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接了個電話的紀言黑着臉,一聲不吭的掉頭就走。
趙守時一看就明白。這是賈正道表面上和和氣氣,背後肯定對自己隨便插手自家公司事務,甚至還以陰陽怪氣的請他‘幫忙’不滿呢。
不過,趙守時纔不管呢。
或者說,他就是故意的。
《好聲音》賺錢了,賺的很多。三家公司都是吃的肚滿腸肥。
是好事,但同樣是壞事。
上辰傳媒被併購是很大的一個變量。能否完成,與上家達成什麼樣的協議等等因素都未可知。
甚至上辰這個名字能否保存都不一定。
電視臺方面的田方與東方傳媒的江崇海有過私下接觸,考慮上辰的不確定性,初步達成協議由兩家聯合制作第二季《好聲音》。
說是隨機應變,但誰都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基本可以確定,上辰會被踢出合作名單。
至於王青嘛,依舊可以以個人身份獲得導師分紅。植入廣告啥的,跟她無緣。
雙方做的工作有很多。例如前期不對外宣佈這個計劃,以免影響到上辰的併購。
例如,開始接觸業內更有威望的名宿,防止王青因爲不滿,而執意退出導師名單。
這是大方向,即便趙守時都沒有辦法扭轉。
對他來說,借目前的機會跟上辰傳媒的老賈適當的保持下距離,是一件好事。
或者說,趙守時還有一層意圖。若是老賈能夠從趙守時的態度中聽出端倪,繼而推斷出某些事情。
那也算是不枉跟王青的一番情誼。
若是老賈察覺不到,或者察覺卻不在乎。那就跟趙某人沒有關係了。
作爲朋友,這是他能做的最大程度的提醒。畢竟他人是電視臺的。利益方面更多的歸屬於東方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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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言敗的幾位走了,藍色風沙自然可以安心的準備登臺演出。
至於今天之前的每天半個小時演出時間?別鬧了,大家都快撕破臉了,還維持個雞毛友誼。
十分鐘,兩首歌,按照合約嚴格執行。
張羽出來這一會,透了氣,看了戲。人生圓滿了些許的他帶着趙守時向包廂內走去。
包廂內只有章勳與劉葉生在,劇組的其他人一概沒有。由此可見,老司機圈子審覈有多嚴格。
老司機的聚會是私密的,只有最瞭解的朋友才能參加。
畢竟你不知道誰當面跟你稱兄道弟,背後直接把你賣給媒體,恨不得切你兄弟。
兩人看似一本正經的交流着電影拍攝的細節與個人見解,但屋內濃郁的庸脂俗粉的香氣騙不了人。
他們指定點過陪酒的公主。還不止一個。
在以前,公主是個褒義詞,是高高在上的代名詞。
在現在,公主是個貶義詞,每當夜幕低垂,就流竄於各大酒吧、KTV、酒店、會所等場所。
要是運氣不好,說不定還得去police局裡面交代下最新動態。
在以前,公主家裡就沒有窮的。
在現在,公主裡面就沒有醜的。
別以爲KTV公主門檻低,你要讓客人主動的掏錢消費,沒有好看的皮囊怎麼行,沒有口燦蓮花的口技怎麼行。
徐鳳年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技術活,得賞】。
這就是好看的皮囊三千一晚,有趣的靈魂瓜分家產。
·······
趙守時非常堅定的拒絕了兩人要自己去他們身邊的盛情。直接坐在沙發的最外側。
鬼知道他們身邊剛纔坐過誰,幹過啥。萬一過去一坐,那裡有一灘莫名其妙的液體怎麼辦?
吖的,咱趙老師可是有潔癖的。
章勳哪知道趙守時的小心思,向前探身揶揄道:“你說有的人是挺有意思的哈。盛情邀請他不來,半夜三更他不請自來。”
“哎,你懂啥,人生四妙,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跟朋友裝β。”
劉葉生豎起四個指頭,笑道:“咱們趙老師可是文化人,蔫蔫的就整了個大滿貫。”
章勳接腔道:“噢,啥大滿貫啊,我咋有點聽不懂啊,你給說說唄。”
“此妙就妙在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哈哈哈,我好像有點懂了,可又好像不懂。跟朋友裝β,我懂。可啥叫久旱逢甘霖,啥又叫洞房花燭夜啊?”
