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貴一愣,立刻心中暗暗感激張道長。
不愧是後世的真人!
同時他心裡也頓時一警。
張道長爲何不親自教導他子午功,是考驗?還是什麼?
要是他這些日子太過急躁,恐怕就沒了這後續的傳功,可能正是因爲他一步一個腳印,不驕不躁,纔會被看重……
馬師傅不知道白貴心中的想法,不緊不慢,學着一般讀書人的說話語氣,一字一頓道:
“張道長傳給你的八部金剛功是動功,而子午淨身功是靜功,一動一靜,合乎陰陽之道,兩者互爲君輔,只有八部金剛功,練出來的菁華存不住,若是隻有子午淨身功,也存不了多少……”
他這是道明瞭二者的關係。
子午淨身功是全真的內丹法,屬於靜功,是真正的傳承所在,一般不會輕易傳人。他也是祖上得了機緣,被全真高人傳下,自此和龍門派淵源極深。
但這不意味着八部金剛功不重要了!
兩者一表一里,缺一不可。
只不過大多數的人無緣見到真正的內丹法,只能練一練八部金剛功,但練出的菁華存不住,也就散了。
而內丹法就是以人身爲鼎爐,凝練精、氣、神,在人體內部結寶丹。
外功是鼎爐!是藥材!也是薪火!
“子午淨身功的‘子午’指子午二時的靜養之法,從時辰來說,子時是陰衰陽盛之時,午時是陽衰陰盛之始,故云:子午與坎離相合,爲練功靜養最佳之時。”
“而淨身,就是洗盡鉛華始見金的意思……”
馬師傅慢聲說道。
他雖然是個粗人,但架不住他師父和師弟都是秀才,平日裡也學了一些知識,再說這子午功是他的家承武功,是必須會的,若是一字一句說錯,稍微錯了一點,遭殃的可就是自家子孫,萬不敢大意。
所以他纔會文縐縐的來上這麼幾句。
說完子午淨身功的意思之後,他開始了真正的傳功。
真傳一句話!
假傳萬卷經!
丹法之祖書來自東漢魏伯陽所著的《周易參同契》,後來葛洪著《抱朴子·金丹篇》說:“餘考覽養性之書……莫不以還丹、金液爲大要者焉。然則此二事,蓋仙道之極也。服此而不仙,則古來無仙也。”
內丹一詞見於許遜的《靈劍子》,“服氣調咽用內丹。”
後來有鍾呂道統,鍾是鍾離權,也叫漢鍾離,漢鍾離就在萬壽八仙宮點化呂祖,傳呂祖丹道。到了宋時,有扶搖子陳摶傳自鍾呂丹道,弟子張伯端及後世弟子石泰、薛道光、陳楠、白玉蟾爲全真南宗。後重陽祖師王重陽稱自己承繼鍾呂道統,開創全真北宗……
傳功完畢。
簡簡單單數百言,字字珠璣。
馬師傅深吸一口氣,說道:“子午淨身功,又叫子午奪命功,意思就是修煉此功,是在和閻王爺搶壽命……,我是沒怎麼感覺到的,只是將此功用在了刀法上,修煉有所成,能夠以氣御刀,但也僅限於手中三寸之間……”
他立刻彌補了自己話中的漏洞。
以氣御刀不假,可最多也只能在手中的三寸之間,有些華而不實,但有時候,這一招也能出人不意。
“謝師父傳功。”
白貴有着過目不忘的天賦,將馬師傅剛纔傳授的子午淨身功一字一句都深深刻在了腦海裡,一字不差,又有百伶百俐天賦,理解力超羣,可以說,在講授的時候,已經理解的七七八八了。
“現在也到子時了,你試着運轉一遍。”
馬師傅望了一眼天色,剛剛傳來更夫的打更聲,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有身體數十年形成的生物鐘,對此十分靈敏。
“是。”
白貴點頭稱是,閉上雙目,盤腿打坐。
默唸功法,周身慢慢的開始放鬆,冥想到了無邊無際的太空之中,不時就似乎感到了一滴又一滴的甘露,形似荷葉凝露,從頭頂徐徐而下,進入身中,從上到下,從內到外,將全身沖洗乾淨……
他今日練刀渾身的疲憊感驟然消失了一大半,身體比原先稍稍強健一些。
不愧是洗盡鉛華!
這時,他才明白,爲什麼馬師傅和孩哥的武藝比平常人高出一大截,就是日日不輟練習子午功,有了此功消除疲憊,練刀就能比常人多練上幾個時辰。
雖然說練習武功講究個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需要日日練習,但真的日日練習,是會將人練廢的,這期間也需秘製的藥浴等等,修養得當,等身體癒合鍛鍊後產生的傷勢,才能確保身體不受暗傷。
有了此功,至少能省下不少的藥浴錢。
等過了一會,白貴見再無甘露垂下,也長長舒了一口氣,將口中的廢氣排出。
“你練習八部金剛功有一些時日了,所以練習子午功纔會收益這麼大……”馬師傅笑了笑,又說道:“日後修煉此功,就是日益寸進,再無今日這般酣暢淋漓了。”
八部金剛功就像是積累薪柴,而子午功將此燃盡,洗盡鉛華。
“是,師父,徒兒日後必定勤習不墮。”
白貴心中閃過一點小失望,他還以爲每天都有這麼多的“甘露”,不想只是這麼些天的積累,不過他也只是失望一小會,又重新振奮起來了。
別人修不到的,他不一定修不到。
“今日時間已晚,你就在這間屋子歇息吧,我去和孩哥擠擠。”馬師傅從炕上一躍而下,披着破皮襖子,夾着他那關山刀子,趿着鞋,走了出去。
深夜,睡覺認牀,白貴睡的較淺。
等到了一兩個時辰,就聽到屋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羣人騎着馬走了。
這處院落是在城外,所以無需忌諱能否騎馬。
馬師傅也走了,是被袍哥兄弟叫走的。
前些日子就已經告別過了。
見馬師傅走了,走了有段時間了,估摸着一兩刻鐘頭。
白貴也出了屋,他看了看主屋,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能夠確定是走了。
這間屋子是臨時租的,不怎麼值錢,或許也和袍哥有着暗裡關係,等時候到了,屋主就自個過來了。
不用他操心。
白貴打了井水,洗了把臉,就出了庭院,騎着他那匹半大的黑馬,趁着天未明,也準備回師範學堂。
省城南郊,現在是夏忙,農曆六月下旬,也到了刈麥的時日。
不時有三三兩兩的麥客從他身旁路過。
這些麥客大多三四十歲,膚色黝黑,很明顯是那種曬黑的膚色,背部微微佝僂。收割麥子,是由東往西逐漸成熟,南面的比北面先熟。若是同一時刻熟了,也就沒了麥客這種職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