開放狩獵區面積要小得多,裡面提供的,主要就是飼養動物放入其中,保證一定數量,供應給遊客獵殺的,就像釣魚的魚塘,定量放入一些魚在裡邊供人釣一樣。
這就是野生和非野生的區別。
難度上,自然是封閉狩獵區更難。
一行人到了狩獵區門口就停下了,呂律和託雷斯兩人相視一眼,託雷斯不屑地衝着呂律笑笑,握拳大拇指朝下比了個手勢,然後領着他的獵狐犬進了大門,踩着咯吱咯吱的積雪鑽進了林子。
呂律也懶得跟他計較,終究是要以獵物的價值來定輸贏。
到時候結果出來,自然是該被打臉的就會被打臉。
他回頭衝着張韶峰和趙永柯擺擺手,挎着獵槍,不緊不慢地朝另一個方向進了林子。
在獵場裡,各種獵物都有明碼標價,打到了那也是得花錢買纔是自己的。
之所以說這是有錢人的遊戲,那是進入獵場以後,除了進場費,槍支的使用、導獵員、導獵車、獵犬等等,一切用度包括打到的野物,其實最終都是要花錢的。
想要玩過癮,隨便一次活動下來,消費可不低。
既然贏者,可以帶走所有獵物,那呂律可就不跟獵場客氣了,自然是能打多少打多少,至於野物是不是珍稀,那也不用管。
才走了沒多長時間,遠遠地就聽到有槍聲傳來,呂律不由笑了笑:“動作還挺快……”
不過,他也不以爲意,一路上走着,根據元寶的叫聲提示,找着獵物,也在看着地上動物留下的蹤跡,一路走走停停,設置些簡易陷阱,用來捕捉紫貂、黃皮子和水狗子之類的小動物。
陷阱的設置,對於呂律來說,是件很簡單的事兒了,沒有獵具,憑藉看到的各種山野材料,也能隨手而爲。
放出元寶逮住一隻跳貓子後,誘餌自然就有了。
在找到一大蓬狗棗獼猴桃之後,剝了藤條的皮,搓出結實的繩子,繩套的佈置也不成問題。
石板、木棍,樹木,雪地上刨出的冰桶等等,都能信手拈來使用。
在陷阱這方面,呂律主要繼承於趙團青的那些鄂倫春人的手段,更是受到樑康波設置陷阱的各種奇思妙想的影響。
幾年的狩獵中,陷阱一直是他們最主要的手段,比用槍射殺的還要多得多。
當然,呂律現在想的,最主要的一個問題,是晚上的住宿和保暖問題。
這大冷天的,一夜下來,連個褥子都沒有,零下二三十度的溫度,沒有這些東西,那可是會要命的。
對,這不僅僅是一場狩獵,還是一場荒野求生。
甚至,身上連火柴都沒有帶上一根,就連生火,都得自己想辦法。
大半天的時間,呂律一槍未開,陷阱設置了不少,一路砍着樹皮,打着柺子標記着路線,在莽莽山林裡穿行,找着有用的東西。
大概因爲是封閉獵場,又是剛剛啓用才一兩年的時間,打着保護名頭的封閉狩獵區裡,野物是真不少,早上的時候,元寶發現了一個樹倉子,呂律做了標記,沒有動它,到了下午,元寶又找到一個地倉。
林木間的緩坡上,被扒拉出一道土槽,順着土槽往上,一個外口小,內部大的空間出現在呂律面前,他小心地趴在洞口邊,朝裡面看了下,一頭三百來斤的熊瞎子蜷縮成一團。
地倉是在下雪之前就準備好的,此時被雪層覆蓋,洞口處已經糊上一層冰霜,處於半睡半醒狀態的熊瞎子,在呂律試探着朝裡面看時,還睜開迷離的小眼睛看了呂律一眼,但也僅此而已。
呂律打量四周,深入近十多裡地的位置,周邊到處是莽莽山野,五天時間,貌似也搜索不了多大面積,這些地方,足夠了。
這地倉子,就是個不錯的宿營地。
