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根菸就好了”,肖啓明吐掉嘴裡嚼着的草筋輕聲嘀咕了一句。
可空曠的海崖邊除了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外,就再沒有別的聲音給予他迴應。
天地之間靜謐的彷彿只有他一人存在,一種沉重的孤寂感不由得就涌上了心頭。
肖啓明一直是個比較務實的人,文藝這個詞可能跟他沾不上邊。但他現在卻想起了前世的那首叫做《鄉愁》的詩-有沒有這麼一張窄窄的船票,能載着自己回到那片哺育自己的土地。
“回不去了!”心裡又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都他孃的穿越了,你讓我怎麼回去!
這個世界的星空和前世的地球相比,要清楚許多,可能是因爲污染比較少的緣故,即便是白日裡,肖啓明也覺得這裡的天似乎要“高”不少。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漫天的繁星撒下的星輝連雙月的月光都無法掩蓋。
是的,沒錯,這個世界的星空居然掛了兩輪月亮。一**一些的,顏色皎白,與前世似乎一般無二。另一輪偏小一點的,顏色則是紫得發黑,配合不算規整圓形的形狀,顯得有些妖異。
正是這兩輪月亮,打碎了肖啓明最後的一點僥倖心理-自己不是迷失在了地球上某個不爲人知的角落,而是真正的穿越了,靈魂穿越了!
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睜開雙眼時的場景,肖啓明至今仍然覺得臉頰有些發熱。
前世的他是個互聯網行業的從業者,名牌大學畢業,行業龍頭企業裡就業。辭職後的創業,雖然經歷了不少風浪,但和那些在半路就折戟沉沙的同行相比,整體也算是順風順水。站穩腳跟後的他,在圈子裡是大家公認看好的後起之秀,正兒八經的體面人。
然後就是這樣一個“體面人”,穿越到異世界,從昏迷中醒來後的乾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裸奔。
肖啓明心裡給自己找了無數個說的過去的理由,但也沒能改變已經發生了的事實,他竟然裸奔了。
穿越的緣由是一起空難,肖啓明打算外出躲懶散心乘坐的航班遭遇了雷暴。雖然從頭到尾,機組人員都沒有放棄。但在大自然的天威面前,人力顯得那麼渺小。
空難的最後時刻,肖啓明能做的就是努力控制着身體,讓自己儘可能平穩的坐在座位上,不去理睬周圍人羣絕望的哭喊與尖叫。
雖然空姐不斷的在人羣中穿梭安撫大家,說飛機即將從雷雨雲層中飛出,此時只是正常的顛簸。但他心卻已經莫名升起了一種明悟,眼前的這些場景可能是自己這輩子所能見到的最後一場畫面了。
肖啓明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理想中的奇蹟也並沒有發生。伴隨着眼前突然出現的耀眼白光,連一絲疼痛的感覺都沒有體會到,意識就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經歷了一場又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之後,他再次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努力的睜開雙眼,眼前的場景卻又直接將他給嚇得差點靈魂出竅。
那是一張碩大的,油膩,略顯蒼老的臉,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佔據了他全部的視野。張開的嘴巴像是在獰笑,又像是在咬向自己的脖頸。
肖啓明的第一反應就是跑,一個翻身躲過這張陌生面孔與自己的進一步接觸的空間。身體卻直接從剛纔平臥的地方摔了下來,頭部在地上磕的生疼他也沒管,直接將注意力放在了周圍的場景上。
在發現前方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的簾子後面似乎有光透進來後,他立馬催動着身體開始往那邊移動。
雖然是剛從昏迷中清醒,但此時手腳的響應卻異常迅速。念頭一起,整個人就直接衝開了簾子闖了出去。剛纔見到的那張人臉,似乎也沒想到肖啓明會直接往外面跑,在裡面發出了惱怒的大喊。
聲音傳到肖啓明耳中,更是讓他驚異,這根本就不是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一門語言。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能明白裡面的人似乎是想讓他回去,但現在的他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回去了。
衝出簾子後,眼前是一個寬闊高大的木製大門,門正開着,也沒什麼遮擋,正和他的心意。一個箭步,直接邁出屋外,屋外強烈的陽光讓在昏暗環境中呆了良久的他一瞬間產生了自己瞎了的錯覺。
不過這也沒能阻止他逃命的腳步,閉上雙眼,還是遵循着求生的本能繼續發足狂奔。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離那間黑屋子,離那張臉越遠越好。
目不能視物的肖啓明,並沒能跑出多遠。往前跑了沒十來步,他就撞着東西了。陽光刺的他還是睜不開眼,但他估摸着自己應該是撞着什麼人了,反正接觸的感覺是有彈性的。被撞的人也發出了一聲驚呼,還是個女人的聲音,然後周圍又是一陣嬉笑的聲音。
聽到周圍的嬉笑聲,肖啓明心裡反而安定了不少,周圍人這麼多,那張大臉的主人總不至於再對自己做什麼吧!想通這道關節的肖啓明也就停了下來。作爲一個現代社會的文明人,剛纔撞了別人,可能還是一位優雅的女士,自己總該給別人道個歉吧!
