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知道。”粉衣搖搖頭。
寧採臣好奇道:“他們不是已化了鬼魂嗎?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屍體在什麼地方?”
這人死化鬼,鬼與自己本屍最是親近,怎麼可能不知道。
粉衣說:“他們一身的煞氣太重,死亡時迷失了本性,等他們清醒過來時,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原來是這樣。寧採臣點了點頭,這樣一來,顯然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屍體在什麼地方。
這時,有陰兵來報,沒有抓到陰陽法王,他人已經逃了,就連那個怪物也沒人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算了,抓不到就抓不到吧!隨他去吧!”寧採臣想了想,城都攻下來了,威已立足,這陰陽法王反倒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事。反倒他逃了,能更好地宣傳自己的威勢,倒也算是不錯。
寧採臣現在反倒是發愁手下的鬼衆軍怎麼辦?
“大人。”
看着王小等着答覆的樣子。
寧採臣嘆了口氣道:“沒有屍身,便沒有辦法做法事。做不了法事,你們想輪迴也不容易。這事容我再想想。反倒是你們的安身之處,纔是當務之急。”
鬼衆軍身上的氣息太重,城隍城是不能讓他們入住的,萬一與裡面的陰民有了氣息衝突,潰散了陰民陰魂,這也不是寧採臣希望的。
可是往哪兒安置?怎麼辦?
擡頭看看這座法王城,爲鬼所建,寧採臣始終不大放心。
正當寧採臣準備下令拆毀這座城池時,突然一道印記自城主府飛向他的腦海。
這座城根本就不是什麼陰陽法王所建,而是鬼道三千城之一。后土娘娘大愛,處處留有一線生機,這鬼道三千城,便是娘娘留下的城池。
不是寧採臣動了拆城的心思,這印記還不會主動出現。
不過這印記是真是假?
爲了證實這一點,寧採臣祭煉了它。
“好險!看來越是巨大的東西,越難祭煉。不過幸好只要祭煉這城主府便好了。想不到,這不僅真的是后土娘娘所留,還是陰性福地所化。”
寧採臣在祭煉,是由粉衣他們幫着護法的。
“大人,什麼是福地?”王小一生除了在家務農,便是當兵打仗,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什麼福地。
寧採臣說:“所謂福地,便是修士們修煉的地方。陰性福地對陰魂有固體養陰的作用。”
這也是爲什麼陰陽法王可以成爲法王的原因。要知道死亡的人們是很少有知道修真法門的,一個不知道修真法門的鬼卻可以成爲陰陽法王,可見這陰性福地對他們陰魂的幫助之大。
“大人是說我們呆在城裡,便不必怕陽光了。”王小說道。
“不僅如此,就是修成陰身也不難。”見他不明白,寧採臣笑笑,知道他是沒有接觸修真,所以聽不懂。
不過對他們來說,知道這兒對他們很好便足夠了。寧採臣取出一塊礦石(祭煉之後,城中各處可直達城主府,任意取達),問道:“粉衣,你看看這是什麼?他把他當寶貝似的放在城主府中。”
看着這塊漆黑的石頭,粉衣雙目一亮,大喜道:“公子這是冥石。”
“冥石?”
“對。這種石頭可以煉出冥兵。”
“冥兵?”
經過她的一番解釋,寧採臣才明白,一般的鬼魂使的不過是紙變的兵器,再進一步是陰刀這類陰氣極重的兵器,而真正最適合陰司的卻是這冥石打造的兵器。
像陰差使用的鎖鏈,以及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的兵器全都是陰兵打製。
“公子,有了它們就太好了。本來我還想告訴公子這銅不好購買,現在有了它們,直接就可以煉出鬼器,也就是相當於修真者的靈器。”
粉衣顯得喜出望外,寧採臣也很高興。
青銅的主要成分是銅,可銅這東西可不是好買的。面對這種造錢的金屬,他這秀才的身份也就太低了,根本沒的買。如果買銅錢,然後再化成銅水,那花費和用金子也差不多。
發現的冥石倒是解了燃眉之急,但是這算什麼?從聖鬥士變冥鬥士嗎?
寧採臣搖搖頭。
“大人。”這時陰兵押着不少女鬼進來。
“她們這是?”寧採臣問道。
陰兵答道:“大人,他們都是那惡鬼的王妃。如何處置,還請大人示下。”
寧採臣想了想,說:“交給文判,按功過定罪吧!”這些女鬼戰戰兢兢,寧採臣也不想欺負她們,直接交給蜘蛛精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粉衣,在煉製戰衣前,我想先煉製一尊后土娘娘像。”
既然決定爲她立廟,那麼便從陰司做起。
粉衣剛應了。下面女鬼卻起了騷動,一個面長美人痣的女鬼衝了出來,大聲道:“神人在上,爲民婦做主啊!”
