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月28日;中午時分。
一架嗡嗡嗡的飛機降落在沈#陽爽飛機場。
有些睡眼惺忪的趙守時手裡拉着行李箱,迷迷瞪瞪的走出機場大廳。
他身邊是比他還迷糊的裴幼清,這姐妹攙着趙守時的臂彎,眼睛幾乎就沒睜開,整個人都是被帶着前進的。
兩人剛出大廳沒一會,那輛熟悉的黑色G55便停靠在他們身前。
副駕駛的車窗降下,露出韓君的臉,他一招手,道:“上車,邊說邊聊。”
趙守時耷拉着眼睛,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把行李箱扔進後備箱。
兩人相繼上了後座,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總算可以放心的睡個囫圇覺。
隨着油門踩下,5.5L的機械增壓爆發出它的力量,在虎嘯般的轟鳴聲中,車輛往前駛去。
“哥們,仗義哈,我還怕你不敢來呢。我這事確實難辦,但就是因爲難辦,才顯得出你的能耐不是。”
“怎麼樣,是不是心裡早就有主意了?說吧,需要我怎麼配合,到了沈#陽地界,哥們還算一號人物。”
“不管是人,還是車,只要你需要,哥們拼了命也得湊齊嘍。”
“你說當年的我是怎麼想的,放着好日子不過,折騰啥。咱們男人就是賤,賤嗖嗖的。”
“欸?你啞巴啦。。”
自言自語的韓君許久沒有得到回覆,擡頭看了眼後視鏡,就發現後座的兩人睡着了。
G55的動靜有點大,遮掩住了他們本就輕微的呼吸聲。
韓君搖搖頭,主動把車速降了下來。
今天是臘月十七,距離除夕夜還有十一天。
趙守時與裴幼清這般疲憊的原因是因爲他們剛剛結束衛視春晚的錄製。
臘月十五彩排,臘月十六中午就開始錄製。按照趙守時的打算,中午錄製最晚到晚上就可以收工。
回家休息一天,第二天就可以轉道去沈#陽。於是他讓韓君給定了臘月十七飛沈#陽的機票。
但趙守時還是年輕,他高估了電視臺的工作效率,或者說他過於拔高了衛視春晚的分量。
衛視春晚是要面向全國觀衆播出的,而且還要跟其他衛視臺爭收視率,對於節目質量自然是嚴苛到了極致,邀請了很多明星大咖。
偏偏年底這一陣是明星大咖們撈錢的大好機會,標準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帝都衛視不是春晚那種國際性的大舞臺。還沒有能力不出錢就可以一呼百應。
帝都衛視春晚的嘉賓多是跟電視臺由合作,用合約綁定的,還有就是單純用不菲的酬勞邀請的。
只要錢給到位,人家肯定來。但不要指望他們會蹲在你面前任你驅使。
這就導致前期的彩排與節奏磨合有很大的問題。
四五個小時的播出正片,用了近二十個小時纔算是拍攝完成。
就在四個小時前,趙守時與裴幼清纔算是真正得到解脫。原本規劃的回家睡覺的事情自然要泡湯了。
他們走出電視臺的時候,距離他們的航班起飛還有三個小時。
卸妝、換衣服,加上趕往機場的時間,在忙碌與疲憊中抵達沈#陽。
飛機上睡了一小會,但這短短的片刻就像太平洋上落下一滴雨水,讓原本就不清醒的兩人更是雪上加霜。
~~~
這一覺,睡的深沉。
等趙守時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肩膀有些重,側臉一看,裴幼清還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但被她緊緊握着的手卻證明她應該已經醒了。
趙守時輕輕一動肩膀,瞬間感受到這股波動的裴幼清便睜開眼睛,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趙守時,她吐着舌頭做着口型,“其實我早就醒了。只是你沒醒,我也不好意思醒。”
趙守時點點頭表示知曉,環顧四周打量着環境。
車輛正停靠在路邊的停車帶上。通過車窗望向外面是車馬游龍的馬路視線所及之處還有一個小區的入口。
陌生,非常陌生的環境,這應該就是沈#陽市了。
趙守時對沈#陽一無所知,甚至連東南西北都無法分辨,這樣的他自然不可能幫助到韓君。
現在的韓君正倚着駕駛座,呼吸均勻,應該也是睡着了。
趙守時原本想要叫醒他的,再一想剛纔的人家可沒叫自己,咱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趙守時指着韓君,小聲說道:“他也睡着了,咱們再眯一會。”
“啊,你們醒了。”韓君其實沒有睡,他只是閉眼養神而已。聽到趙守時的動靜,自然回過神來。
趙守時只得擱置‘回籠覺’計劃。他指着車外的這個小區,問道:“她就住在這個小區裡?”