又過了十來秒,眼睛終於適應了陽光,他得以看清周圍的事物。
預期中優雅的女士並沒有出現,映入眼前的是站成一圈圍着自己的中年婦女。一個個都穿着灰色獸皮製成的衣裙,臉上似乎還都憋着笑。
正對着自己的那個應該就是自己剛剛撞到的那個。她的年歲稍小,看起來也就三十左右的樣子,皮膚微黑。此時正蹙着眉頭,揉着肩膀望着自己。
肖啓明心中正奇怪這些人爲什麼是這般裝束,但基於前世的習慣,他還是準備向被撞到的女士道歉。可話還沒說出口,對面的女子卻伸出了手指指了指他的下半身,臉上還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我的下半身怎麼了,指我幹嘛?”肖啓明有些發愣,回想起剛纔周圍一圈婦女似乎都在憋着笑,一個不好的念頭浮現在了他的心頭。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脖頸好像有些僵硬,僵硬到做出一個低頭的動作都變的十分的困難。
儘管十分艱難,但最終他還是低頭看向了自己的下身。果然,那種涼颼颼的感覺沒有騙人。就在剛剛,自己一絲不掛的在十多名婦女面前完成了裸奔的“壯舉”。
肖啓明頓時感覺胸口一陣氣血上涌,直入頭頂。大腦失去了一切思考能力,眼前一黑,人就開始站立不住了。
…………
裸奔的事,到今天已經過去十多天了,但現在每次肖啓明想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會不自覺的產生尷尬的燥熱。他可以肯定,這事兒成自己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了。
事後,再次昏迷的肖啓明又被那幾個婦女給擡回了他最初醒來的那個小黑屋。但那個嚇到肖啓明的大臉的主人,也就是部落裡的巫醫,卻以他現在能跑能跳爲理由,拒絕繼續給他治療,直接讓他現在的舅舅給接回家了。
回到舅舅家裡的肖啓明,沒有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冷靜下來的他,開始回憶自己昏迷時所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夢,並且開始結合現狀分析自己目前的處境。
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但由於在夢裡似乎重複了太多遍的緣故,在陌生中,他卻又隱隱的有一種熟悉感,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很難受。每次閉上眼,那一遍遍重複的夢境,像是在強迫着讓他接受,這是真正的現實。而自己在地球上所生活的二十多年,纔是一場夢。
這種現實與夢境之間的掙扎,並沒有持續多久。經歷過前世地球上信息大爆炸洗禮的肖啓明,花了差不多兩天的時間,終於徹底掙脫了夢境的困擾。
夢境並沒有消失,但他現在已經能完全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對這些夢境來進行閱讀,而不被其干擾。第三天的夜裡,他嘗試着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來到了屋外的空地,並見到了天空的雙月。
那一刻,他無法準確描述自己的感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認清現實從此真就徹底成孤單一人的悲苦混雜在一起,讓眼淚不自覺的就掛滿了臉頰……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漱洗完畢便徑直來到了主屋裡,主動和這具新身體的舅舅舅媽,和表姐表弟打了招呼,另外解釋了自己這幾天的異樣。
兩世爲人的他生活經驗豐富,加上解釋的理由經過了反覆的打磨,自然也沒漏出什麼破綻。於是新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