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時的“示好”，讓這位沒有了發作的機會，但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
進了院子的她簡單的轉了轉，再度看向趙守時，試探道：“早聽說趙主任年輕，只不過沒想到竟然這般年輕，今年不到三十吧？”
“劉副主任好眼力，我今年二十有五。”趙守時不卑不亢的迴應道。
這位劉副主任臉上遮掩不住驚詫之意，認真的問道：“這般年輕就被委以重任，想必是從小就耳濡目染吧。”
趙守時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笑，他明白這位是在盤自己的道。
就像《天龍八部》裡，段譽在無量山旁觀別人比武。惹得無量山掌門左子穆很不開心。
但左子穆並沒有直接表示出自己的不滿。於是問了一句：請問段兄大好如何稱呼，是哪位高人的門下。
左子穆明明很不happy，但他還是先問段譽的單位、名號、背景。爲的啥，不是他素質高，就是單純的想要知道這貨有沒有看戲的資格。
若是段譽說：我爹是大理鎮南王段正淳，我大爺是大理國主。我大爺沒有兒子，雖然我是大理國世子，但享受大理國太子的待遇，我以後是要當大理國國主的。
估計左子穆不僅不敢得罪段譽，估計還要陪着段譽笑，甚至還得鼓動身邊人一起笑。弄不好還得誇段公子真有幽默感，一後一定跟你爹一樣受女人喜歡。
一句話就能擺平的事情，可段譽偏不，他非要裝普通人。
於是當場被暴打，頂着滿頭包狼狽而逃。
這位劉副主任做的就是左子穆的活，要確定趙守時的出身，纔會選擇以什麼態度面對他。
如果趙守時有背景，他一定不裝逼。可惜的是，他現在只有背影。
“劉副主任說笑了。我不過是來自小縣城的窮小子，只有背影沒有背景。”
劉風姿臉色一滯，沒想到趙守時竟這般剛烈，一點不留情面的揭穿自己的心思。
哈哈大笑遮掩住難堪的劉風姿拍着趙守時的胳膊：“小趙你肯定是有過人，這般年紀就坐到現在的位置上，以後肯定是前途無量。說不得未來我還有請你多多照顧呢。”
好嘛，說你能力過人，就是說你不會做人。就像誇一個女人氣質好，就說明她長得不好看，要不然直接誇漂亮就完事。
而且，這纔多一會，原先的‘趙主任’就成了‘小趙’，這是聽聞趙守時沒有背景，準備在年齡上壓你一頭。
趙守時假裝沒聽出劉風姿話中深意，後退半步的他擺手道：“劉副主任這話就折煞我等了。我也就是僥倖而已。再者說，位置就決定一切？我看不見得，經驗纔是最重要的，這也是我們小輩需要向前輩們請教的。”
哈哈哈~~~
被戳中G點的劉風姿大笑幾句：“小趙這話我愛聽。你也別叫主任主任的叫了。我長你二十歲，你就叫我一聲劉姨吧。”
“那可不行。”趙守時託着長音拒絕，眼睛微眯的他盯着劉風姿，“還是叫劉姐吧。說實話，要不是劉姐你主動開口，我看着你也就三十出頭。”
一般情況下，只要是愛美的女性都希望別人把自己稱呼的更年輕的。
事出反常即爲妖，趙守時纔不會認爲這位劉副主任是真的覺得自己年齡大，才讓趙守時稱呼她一聲‘姨’。
更有可能她企圖用年齡優勢，佔據長輩的至高地。只要趙守時答應下來，那他們談話時，她就可以以長輩的語氣教育趙守時。
若是言語上有糾紛，或者是衝突，那就可以給趙守時扣上一個目無長輩的帽子。
到時候她會央視叭叭一頓說，趙守時必然裡外不是人。
解釋？那也得人家給你機會。給你機會，人家也得聽。
哈莉也不過是央視三套的節目部主任，若是有人想要破壞這次合作，只要趙守時露出一點小辮子，那就是給別人下刀子的機會。
這是趙守時不願意的，他叫‘姐’不是怕把劉風姿稱呼的老子，就是覺得這位沒有給自己當長輩的資格。
就要要把她拉回道同一層次上。這樣在以後交流時，就算產生分歧與爭執，那都可以約束在工作範圍內。
“叫姐年輕，也行。”
劉風姿察覺到趙守時的不善，也沒有再強求。笑着答應下來，邁步往院裡走去。
趙守時快步上前，領着衆人來到茶桌前。
把西服搭在座位上的他挽着袖子，“既然貴客到了，咱們就可以準備午宴了。陳主管，你在這裡陪着劉主任，順道把《舌尖》的進展跟劉主任彙報彙報。”
“小趙，你這是？”
趙守時指着廚房位置，笑道：“林大廚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去搭把手。”
趙守時一擺手，沒說什麼的他往廚房走去，路過張根噠身邊的他一個眼神示意。
後者瞬間Get到，不動聲色的把活動兩下，“領導動手哪有下屬喝茶看戲的。我別的不行，刷刷盤子還可以。”
張根噠一作揖，轉身就跑。他早就想找個單獨機會跟趙守時彙報一下了。
裴幼清一看現場只剩下劉副主任、以及央媽派來監管財務的人員以及陳嗪。
人家擺明是要談公事的，自己一個編外人員實在沒理由留下來。
她指着廚房位置，怯怯的說道：“他們一羣大老爺們懂個啥做菜，我去監督他們。”
裴幼清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膨脹到說國內top50之一的行政總廚不會做菜。
趙守時要去廚房，陳嗪沒說什麼，即便趙守時比自己高兩級。
張根噠要去廚房，陳嗪也沒有說什麼。即便老張比自己高一級。
但跟自己沒有任何利益關係，甚至不是一個系統的裴幼清說去廚房。陳嗪有些動容，舉起手來的他臉上掛着真摯的笑:“麻煩裴總了。”