裴幼清大羞,漲紅着臉想要解釋,但看着眼前這兩人臉上意味深長的笑,話在嘴邊卻說不出來。
把臉藏在某人的身後擰着某人的腰間軟肉威脅着:“你說話啊。”
“好吧,我不裝了,我攤牌了。你們說的很對,哥們就是來炫耀的,氣不死你們。”
趙守時舔着臉就直接承認,一點都不帶做作的。
他是看想明白了,自己要是顛顛的跟他們解釋,他們肯定裝不信,弄不好把自己整成過勞死。而且還倍丟人。
乾脆來自給你們一招釜底抽薪,讓你們無話可說。
果然,對視一眼,原本心中組織好的攻勢被趙守時一頓亂拳打的招架不住。
只有裴幼清是又氣又羞,藏在趙守時身後的她都沒臉見人了。
他鄉遇故知好理解。大家都是從北方橫跨上千裡來的海#口。確實算得上他鄉、故知。
可後面的就有些。。非常扯淡了。
他們八點離開劇組,逛了一會,吃了糟粕醋火鍋,又逛吃了一會。最後纔到新天地門前看錶演。
這才兩個小時,已經很忙碌了好不好。哪有時間去體驗什麼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燭夜。
鬼知道趙守時竟然一口承認。你最起碼先解釋幾句啊,這臉算是丟盡了吖。
裴幼清心中辯解的話都夠寫一本論文的。可她一個女孩,根本不好意思開這口。
又被趙守時葬送了大好局面,只能恨恨的擰着某人的腰間軟肉。
某人疼的厲害,但面不改色。男人的話,那是一個唾沫一個釘,讓自己打自己臉?
不存在。想都不想要。
瞬間無趣的章勳看向張羽,“對了。耿浩呢?你沒找到他嗎?”
“找到了,他正在舞臺上呢。估計十分鐘就能過來。”
說罷的張羽轉頭看了眼趙守時,還是選擇揭穿他的‘虛僞’面孔,“是這麼回事。守時是耿浩叫過來的。他們跟永不言敗的紀言有些齷齪。守時這不是跟王青熟嘛,就讓他過來調和下。”
“啊?”
章勳莫名的皺起眉頭,眼神如電的瞪着趙守時,摸着下巴沉吟許久纔開口:“所以說,啥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燭夜都是吹牛嘍??”
“開什麼玩笑,哥們。”
趙守時剛要反擊,就被劉葉生給打斷:“我勸你善良。現在再犟可不是好的選擇。除非你想承認自己是三分鐘快槍手。”
“幹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喝你們的酒吧。”
咔噠。。
推門聲響起。
耿浩一行四人進了屋,頭上汗還沒消,演出服也沒換。應該是下了舞臺直奔這裡來的。
進了屋的耿浩先是跟章勳他們到了個不是,把剛纔的事情給簡單一解釋。
然後一屁股坐在趙守時身邊,言談三五句便有些動容。
隨手從桌上抓起一酒瓶,直接就是要吹瓶的節奏。
尼瑪這不是青#島啤酒,這是戰鬥民族伏特加啊。而且還是純的,沒有兌果汁、飲料的那種。
就算是把老虎當貓養,把狗熊當狗遛的戰鬥民族,都不帶這麼整的。
趙守時都看傻了都,連忙掰住耿浩的胳膊,好不容易把伏特加給奪了回來,塞給他一瓶精裝青啤。
海#口本地有種力加啤酒,但口味真的不咋滴。而且假酒多忒砸口碑,本地人都不喝。
趙守時也拿起一罐來,跟耿浩碰了下,然後就是感情深,一口悶。
讚道:椰風擋不住,就是好喝。
耿浩也不言語,敦敦敦的就是一瓶下去。然後在桌上巴拉巴拉,又是敦敦敦的兩瓶下了肚。
三瓶啤酒下了肚,面不改色氣不喘。這就是正常汕東大漢的水平。
看着耿浩還要找酒,樂隊的女成員連忙上前阻攔:“空肚子喝酒對胃不好。”
“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耿浩一把甩開她的手,仰脖就要再幹一瓶。趙守時攔住道:“浩哥,你要是這樣,就沒勁了。嫂子也是關心你。”
趙守時聽張興叫這位‘鷗姐’,加上眼前這熟稔的一幕,自然而然的就把她當成耿浩的妻子。
誰想這簡單的一句話,讓小鷗方寸大亂,後退着擺手拒絕:“沒有,不是,我們沒有那種關係。就。。單純的朋友。”
腿都磕在桌子上,疼的眼淚在眼中打轉都沒哼一聲。
???
趙守時有點懵,眼前小鷗的表現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她喜歡耿浩喜歡的簡直不要太明顯了。
可耿浩早先說過自己結婚了的。那不是夫妻、、、這關係就有點厲害了我的哥。
趙守時都能一眼看穿的事情,耿浩又不是白癡,自然明鏡一般。可他一個已婚人士只能假裝不知道。
一看趙某人臉上浮現的因襠笑容,連忙解釋:“你少胡思亂想。人家小鷗還是姑娘呢,以後要嫁人的。”
“ojbk。”
耿浩不懂啥叫‘ojbk’,但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詞。
正想在解釋幾句,再一想其實沒啥必要,話題一轉道:“今天的事情多謝你出面,要不然真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就是把老賈這人給得罪了不太好辦。對你的工作有影響嗎?”
