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此時不知從哪找出來了一個揹包,神情也嚴肅了很多。他之前在衆人身上畫重力咒都是挺隨意的。這次擺出這種姿態,看來接下來他要做的事肯定比花重力咒要高級不少。
從包裹中取出一個陶罐,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自己的血液和他平常畫咒用的魔獸精血混在了一起。用一隻精緻的細筆沾取了血液後,他開始小心翼翼的在陶罐內壁上繪製。可能是因爲不好分心,他的口中並沒有唸唸有詞。
肖啓明伸長了脖子努力往那邊瞧着,想看看耀寫的到底什麼內容。可因爲陶罐內壁是黑的,結果什麼也沒看到。
這兩年多裡,他一有空閒就纏着耀學習巨人語。雖然時間都很零碎,但好在他人聰明又刻苦,長時間積累下來也學到了一些皮毛。對於一些常用文字其特指含義也瞭解了一些。不過他的水平只侷限在認識上,對於巨人語的發音及書寫,他還差得很遠。尤其是發音,拗口且沒什麼邏輯聯繫的音節,讓他找不到可供記憶的點。
等到陶罐內壁上的巨人語繪製完,耀也長出了一口氣,神情鬆懈了下來。稍作休息之後,他用雙手將陶罐託舉了起來。同時,他的口中斷斷續續開始發出晦澀的音節。
巨人語的發音很古怪,有些音節只是一帶而過,而有些音節則是要拖好幾個節拍。期間除了舌頭要動之外,還經常要運用到喉嚨及口腔的共振。肖啓明甚至懷疑,其中有某些音節,是人類耳朵所聽不到的。
隨着耀的頌唱,肖啓明突然發現空氣中的溼度莫名變大了。而陶罐的底部也積起了一層薄薄的,可以反光的液體。在頌唱的間隙,耀也看了一眼陶罐的內部。而後他似乎是對當前的進步不滿意,皺了皺眉頭,又開始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
他的動作就像是在跳大神,肖啓明光是看着都覺得有些羞恥,可耀卻渾然不覺。時不時的還會伸手從空中像是抓取了什麼一樣,丟進陶罐裡。
跳了大概五分鐘,陶罐中就已經裝滿了,晃盪着還有一些濺了出來。映着陽光肖啓明有注意到,這些液體呈半透明的青色,其中還夾雜着一些亮晶晶的東西。耀一手將陶罐攜腰間,另一隻手則從中掬起一些液體,開始往二十八口大缸裡撒。
這些大缸原本都在倉庫裡閒置,裡面的泥土都很乾。耀將液體撒入其中後,缸中的泥土居然很快就溼潤了起來,一株帶着兩瓣葉子的細小嫩芽也從泥土中鑽了出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則更加的神異,嫩芽在鑽出土壤之後,立刻就開始以極快的速度迎風而長。一陣青蛇出洞一樣的扭動,嫩芽最終長成了一株長約五米的青藤。遍佈着紫色小斑點的藤身上,也冒出了一根根倒着長的小尖刺。
做完一切有些疲憊的耀,退出了這片迅速長成的荊棘林,站在一個比較遠的位置對衆人說道:“這片荊棘林就是你們接下來兩個月的訓練幫手。這六個像花瓣兒一樣的空白區域,你們每人一個,訓練時就站到中間去。”
“你們也看到了,這片荊棘林來的並不容易。所以在訓練中,你們只可以閃避,不可以還手。誰要是敢把其中某一株給折騰殘了、死了,那就自己想辦法重新栽一株賠給我!”