看她們是女子,陰兵纔沒有過分逼迫,但是想不到她竟然敢衝出去。這讓陰兵很是火大。
這些陰兵都是三國鬼,三國時,是個“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時代,他們本就沒有多少憐香惜玉的心,上來便要打。
“住手。”寧採臣喝止了,“你有什麼冤屈?”
那女鬼跪下,身着王妃裝,豐乳肥臀,一身膚色幾近於人。只見她低眉順眼道:“大人,小婦人本是揚州人氏……”
在她一番訴說下,寧採臣才記起這個陰陽法王。
落第書生王順生娶妻多年,一無所出,一日自城中趕路回家時,偶遇一明豔照人之少婦尤楓,尤楓自稱身世可憐,被逼嫁入某大戶人當妾待,正室所虐,故冒死出走,王順生仗義相助,願意讓尤暫居於其書齌。
王順生周旋於夫人和太太之間,大亨齊人之福時,不料陰陽法王來了。
“他不僅強搶了奴家,還把奴家丈夫煉成了鬼魔。請大人爲小婦人做主。嗚……”
說着,她哭了起來。
出了這麼個案子,陰陽法王是要抓捕的。寧採臣說:“這案子本神接了,你先去文判那兒,輪迴轉世去吧!”
“不,小婦人要等夫君一起輪迴。還望大人恩准。”
她這個要求是過分了,人死爲鬼,鬼若輪迴,自然忘了前世今生,什麼夫君子女,已經沒有了意義。
不過看她哭得那麼淒涼,寧採臣點頭同意了,先把她送入城隍城,暫不審判。
“還有人有冤屈嗎?”一個冤屈很可能便是一層地獄,寧採臣再度向堂下衆女問道。
不過陰陽法王對她們還不錯,除了這個李汪氏,再沒人出首告他。
寧採臣揮揮手,讓她們下去。后土娘娘的廟,他纔剛談到一半。
這時,衆女中,有一女高聲道:“寧公子,寧相公?你是寧公子嗎?”
聲音很熟,寧採臣向下望去,吃驚道:“聶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這人他當然很熟,竟然是家中失憶的聶姑娘。
“寧公子?真的是寧公子!”她驚喜出聲,陰兵不再攔她,放了她出來。“寧公子,經年不見,想不到……”她哭了,嗚嗚低泣。
“什麼經年?月餘前,我們不是才見過嗎?”在去汴京前,寧採臣明明才見過,她怎麼說經年。
“才見過?”她比寧採臣還驚。“我還沒死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寧採臣都讓她搞糊塗了。
她驚喜之下,連連追問自己的近況。
這自己本人卻向別人追問自己的近況,這可真是奇了。
寧採臣把她怎麼來他家,現在又在自己家的近況說了。
“噫!好了,我真的沒死!”她笑了,破涕爲笑。她哭了,喜悅的淚水。
陰兵押着其他女鬼下去,粉衣他們還退下,這畢竟是寧採臣的私事。
“寧公子,這要從一年前的科考說起……”好容易止了淚水。
她說了他們的相識相遇,說了十里平湖,說了寧採臣對他父親的開導,說了他們定下終身,說了聶府尹上任,說了文士宴……
“可是爹爹反悔了!做了官之後,他變了,變得計較得失。那次偷聽爹爹陰告公子,我一氣之下,尋了短。鬼魂飄飄,由於是尋短,進不了地府,只得四處飄蕩,受衆鬼欺負……”
隨着她的訴說,寧採臣的記憶終於打開了。這是原寧採臣至死都封鎖保管的記憶,由於聶雙的訴說,這段記憶開始融合。
這是初戀的純純之愛,寧採臣一下子涌起的愛情似江河濤海一樣。這是原寧採臣的愛情,也是他的。僅僅爲他尋了短見一事,寧採臣便不會不管不問。
融合了寧採臣的全部記憶,這世間只有一個寧採臣,就是他。完全的融合,寧採臣的精神猛然擴大,其靈魂噴泉更是噴出一分爲三的精神力來,一道託着金剛法相,一道託着佛林禪院,最後一道掌控着這法王城。
聶雙繼續說道:“正當我以爲我再也撐不下去,再也見不到公子的時候,我遇上了陰陽法王,他不僅救了我。還收我爲義妹,這才見到了公子。糟了!寧公子,有人在攻打法王兄的王城。這兒危險,公子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