“老黑啊,抱歉了,我看中你這個窩了。”
呂律笑着嘀咕了一句,站起身,走到倉子洞口頂上,衝着元寶發出指令:“吜吜……”
一下子,元寶衝着洞口就狂吠起來。
狂躁的聲音,很快將熊瞎子拉回現實,一下子從洞裡探出爪子拍向元寶,將元寶驚退。
似乎還不願意離開這個安樂窩,它很快又縮了回去。
元寶的騷擾可不是被它一下就能結束的,反而吠叫得更加兇猛。
這一次,它一下子就衝了出來。
早在洞口上邊等着的呂律,果斷扣動扳機,一發獨彈瞬間鑽進它的腦袋。
熊瞎子一下子撲倒在地上,沒抽搐幾下,就沒了動靜。
確定死亡後,呂律奮力將熊瞎子翻了個身,動刀開腸破肚,將腸肚扒拉出來,掛在一旁樹枝上,心肝取出來餵給元寶,摘了熊膽。
然後,他把熊瞎子往左邊,順着雪地拖了一段讓到一旁,他自己則是鑽進洞裡看了看,洞裡面沒有別的東西,被修整得挺光滑,在底部墊了些草葉,空間足夠大,睡下一個人,綽綽有餘,只是,那一股子腥臊味兒,有些夠嗆。
不過沒關係,用火燒一下就好了。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生火。
沒有火柴火機,沒有火鐮火石,只能是手動生火。
當然,呂律也有最簡便的法子,那就是取一顆獨彈出來,拔掉彈頭,彈殼裡塞上幹樺樹皮揉成的絨堵在彈殼裡,然後將子彈重新上膛,底火被撞針引燃,繼而引發彈殼裡的火藥,火藥在將樺樹皮的絨引燃的同時,也能將絨團噴射出來,直接點火。
這也有可能要幾次纔會成功,呂律不想浪費子彈,畢竟身在山裡,萬一出現突發情況,不夠用也麻煩。
所以,呂律還是選擇了最笨的辦法,鑽木取火。當然了,鑽木取火也有多種方法,有用鑽棒對着木板雙手搓的,但這樣的法子,速度起不來,不容易將火點燃。
也能用木弓法鑽木,但還需要做木弓,也挺麻煩。
在呂律看來,犁木法大概是在鑽木取火中最簡單的法子,準備一塊乾燥的木柴,加上一根比較堅硬的小棍就行。
在林子裡,這樣的東西隨便就能找到。
大荒裡的雪是乾的,藏在其中的木頭也是乾的。
呂律很容易在雪地裡找到一段乾燥的樺樹,用獵刀劈成兩半,在其中一塊上面,用獵刀幾下劃拉,摳出一條槽,又找了一根核桃楸幹木棍,用獵刀將尖端簡單削尖,尋來一些乾柴後,弄了不少樺樹皮和絨備着,開始了他的生火大業。
他將木棍尖端抵在木槽來,來回快速推動。
隨着快速推動摩擦,木頭上漸漸堆起一小撮細細的木削,並隨着溫度不斷提升,漸漸變黃、變黑,然後冒煙,接着就有了火星。
用早準備好的火絨接住這些火星,小心護着,輕輕吹了幾下,火煙越來越大,最後一下子騰出火苗。
也沒怎麼費工夫,就把事情完成了。
呂律攏了一大堆火,順便也往地倉子裡扔進去些燃燒物,在裡邊燒着。
洞裡濃煙滾滾,能遮掩掉裡面的腥臊味兒,把洞裡燒熱,蒸騰下潮氣,泥土被燒熱乎了,晚上躺進去也舒服。
把手腳烤暖和了,呂律在火堆上加了幾根粗大的木頭燒着,這都忙活大半天了,肚子還餓着呢。
這幾天,能吃也只有野味兒。
可野味兒也該有點味道啊,能吃下狍子肝,但那玩意兒血呼啦的,也吃不了幾口,很多時候也只是當着鄂倫春人的面不好拒絕了才吃的,真要讓呂律像託雷斯那樣,吃那種估計還沒有三分熟的玩意,那是真吃不下。
想要有味道,必須有鹽啊!
