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嚇就嚇個過癮,當時來時遇到的狼,他也說了。
聽說有狼,許仙就更加不敢昏了。鬼這種無形的存在,由於無知而害怕,不知道不了解鬼會怎麼害自己,所以兩眼一閉最是簡單。
可狼這東西,誰都知道,你只要敢閉眼躺在地上,它就敢吃人。所以許仙雖然臉都嚇白了,卻依然不敢閉上眼睛。
有這種怕在,寧採臣這才鬆了口氣,找到了調教許仙的方式方法。
“漢文,你仔細看一下,不過是死人了罷了,又有什麼好怕,這世上哪天不死人?”
“可是叔舅,死人與鬼不同啊!”許仙臉色發白,牙齒打戰,不知道的還以爲到了極冷的北極似的。
寧採臣笑道:“有什麼不同?鬼只不過是人的一部分,實際上鬼是怕人的……”
一大段的理論,把鬼怎麼會害怕人,又怕人什麼,寧採臣全都詳細地告訴了許仙。
還別說。也許是有人說話,也許是真的不那麼怕鬼了。許仙的面色開始紅潤起來。
寧採臣擦擦汗,取出放在劍鞘中的水壺燒起水來。說的口乾舌燥的,真是渴啊!和許仙說話,簡直比上一世參加辯論大賽還要累人。
“叔舅,你,你這是?”看着寧採臣取出一樣身上絕對藏不下的東西。水壺、爐子、水……許仙吃驚得失語了。
看到許仙那麼吃驚,寧採臣才發覺許仙是從來沒有見過自己這等手段的。
看着許仙那由紅轉白的臉色,寧採臣趕快解釋道:“漢文,別這麼吃驚。叔舅認識不少神仙中人,這是他們傳下的手段。”
鬼都有了,乾脆連神仙也捅出來吧!
“神仙?”許仙先是驚,然後便是狂喜。“這世上有神仙?叔舅認得神仙?”
“有神仙很奇怪嗎?《三國志》黃巾之亂,那張角不就藝從於神仙?”
“哈哈!對對,對!”許仙狂喜不止,“叔舅,給我些書,我也渴了。”說着伸手去取。
寧採臣打掉他的手。“這水還沒燒開,你急什麼?”
許仙不好意思笑笑。“叔舅,神仙不是用手一指,這水便自動開了嗎?”
寧採臣瞪了他一眼。“你也說是神仙,你叔舅我可不是神仙。”
“對了,叔舅才高八斗,神仙就沒有收叔舅爲徒,渡叔舅成仙嗎?”
“這事,神仙倒是提了。”
“那叔舅怎麼樣?”許仙急不可奈問道。
古人的神仙夢,是今人無法想像的。只看爲了成仙,那麼多的名將名臣,不惜服食五寒散,毒死了自己。後人依然趨之若鶩,便可見一斑。
說起來,許仙比他們可差遠了。他們都看不透,何況許仙。
所以寧採臣才覺得好笑,口口聲聲聖人教誨,可一聽說真有神仙,他竟比自己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
水開了。
一人倒上一杯。
寧採臣說:“我沒有答應。”
“什麼?叔舅,爲什麼?是因爲姥姥她嗎?”許仙急急道。彷彿是他自己放棄了不做神仙似的。
喝了口水,還是口渴,再喝一口,杯中幹了。
許仙趕快讓出自己手中的水,說:“叔舅,拜託你快喝。喝完了,快告訴我。”
寧採臣笑着說:“莫急!我會說的。不過在說之前,有首歌,你想不想聽?”
“叔舅,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聽歌。”
寧採臣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唱了出來。
自尋道向前找自由人間道水和山走了多少數不着天不老保我家鄉永遠的好……“叔舅,這首歌是很好聽,但就因爲這首歌,叔舅就放棄了做仙人?”許仙雖沒有說出來,但是眼中卻滿是可惜。
“哈哈!有這種歌也就足夠了。”再多的解釋,寧採臣不能說。就是剛纔,他說了世上有神仙之事,就已經受到了人道警告,收回了一些浩然正氣。人道直接出手,就是《黃庭內景經》都沒敢插手。
說人道警告,聽上去似乎很嚴重。不過說白了,也不過是人道對仙道的遮掩。即,人間嚮往仙道了,人道對引發者便自動少了份庇護,而寧採臣的庇護,便是浩然正氣。這大概也能稱之爲人道業力了吧!