“對,如果她出門的話,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韓君訕然一笑,一副我很有經驗的樣子。
“跟我們說說你們倆的事情吧,我對你們的故事還挺好奇的。”趙守時看着韓君,等着他的回覆。
說實話,趙守時有點看不透韓君,他明明很有錢,只要他想,絕對會有無數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
而且這些人可以對天發誓她們不是衝着他的錢來的,她們對他完全是真愛,發自內心的真愛。
這個世界就這麼現實,就有一小撮女人對真心對她好的男人不屑一顧。
還是她們,在面對富豪時,只要他們勾勾手指頭,她們就會心甘情願的跪下來被喂艹。
即便她們知道自己只是玩物,可以隨意丟棄的那種。但她們心中還有最後一絲幻想:我要用真心感動他。
呵呵,真心?
這羣跟有錢人談真心的一小撮女人,轉頭跟條件並不優越的同齡人一動不動,萬紫千紅一片綠。
甚至有些人在東#莞做着兩腿一張日進斗金的生意,回了老家卻擺出冷若冰箱的女神姿態。
幸運的是,這種女人只佔非常小的比例。
···
存在是否有道理,我們暫且不去說它。有買賣纔有市場倒是真的。
有的人低端的在酒店掰腿日進豆漿掙個辛苦錢,例如朋友圈裡賣茶的,頂級綠茶三千,整夜都有滋有味。一般的綠茶只要六百,只能衝一壺。
高端的同樣是掰腿,但人家是在別墅洋房五星級酒店裡面掰,別說日進斗金,都能讓你當上市企業的老總,還給你利益輸送。
韓君現在的社會地位自然遠不如蔣總裁,但他的財力還是足夠支撐他玩點刺激的花活。
偏偏這樣情況下的鑽石王老五對一個視他若棄履的女人念念不忘。
趙守時也不明白那個女人是如何讓韓君對她念念不忘近十年的。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事還得韓君坦誠相告纔有一絲破解的可能。
韓君有些猶豫,他早就知道趙守時必然會問,但事到臨頭,依舊有些羞於啓齒。
降下車窗的他點上一支菸,在煙霧中回憶着他的當年:“她的名字叫陳慧敏。說起我跟她的故事,還得從十八年前開始。
那時候的東北是個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交雜的地方。洗浴中心這樣的場所遍地都是。我高中畢業混了社會,被安排在一家叫《白日焰火》的KTV當安保。
她是個好女孩,長的漂亮,家世又好。按理說我這樣一個生活在陰暗角落的臭蟲跟她是不應該產生交集的。
偏偏她的同學在我工作的地方舉辦生日宴,她也參加了,那時候她才大一。
KTV嘛,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我是東北人也得承認,那時候的東北真的是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她長的漂亮,偏又在最亂的KTV,當地有點名氣的劉五把她當成了風塵中人。她一個平日裡被寵着的女孩那受過這種屈辱,當時就給了劉五一巴掌。
劉五算不得什麼黑老大,但道上人也稱一聲劉五爺,道上的人混的就是個臉面,劉五當着小弟的臉被人打了臉,自然是惱羞成怒,拖着她就往包廂裡走。
看戲的人不少,偏偏沒人敢上前阻止,她的幾個同學也是孬種,上了辯了兩句,被抽了兩耳光,便躲在一旁不敢說話。
當時的慧敏進來時向我問過路,還是我帶她去的她們的包廂,嚇壞了的她無助的看向我,希望我能救她。
說是匹夫一怒爲紅顏,其實就是腦瓜子一蒙。當時的我想都沒想,直接賞了劉五一電棍,趁着衆人沒反應過來,把她推進電梯裡。
我這人沒啥本事,倒也交了兩個知心朋友,他們好歹把她給送了出去,總算讓她脫了險。
第二天,她去醫院看我,我這才知道她的名字。”
聽到這裡,有些疑惑的趙守時打斷韓君,問道:“等會,她爲什麼要去醫院看你?”