“嗨,完全不用擔心。我正想跟賈正道翻臉呢。”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懂。”
“有些事情不方便透露。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過多解釋的趙守時跳轉話題道:“還是說說你們吧。據我所知老賈可不是個大度的人。他拿我沒轍,就怕拿你們撒氣。”
“我想好了。反正我也一把年紀了,乾脆回家賣鞋吧,反正不是沒賣過,倒也輕車熟路。”
耿浩性格很好,但現在卻表現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看來剛纔的事情真的很傷他的心。
可咬牙切齒之餘,還有濃濃的擔心。如果猜得不錯,他擔心的就是身邊的這三位成員。
低着頭的小鷗率先開口,“我媽早就說女孩搞樂隊不像話。既然浩哥要退,那我也退了吧。我就在浩哥的鞋店旁邊開個鍋貼店。要是遇到惡客,浩哥還能幫襯着。”
張興笑嘻嘻的插嘴道:“鷗姐包的鍋貼真的賊香。姐,我去你店裡打工吧?前臺總要有個跑腿的。”
“我們抱團養老,你年紀輕輕的湊個什麼勁。再者說,我跟你浩哥的合約都在上辰,人家隨意可以拿捏我們。你不一樣,你是自由身。”
“姐,你也說我是自由身,那去你家應聘,這也是我的自由。”
“不用你,也是我的自由。”
“那我就在你門口賴吃賴喝。”說着邊笑出聲來的張興看向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同伴:“陸仁甲,你呢,準備幹什麼去?”
“我..我..”
陸仁甲猶豫了一會,怯怯的說道:“浩哥,我們真的要這樣嗎?要是我們不用解散呢?”
耿浩一愣,神色有些恍惚。好半晌後纔回過神來:“算了吧,我這個年齡真的跳不動了。也沒這個心氣了。”
小鷗說道:“你們都說我包的鍋貼好吃,要是不開個鍋貼店,豈不是浪費我的廚藝。”
“我跟浩哥、鷗姐走。”
陸仁甲深吸一口氣,“浩哥,小鷗,興子。我決定了,我要加入永不言敗。”
“.......”
張興有些不信的問道:“陸哥,你剛纔說什麼?”
“興子,別怪我,我也有難處。”後退半步拉開距離的陸仁甲又道:“我跟你們你不一樣。興子你其實不算我們樂隊的人,就是跟着隨便玩的。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都約束不了你。
浩哥年齡大了,遲早被放棄。還有小鷗總是唯浩哥是從,他們被冷藏也就冷藏了。可我不一樣,我還年輕,還有可能火,可我的合約在公司,我沒有辦法啊。
紀言早就邀請過我擔任貝斯手。他還說老闆找了業內一位非常厲害的大師給寫歌,絕對能讓我們一炮而紅。只有紅才能賺錢,才能在北#京立足。”
“浩哥,對不住了。”
撂下一句話的陸仁甲可能是怕捱打,轉身就向外走去,拉開包廂的大門,邁出一步的他看向屋裡,又道:“浩哥,既然你們都打算退圈了。乾脆把【大海】給我們吧。就算是成全我們的情誼。”
“陸仁甲,我艹你二大爺。”
怒了的張興拎着瓶子就要上前,卻只聽見一聲嘭的關門聲。
張興轉頭怒道:“浩哥,肯定是他出賣的咱。我就說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興子,家家都有難唸的。這事就這樣吧。”耿浩一招手,又道:“你過來。”
一臉不願的張興還是走了過來,站在耿浩身邊一言不語。
耿浩也沒說啥,沉默的倒了小半杯伏特加,指着趙守時,道:“這位是趙守時趙老師,你敬你趙哥一杯酒。”
“浩哥你常說茶滿欺人,酒滿敬人。這酒不滿怎麼敬人。”
說着話,張興邊把酒杯給倒滿了,顫顫巍巍的端起來,“趙哥,浩哥說讓我叫你哥,那你就是我哥。外面的事情謝謝你出手。我幹了,你隨意。”
敦敦敦,一大杯伏特加,一口悶啊,就尼瑪跟喝擋不住芒果汁一樣。
你們都是禽獸嗎?
這讓趙守時真的有點擋不住了。傻眼的他看向耿浩:“我去,浩哥,你這啥意思啊。哥們不能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意思下就行,要不就喝飲料。”
勸了一句的耿浩尋思一會,“守時,我厚着臉皮求你件事。”
“只要不喝酒,啥都好說。”
耿浩一把拉住張興的手,沉聲道:“興子是個好孩子。他喜歡音樂,可家裡困難,高中剛畢業就跑北#京北漂,結果被人騙光了錢。後來遇到我,就跟着我們天南海北的跑。
讓他參加你們明年的《好聲音》吧。這期間我給他報個一年的學習班。成不成的看他自己的造化。”
“這事好說,不過我提前說明白,要是實力不行,我可不講情面。”
“應該的。”
“浩哥,趙哥,我肯定拿冠軍。”
“小子,還挺狂。”
調侃一句的趙守時轉身看向裴幼清,湊在她耳邊:“要是我喝醉了,你別忘記答應我的承諾哈。”
“啥承諾啊,沒有的事情,完全不記得了。”
“.......”
氣結的趙守時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沉默的給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與擋不住的‘自制黑暗雞尾酒’。
人家張興那麼豪氣。咱汕東大漢輸人不輸陣啊。
敦敦敦。
砸吧砸吧嘴,還挺甜,就是頭咋有點暈呢。
天上的星星轉起來還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