寧採臣不知道爲什麼許仙這麼重要,他不過說了神仙的事,便少了一些浩然正氣。
或許不是因爲許仙,是因爲自己站的高度不同了,必須爲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又或者千萬年來,便沒有一個走人道者。人道只是爲了留下自己。
不過不管是因爲什麼。神仙本來就存在,這點是做不得假的。人道或許與人一樣,有着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一面,但是選擇權卻超之我手。我可以不選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不過是點浩然正氣罷了,有《黃庭內景經》在手,最多是麻煩一點,多看一點書罷了。
許仙聽不明白,寧採臣也不多做解釋,只是哼着歌。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現在的妖似乎不是那麼怕官,而他分明記得在《新白娘子傳奇》中,妖是怕官,甚至在許仕林得中狀元后,修行八百年的兔妖曾經說過,許仕林若穿了官服,她幾百裡外,便會發抖了,根本不敢靠近。
可是以寧採臣現在的經歷來看,躲在官衙的裡頭,杭州城的大瘟,靈隱寺的戰鬥……很難說是妖怕人間官員。
到底哪個是真的?還是人道出了什麼事?
這是突然冒出的想法,寧採臣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只覺得這種感覺很不好,似乎人道真有什麼事發生了似的。
他現在只是四寸九的浩然正氣,能有這點感應已是難得。想知道更多,他必須更深入地在人道走下去。層次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見寧採臣心不在焉,許仙四處打量起來。他覺得現在有叔舅這個半仙在,他自然是不會再怕鬼的了。
可惜……“啊!叔舅,骷髏!”草叢中的人骨,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了,驚得他是連連後退,手腳錯亂,不受大腦控制。
寧採臣立即從沉思中醒來,對許仙道:“漢文,千萬別昏!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總是這麼膽小。你這麼膽小,以後怎麼配得上白姑娘。”
寧採臣說得太客氣了,哪還是配不配得上,而是能不能在一起的條件。否則讓小青嚇死,就是他的命運。就算沒有小青,這世界的妖怪多了。
雖然客氣,但這話還真有用,至少許仙是沒有昏。
只是他現在的架子是一點兒都不好看,雙手向前伸前,彷彿那骷髏已站了起來,他這樣伸手阻擋,便能擋住他們走過來似的。
脖子向後扭,恨不能扭個一百八十度,眼不見心不煩。
“漢文,慢慢來,你總不希望自己做個膽小鬼吧!來,一點一點的適應。有些東西瞭解了,也就不怕了。”
“叔舅,這可是骷髏!怎麼能不怕?”許仙辯解着,爲自己的害怕找藉口。
寧採臣說:“漢文,你是想做大夫吧?”
“是的。”他點點頭,不明白寧採臣這麼說的意義。做大夫和骷髏有關係嗎?
不理他的迷惑。寧採臣又說:“那你是想做個庸醫呢?還是想做個華陀似的名醫呢?”
“叔舅,哪有人不想做名醫的。”
寧採臣點點頭,“那你應該知道華佗爲關羽刮骨療傷,以及請開曹艹頭蓋骨的故事。其詩讚道:‘醫者刳腹,實別開岐聖門庭,誰知獄吏庸才,致使遺書歸一炬;士貴潔身,豈屑侍殲雄左右,獨憾史臣曲筆,反將厭事謗千秋。’如果華佗像你一樣,見了屍骨就怕,他又怎麼刮骨療傷,刳腹治病?你不會覺得這樣的本事,是看書看來的吧!”
恐嚇完了,便是投其所好。寧採臣相信許仙是能克服心理障礙的。
可惜……“叔舅,我站不起來了。還請叔舅幫忙拾骨立墳,不要讓這屍骨曝屍荒野。”
“什麼?”
“叔舅不是也怕了吧?”
“我怕?笑話,我只是擔心有什麼屍病什麼的。”
“叔舅放心,叔舅真染上病,漢文一定會幫叔舅治好的。”
他奶奶的,我挑!真染上病,用你治,我直接找白素貞鄉好。你的醫術再好,也不過是凡醫之術罷了。再說,你現在的醫術真不怎麼樣,連把脈都不會。一堆死人,也能一起呆上兩天都沒有發覺。
當然寧採臣只是這樣想,許仙好容易踏出了這一步,他又怎能不支持。“漢文,你看着,千不不要眨眼。無論是對你的膽氣、醫術,都是有好處的。”
話是這樣說,可真摸死人骨頭,他的手還是抖啊!
“噗嗤-”是許仙。
寧採臣回頭怒瞪了他一眼。“對不起,你繼續。”
我挑啊!想當年地方招法醫,我沒報名,就是不想與屍體打交道,想不到到了古代,竟還是做了這撿拾屍骨的勾當。
這邊寧採臣在撿骨立墳。另一邊。
“快,快!都快點!誤了大老爺的差事。你們一個個全都吃罪不起!”一衆差役全都跑步前進,看那方向分明就是這快活林的所在,也不知是出了什麼大事,這麼多差人同時跑步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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