韓君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趙守時,下意識的摸着左臂的他嘆道:“你當那時候的黑社會是慈善家啊,手上有槍沾人命的多的是。
KTV老闆在道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他出面調和,加上那天我被打也夠慘,胳膊都斷了一隻。劉五也算是挽回了面子,這事纔算是勉強平了。
我在醫院的時候,都是她在照顧我,一來二去的我們就熟悉了,關係還不錯,但就是個普通朋友。
兩個月後,除了胳膊,其他的傷恢復的差不多了,加上口袋裡面真的沒有錢。我就吊着胳膊回KTV上班去了,剛回去沒多久,就被提升爲保安經理。
我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我住院的時候,東北這塊掀起了掃黑除惡的行動,連惡名最盛的老四都折了。
劉五也算是惡貫滿盈,持槍、猥褻婦女,幾種罪名下來,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世人都是健忘的,他們忘記了兩個月以前,我面對劉五時幾乎沒有抵抗能力,甚至差點被他打死。
他們只記得劉五折了,而我還站着。道上不知怎的傳出我韓君怒髮衝冠爲紅顏硬抗劉五爺的事蹟,我在沈#陽這一塊上也多少有了點名氣。
劉五進去是件好事,讓我免了被報復的後顧之憂。當時的我還年輕,面對迎面而來的恭維聲,不免有些飄飄然。
陳慧敏去找過我幾次,KTV的人都知道我就是爲了她硬扛的劉五,開玩笑的稱呼她‘嫂子’。
之前的她像天空上茭白的月亮,而我就是地溝裡的老鼠,渴望但沒有勇氣追求她。
這不是擔了個經理的職務,工資不高,但油水還行。口袋多少有倆糟錢,心思也活泛起來,對她也有了些想法,自然沒有阻止大家的稱呼,甚至還有點縱容。
半年的時間,一聲聲‘嫂子’叫下來,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就這樣,我們順其自然的成了情侶。
我們談對象的事情,終究還是暴露了。
到那時我才知道她的大伯是沈#陽市政法委書籍,兼公#安局#長。非常疼她,把她當親閨女對待。
聽說了她的遭遇後,推動了掃黑除惡行動。
劉五入獄不是終點,他入獄後的第二年,突發心臟病搶救無效死亡。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去,沒有引起一點波瀾。
慧敏一家都是書香門第,她父親是沈#陽大學的教授,我在他們眼中就是個小混混。自然不答應讓慧敏嫁給我,就算我當了個狗屁的經理。
哦,這個經理並不是我靠能力得來的,是KTV老闆怕被嚴打殃及池魚,特意把我拎出來做擋箭牌的。
不管如何,我畢竟是救了慧敏一次,她大伯再生氣,也不能拿我開刀。這就是老闆的想法。
那時候的我才明白,我引以爲傲的東西,只是別人的施捨,而我還在沾沾自喜。。。。
我這人沒別的好處,就是臉皮夠厚。要是我跟慧敏剛認識那會,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我肯定慫。
但那時候我們都談了兩年了。她人都給了我,我當然要負起責任來。
正好,那兩年我遇到個老大哥在帝都做酒類批發生意,多次跟我訴苦說手下的人沒個靠譜的。
我當着陳慧敏的面好一個吹噓。說的好像老大哥翹首以盼等着我,恨不得三顧茅廬請我一般。
陳慧敏早就勸我KTV不是長久之計,自然沒有阻止我。
那一年她大三,只能留在沈#陽。於是我們開始了異地戀。交通不便,書信倒是不斷。
那位老大哥待我不薄,很倚重我。五年的時間,我就坐到了總經理的位置,老大哥也樂得清閒,分給我點股份就處於半退休的狀態。
那一年我跟陳慧敏結了婚。那時候的我也算是小有身家,一個窮小子娶了白富美,本身就值得大辦特辦。
爲了婚禮我籌備了好久,但最終還是沒有用上。她的家人對我非常的牴觸,斷言如果陳慧敏要嫁給我,他們不會參加婚禮。
我呢,父母早亡,是奶奶把我拉扯大的,在我十八歲那年,奶奶也去世了。
沒有家人祝福的婚禮自然沒有舉辦的意義。
шωш ⊕ttκΛ n ⊕¢o 再之後兩年,生意是井井有條,但老大哥卻突發了一次腦梗。雖然搶救及時,還是落下了後遺症。
他的兒女都在國外定居,不回來接手生意不說,還想把老大哥接去國外。老大哥這一病也沒了心氣,就想着把生意轉給我。
我手上有點錢,但距離盤下這生意還差得遠。有同行知道這消息就找老大哥想要接手。
我跟老大哥八年的交情,賬務方面都是清清白白的,我自認對得住他,他也沒有把我出賣。
我們簽了個首付一部分,剩下的分五年付清的協議。老大哥高高興興的去國外享福去了。
沒有得逞的同行把我給恨透了,這也有了他們設局陷害我的原因。
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我被仙人跳,然後就是坐牢。
我承認是我對不起陳慧敏,我也不爲自己辯解。我知道自己沒有臉說愛她,但我真的想要照顧她一輩子。從前、現在、以及未來,從來沒有動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