可是,哪裡去弄鹽巴呢?
呂律細細想了下,適合自己的,大概也就只有兩個法子。
鹽分是身體不可或缺的東西,長時間不吃鹽,身體可受不了,也會渾身沒勁,這才第一天呢,接下來四天時間。
通常情況,在野外沒鹽的情況下,有幾種方法能給身體補充鹽分。
第一種,就是從植物上獲取。
呂律知道的,最容易獲取鹽分的植物是鹽膚木,也就是所謂的五倍子,這玩意兒的葉子上會泌出一層白霜一樣的東西,那就鹽。
但是,現在是冬季,鹽膚木枝頭都變成光桿司令了,顯然是不可能了。
除此之外,呂律從趙團青那裡知道一種苔蘚,這是麋鹿非常喜歡吃的苔蘚,吃起來又鹹又苦,長相酷似鹿角,他見過這種青苔,在山裡生長得不算多,但還是能找到,倒是可以多弄些回來熬水,從中析出來鹽分來。這是呂律可用的方法之一。
如果身體實在缺鹽分了,直接喝動物的血,也能夠滿足。
呂律看着一旁的熊瞎子,顯然是下不去口的。
還有實在沒招的時候,唯有將自己的汗水啥的進行重複利用,但是,這大冷天的,身上哪來那麼多汗水,有汗水也沒法收集。
舔……還是算了吧!
最後一個辦法,那就是去找鹽漬地。
山裡無論是馬鹿、梅花鹿還是狍子,包括很多食草動物,都靠鹽漬地析出的鹽分補充身體所需,鹽漬地,對於呂律來說,那就太容易了。
上輩子,在這離家最近的獵場,他好歹也是混過好幾次的人,不用去跟着鹿羣、狍羣找,他也知道有兩處鹽鹼地。
其中一處,離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就不遠,是一面小石崖,從裡面沁出的水就含有鹽分,不少野生動物經常會去那裡舔舐。
取回來熬水過濾,就能弄出鹽來。
呂律當即起身,提着獵槍就走,爬到山頂辨認下方向,他認準位置,直接就找了過去。
靰鞡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響,元寶跟在身邊,不急不緩,半個小時後,呂律看到了那面小石崖。
雪地上還有馬鹿、梅花鹿和狍子的腳印,還有灰狗子、跳貓子等動物的腳印也有,這是個不錯的狩獵點。
哪怕是冬季,鹽分的消耗沒有夏秋季節那麼嚴重,也還是有鹿到這地方來。
尤其是那個梅花鹿羣,腳印很新鮮。
在獵場裡,梅花鹿的價值可不低。
呂律記得上輩子自己來玩的時候,打一隻梅花鹿那得上萬,還是人工繁育出來那種。
崖壁上,一個個冰棱掛着,整個崖壁上糊上了一層,有的地方有水珠子滴落。
呂律將冰棱掰下來,用舌頭舔了下,鹽味兒挺重,倒是不用去弄下邊的鹽鹼土回去熬,直接用這些冰棱就行,看着挺純淨,都不用過濾,直接敖幹弄出鹽粒就行,或是化水後直接泡肉也能有鹹味兒。
至於熬製的工具,有樺樹皮,事情還不簡單,做個樺樹皮鍋,只要有水,那也是能放在火上熬東西的。
見過趙永柯做簡易的樺皮碗,做個大點的容器,對呂律來說也不是啥大問題。
在山裡邊,好點的獵人,哪怕啥都沒有,一樣能過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