耀平常表現出來的脾氣很好,所以他的威脅也沒人放在心上。烈行雲又充當了黑臉的角色,揚起鞭子就將衆人往荊棘林裡趕。肖啓明感覺也沒什麼好挑的,於是就隨意找了片花瓣位置,站定其中。
待到衆人都站好位置後,耀又捂着陶罐靠近了過來,擡手就將陶罐中剩餘的液體分別撒到了衆人的身上。因爲平時關係比較好的緣故,耀也是格外的“關照”肖啓明,往他身上撒的比其他人要多了一倍不止。這些液體沾上了身體也沒什麼異狀,就跟肥皂液一樣,滑膩膩的。
肖啓明正覺得噁心間,心頭莫名就感覺到了危險,倉促間就是一個矮身的地滾。還沒等他回頭看清襲擊自己的是啥,又是兩道破風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肖啓明不再猶豫,精神力網瞬間放出,籠罩住了自己的四周。精神力的“視界”中,之前人畜無害的青藤全都變像章魚的觸手一樣,開始張牙舞爪起來。襲向自己的兩道藤影位置很尷尬,因爲身後就是大缸的緣故,幾乎沒有躲閃的空間。肖啓明用手護住自己的臉頰,決定先硬吃兩記,看看這藤鞭的威力到底如何。
二者接觸發出了兩聲脆響,肖啓明也悶吭了兩聲。伸手在痛感最劇烈的右肩處一摸,沒有摸到比較明顯的傷口,只有一點凹凸不平的觸感,應該是被藤上的倒刺帶下了一些碎肉。
他如今的身體素質,皮膚任性,一般非鋼性的東西打在身上,頂多就是一道紅印。而這些青藤居然能帶下些許碎肉,力道上面可以稱得上是極烈了。
耀也適時的充當起了解說員:“這種藤的名字叫做聞風藤,是一種很有脾氣的植物。它們在受到侵擾或是察覺到外界巨大聲響的時候,就會對目標發動狂熱的攻擊。”
“我撒在你們身上的液體是水木精粹,彙集了豐富的自然能量,有強烈的,催動生長的功效。出於本能,儘管你們沒有招惹聞風藤,但還是成爲了它們的攻擊目標。”
他的解說其實根本沒人理會,身處在荊棘林中的衆人,全都在上竄下跳的躲閃,根本就沒法分出額外的精力。
肖啓明身上被撒的水木精粹最多,現在的模樣也是最慘。除了全力護住的幾個要害位置,他身上其他地方全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紅點,這些小紅點都是從破損皮膚下沁出的血珠。
二十八株聞風藤,圍着他的也就只有六株,並不算特別出格。但是每當他躲到靠近邊緣位置時,原本正在攻擊其他人的藤蔓,就會立刻調頭衝他過來。他身上的水木精粹實在是太多了,引得這些聞風藤就跟瘋了一樣,每次攻擊都是一擁而上。儘管他的精神力網一直布在身邊,視野上沒什麼盲區,可仍是架不住這樣無死角的進攻。
衆人的狼狽且沒有章法的閃躲姿態讓烈行雲有些看不下去,繞着大缸的最外圍他開始出言指點:“你看看你們的動作,像是集訓了兩年多的人嗎?遇到一丁點難題,就慌了神,說出去純粹是在丟我的臉。”
“別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要有自知之明。面對沒有死角的攻擊,你還想着全部躲開,那你就是在找死。在恰當的時機做合適的取捨選擇,纔是你們當前能力下該做的事!”
“不要怕疼怕捱打,捱打是爲了讓你們長記憶,更好的成長。要是因爲身體上的疼痛,就失去了冷靜,不願意再去琢磨觀察,那你永遠也不會進步。眼睛放敏銳些,腳步放靈活一些,身子也不要那麼僵硬。要懂得了解環境,適應環境,到最後有能力了再去克服戰勝環境。”
烈行雲的指點確實有用,至少對肖啓明來說是這樣的。剛開始被聞風藤攻擊時,他的想法很多,有急躁,也有抱怨。雖然他自己也想調整,但面對無休止的攻擊,躲閃的本能還是壓下了他的其他想法。烈行雲說的道理他都懂,但在緊急的環境下,腦海中萬念齊飛,他也沒法做到。
用雙手硬隔開攻來的三根聞風藤,肖啓明憶起了當時在沙袋林中練習八方拳的場景。雖然聞風藤因爲本身的性質,攻擊力量和攻擊速度都比沙袋要大。但肖啓明如今的實力也遠不是兩年前可比。
沉着的半眯上雙眼,肖啓明從圍繞自己的六根聞風藤中挑出了四根作爲自己的對手。今天他的目標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要再被這四根聞風藤對自己造成一點傷。至於另外兩根,就隨它們去吧,只要不是要命的地方,受着就是了。
這個念頭一定,原本密集的像蛛網一樣的雜亂攻擊,在肖啓明眼裡頓時就多出了一些層次。之前一些被他忽略掉的閃躲路徑,也都清晰了起來。一陣撥雲見日,豁然開朗的感覺涌上了他的心頭。
紮紮實實的擺出八方拳的起手式,肖啓明又開始在荊棘林中活躍了起來。他的身形動作並沒有多快,但節奏很好。聞風藤畢竟沒有智慧,它們的攻擊全憑本能。肖啓明抓準機會,往往能通過一個並不是很複雜的動作,借力打力的解決掉成片的攻擊。
在逐步適應了之後,肖啓明感覺四根聞風藤有些滿足不了自己了。於是在吃過中飯的下午,他又一步到位的將自己迎擊的目標加到了六根。他也是個狠人,雖說只加了兩根,但難度也是呈指數上漲的。於是他又回到了最初那種應接不暇的狀態。一個不小心的失誤,他那張讓山豪羨慕不已的俊臉,都被抽出了兩道猙獰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