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秦玉琴看着畢自強坐下,注視着他片刻後,才扭過臉來向着何秋霖,徵詢道:“那我們開始吧?”
在畢自強未進來前,秦玉琴和何秋霖就在商量着由誰來主談、誰來記錄的事項了。最後,兩人討論的結果是決定由秦玉琴來主談爲好。她畢竟是胡大海公司集資詐騙案的未來公訴人之一,有必要掌握第一手詳細的情況。
三個人雖然彼此都十分熟悉,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之間也沒有過多的客套話可說。由秦玉琴先說了開場白,然後詢問談話直截了當地進入了正題。對於秦玉琴提出了一系列與昆鵬商場經營部有關的財務問題,畢自強都不假思索,回答得乾脆利落,基本上把自己經辦和知道的情況都一五一十地說清楚了。實際上,商場經營部的營業額收入都是直接由專人上交到總公司賬務部,而付給供貨商和廠家的款項也全部都是通過總公司賬務部的賬面上轉出去的。
調查談話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畢經理,還有一個問題,需要向你個人特別瞭解一下,”秦玉琴把拿在手中的財務材料放在茶几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強調地說道:“我們希望你能實事求是地回答,不要隱瞞什麼。”
“你問吧,”畢自強淡然一笑,若無其事地說道:“我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麼吧。”
“從公司集資開始,到胡大海被逮捕之前,”秦玉琴目不轉睛地看着畢自強,肅然地問道:“你個人從胡大海手中拿到過錢款嗎?換句話說,在這期間,胡大海有沒有交給你過錢款,讓你替他保管或是暫時收藏起來的。”
秦玉琴與畢自強談話時,何秋霖一直都在埋頭作記錄。此時,他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鋼筆,也擡起頭來,把直視目光落在畢自強的臉上。
“沒有。公司裡的錢款從來不經我手,我只負責商場業務方面的事情,”畢自強面不改色,應答如流,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再說了,胡大海手上已經沒有什麼錢了,讓我幫他藏匿什麼呢?”
“據我們所知,你跟胡大海的關係很不一般,他非常信任你,這你不否認吧?”秦玉琴對畢自強的詢問陷入困境,見一時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便換了一種勸說的方式,目光中充滿了善意和期待,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要知道,替人轉移或藏匿非法錢財是一種違法犯罪的行爲,那是可以定罪的。我們是老同學了,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其目的就是不願意看到你被牽扯進胡大海非法集資的案件中來。你應當明白,我們這是在幫你呢。”
“我懂,感謝你的提醒和關心。”畢自強微微一笑,心裡卻覺得相當窩囊和十分別扭,故作姿態地問道:“如果問完了,那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畢自強又多次被市裡的“財產清查小組”傳喚詢問,反反覆覆地接受調查。
對畢自強來說,胡大海被抓後,昆鵬總公司實際上已經完全垮掉,而自己也等於徹底失業了。自己以後的出路和前程何在,他還沒有並來得及去細想。當務之急,他所考慮的問題上:還有沒有讓胡大海“死而復生”的翻盤術呢?
爲此,畢自強經常和他的兩個師弟聚集在一起商量,彼此之間相互通信息和交換看法,思考着如何讓已經被刑事拘留的胡大海減輕罪名的搭救策略。在三兄弟看來,只要有一分希望,就要做出十分的努力。那怕是爲師父出上一份力、幫上一丁點忙,那就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呀!不過,他們至今也沒想出有什麼好辦法。
一天中午,在陳佳林的“好在來”餐館裡,畢自強師兄弟三人又坐在一起共進午餐,並且再次議論起搭救胡大海的事情。
“事已至此,我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啦。”畢自強見兩位師弟愁眉苦臉地望着自己,心裡也覺得有些悲涼,但臉上還是一副很平靜的樣子,死馬當作活馬醫地說道:“唯一的出路就是要想法幫師父減輕罪名,或許還能少判幾年。所以,我們先要打聽一下,聘請一名好律師才行喲。”
“師兄,我和老三都聽你的!”陳佳林打起十二分精神,很有擔當地拍了拍胸脯,順水推舟地說道:“這事說這麼定了!幫師父的解難,那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是呀,大師兄,”田志雄表示贊同兩位師兄的見解,不甘示弱地說道:“還有我呢,花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下午,從“好再來”餐廳出來,畢自強與兩個師弟一起坐上陳佳林的那輛轎車,沿街而來,直奔南疆市“公正律師事務所”。
在律師事務所裡,一位年輕的女接待員經過詢問,然後將畢自強三人引領到一間寬敞的接待室,讓他們在此等候。幾分鐘之後,便有一位戴着寬邊眼鏡的青年律師走了進來。他個子中等,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畢自強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畢自強幾年前上電大法律課的老師楊正河,現任職爲該律師事務所的主任。
“你好呀,楊老師。”畢自強率先站起身來,有禮貌地與對方握手。打過招呼後,他頗感意外地說道:“沒想到,你從司法局調到這裡來當律師啦?”
“是啊。我聽說你在經商呢,是不是應該叫畢老闆呀?”楊正河的語言風趣,頗有感染力。他熱情地請畢自強坐下,心中已猜出幾分地問道:“你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到這兒來,是不是在生意遇上麻煩了,要與人打官司呀?”
上電大的時候,畢自強對楊正河的講課印象頗爲深刻。這位年輕的老師對法律知識相當精通,而且口才極佳。當時,畢自強十分歎服楊正河的才華。後來,他知道楊正河娶了秦玉琴爲妻之後,便主動地割捨了這份師生的情誼,再也沒有私下去找過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