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呸,錢算什麼東西!”劉曉紅不以爲然,望着哥哥那張戒毒後漸見光澤的圓臉,坦露真情地說道:“哥,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哥哥。你知道嗎?”
“哥向你保證,以後決不再吸毒了。”劉文斌一時被妹妹的真情實意所打動,兩個眼圈裡都發紅了。
午後的大街上,行人見稀。兄妹倆一起走出那家飯館,然後各奔西東。劉曉紅眼看時間差不多了,直接趕去百貨大樓上班了。劉文斌則招手搭坐一輛出租車,很快就到了桂江小區的大門口。
桂江小區是一個普通社區,住戶多是外地搬遷而來的居民,人羣的構成比較複雜,但多數人屬於社會底層。社區裡有一家麻將娛樂室較具規模,室內有十二、三張自動麻將桌。這裡,每天都會有一些無所事事的人來玩牌,從早到晚即喧譁又熱鬧,而羸的走人、輸的繼續,似乎任何時候都瀰漫着一種賭博的氣氛。
劉文斌手拎提包走進小區,連家都懶得回一趟,就徑直地跨進這家麻將娛樂室。這裡纔是他真正熟悉的地頭,一個能夠讓他感到舒暢和愜意的“家”。幾年來,他幾乎天天都在這裡打牌賭錢。久而久之,他便也結識了不少狐朋狗友,在小區裡的賭博圈中頗有些名氣。這時,有個贏足了錢的熟人,見劉文斌進來,便馬上向他招手,叫嚷着把桌位讓給了他。劉文斌坐下後,立馬來了精氣神,雙手嫺熟地擺弄起光滑照人的麻將牌……
星期天下午,劉文斌滿面春氣地來到妹妹家做客。
客廳裡,廖明超正在觀賞着電視節目,開門見是大舅子來了,不冷不熱地招呼了一下,便無話可聊了。可以明顯地看出來,廖明超從心眼裡瞧不起劉文斌,在他面前端着官架子、打着官腔,臉上都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劉曉紅正在廚房裡忙着張羅晚餐,不時地進出客廳。廖明超只見這位大舅子向樓上呶了呶嘴,似乎有什麼事要私下談,只好把他領進書房裡說話。
“妹夫,你現在可是官運亨通,青雲直上了啊。”劉文斌厚着臉皮地恭維着廖明超,笑着給他遞上一支菸,意味深長地說道:“想當年,你若不是娶了我妹,就你那工人出身的家庭背景,恐怕今天你也坐不到現在這位置上吧。妹夫,我說的對嗎?”
廖明超聽到這番話,一肚子的不高興。他知道親戚向來是“遠香近臭”,而尤其是這個不爭氣的大舅子更讓他討厭。劉文斌有意無意地着重強調“妹夫”這個稱呼,讓他聽到耳裡覺得彆扭和難堪,心想:你這個不爭氣的狗東西,在社會上摸爬打滾這麼多年,沒混出什麼名堂也就算了,還幹了不少齷齪而見不得人的勾當,最後竟成了染上毒品的“癮君子”,又被公安抓進去強行戒毒。做人弄到這步田地,這讓人如何接受得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廖明超知道來者不善,馬上警惕起來,以靜制動地說道:“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直說吧。”
“好好好,言歸正傳。”劉文斌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密切地注視着廖明超神情的細微變化,扯謊不打草稿地說道:“我現在境況窘迫,捉襟見肘,這你是知道的。不過,爲了不餓死,我也打算想找份事做,但手頭上缺乏資金,希望你給幫個忙,先借給我二十萬吧。”
“啊,你以爲我開銀行啊?”廖明超的心怦然懸空而起,斜睨了劉文斌一眼,但沉吟片刻之後,還是從皮夾裡拿出一大沓百元鈔票,極力剋制着自己不懣的情緒,緩緩地說道:“不是我不想幫你,我這隻有兩萬塊錢,你都拿去吧。”
廖明超記憶猶新的是,當年他在深圳挪用鉅額公款抄股被套牢,曾經開口向當時的“大款”劉文斌請求救援,這個大舅子答應借給他三十萬,但最後卻連一分錢都未曾拿出來。
“這兩萬算你給我的生活費吧。不過,那二十萬你還得借給我,等我看準機會再拼搏一回,東山再起。”劉文斌見錢眼開,兩萬塊錢也不嫌少,頗爲得意地吹了聲口哨,把錢裝進褲兜裡,又恬不知恥地說道:“你也別跟我兜圈子,這年頭說什麼升官不發財,只有我妹那種傻冒纔會相信你的鬼話!”
“我可沒這筆錢給你,”廖明超臉色鐵青,嘴裡咬着牙而腮幫鼓起,態度強硬地說道:“你愛怎麼招怎麼招,看着辦吧。”
瞧着廖明超一點面子不給的這態度,劉文斌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一時呆愣在那裡。但這並未使他有所收斂,反而激起了他心中強烈的自卑感,恨不得衝上去揍對方兩拳。
“呵呵,沒有是吧?”劉文斌冷冷地笑了,立馬翻臉不認人,陰險惡毒地說道:“就你小子也敢跟我扯淡?老子別的能耐沒有,但毀掉你的本事還是有的!”
“你威脅我?”廖明超怒火中燒,也霍地站了起來。
“你信不信?”劉文斌兩眼冒火地直視着廖明超,氣勢洶洶地逼近上前。
廖明超見對方擺出一副不甘示弱的架勢,自己反而卻一下子焉了,把兩隻攥緊的拳頭鬆開,低頭閉眼地嘆了一口氣。他心裡十分清楚,劉文斌已有的社會關係盤根錯節,複雜得很,而自己如今雖有些社會地位但背景和根基都不深,如果真的把這位大舅子得罪了,被他搗鬼並從背後朝自己開槍的話,那可是防不勝防啊!想到這裡,他黯然無語地坐回原處,點燃手中那支菸,接連狠吸了幾口。
“好吧,那二十萬我可以幫你去借。”廖明超終於服軟地一口應允,但他也被劉文斌逼到了牆角里,於情急之中,卻心生一計,又擺出一副施主的面孔,正顏厲色地說道:“但是,我不可能過手這筆錢,你還得自己出面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