實在是他知道這位‘裴總’跟趙守時的關係。
枕邊風這玩意不一定能成事，但要壞事實在太簡單了。
“陳大哥就別開我玩笑了。”回了一句的裴幼清邁着小碎步往廚房跑去。
“這個姑娘是？？”劉風姿早就對裴幼清的身份好奇了，只不過沒人介紹，她也不好主動詢問。
“她啊。”
陳嗪擡頭看着裴幼清的背影，他知道趙守時跟裴幼清的關係，但還有很多人並不知道。
在不知道趙守時是否想要讓別人知道他與裴幼清關係前。陳嗪自然不會多事，“她叫裴幼清。是清雨傳媒的老闆。”
“清雨傳媒？”劉風姿呢喃一句，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陳嗪笑着解釋道：“劉主任覺得耳熟也不奇怪。清雨傳媒就是清雨工作室，《舌尖》最早定下的合作伙伴。”
是她們！！！
劉風姿的心中巨震，別人不知道她來的目的，但她本人是清楚的。
她的任務就是來搞破壞的，但這個破壞必須是有限定尺度的，底線是不能撕破臉。
換句話說，就是搞而不破。
《舌尖》項目啓動，其中有四分之一的工作人員時來自央視一系，其中自然不乏能者。
經過這些人的彙報，央視覺得《舌尖》這個項目還不錯，只要提供自家平臺，不說盈利多少，至少收回成本是沒有問題的。
第一季不賺錢，但可以養一個IP。等到第二季的時候，纔是收割利潤的時刻。
這樣的情況下，央媽就有領導不想帶紫禁城玩，這也是第二期資金遲遲不到賬的原因。
如果不出意外。這筆資金短時間內不會到賬，甚至永遠不會到賬。
央媽是龐然大物，可以輕易碾壓紫禁城。但有協議在前，即便央媽也要講究吃相。
他們的辦法就是開窗理論：說這屋子太暗需要在這裡開個窗，大家一定不會同意。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甚至主動提出開窗的意願。
沒有更激烈的主張，大多數人連平和的方式都不肯答應。
劉風姿就是來傳達央媽對《舌尖》的拍攝質量不滿，準備停止注入資金的。
只要紫禁城不捨得放棄央媽的播出頻道，就必然要上前調和。到時候這刀切在哪裡就由不得紫禁城做主。
計劃很好，可偏偏《舌尖》原定的合作伙伴竟然在場。
劉風姿纔不信什麼巧合，她的直覺告訴她：有人走漏了消息。
而今天則是宴無好宴，對方早有準備。
心裡有些亂的劉風姿拿不住該不該繼續行動。
掏出手機揚了揚的她站起身來，“陳導你先坐會，我去打個電話報平安。”
陳嗪的級別是主管，但他又是《舌尖》的總導演。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隱瞞趙守時與裴幼清的關係，打亂了劉風姿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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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起袖子的趙守時進了廚房，湊到林述旁邊的他打招呼道，“老哥，今天麻煩你了。”
“見外。”
林述正在雕花，手裡握着刻刀的手非常穩，聚精會神的他沒敢多開口，怕亂了氣息。
趙守時明白現在不好打擾他，轉了一圈，拿起一根火腿，就要切片。
這是金華火腿，國內排名前三的存在。切片清蒸便是極美的享受。切塊來一個爆炒春筍，更是舌尖上的享受。
趙守時剛把火腿擺好，張根噠緊跟着進來，隨手抓過一個碗的他湊到趙守時身旁。
“領導，我覺得這個姓劉的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趙守時眉頭一挑，問道：“怎麼說？”
“要是真的準備合作，怎麼可能一開始就擺臭臉。”
縮着脖子的張根噠往後瞥了眼，確認身邊沒有外人的他繼續說道：“央媽卡我們資金的事多少有些蹊蹺。要是他們不想參與下去，直接開口就行。
如果他們真的想要考察，起碼也得派個級別高一點的，起碼得比你更高，要不然他們休想佔據主動。可他們偏不，派的竟然是這個劉副主任。
不是我瞧不起她，實在是她的級別不夠參與這種事情，我懷疑她是個背鍋的。”
“你的猜測有點道理。可央媽這麼做沒有道理，除非。。。。”
隱約察覺到什麼的趙守時正好看到裴幼清進來，道：“出了點意外，一會你配合我一下。”
“怎麼配合。”
“我也不知道，一會隨機應變。”
“OK。”
籲~~~
一旁的林述長吁一口氣，活動着有些痠麻的手腕，吐槽道：“你們累不累啊。成天勾心鬥角的。”
趙守時嘆道：“老哥。不是我們勾心鬥角，是有的人想把我們當棋子用。當就當吧，只要好處給夠就行。可偏偏有的人就想白嫖。”
林述嘆道：“哪個行業也不容易啊。對了，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節目，要不就算了吧。我就一個廚子，實在玩不來勾心鬥角啊。”
趙守時連忙勸阻：“我跟你勾心鬥角？別鬧了好不好，咱倆又沒利益衝突。這個項目我打算交給帝都臺做。我是帝都臺出來的，在那裡還是有點面子的。”
趙守時與林述閒聊時，經常談到飲食文化。趙守時順道提出過《中餐廳》的創意，邀請林述加盟。
林述年齡不算太大，願意接受新奇事物。雖然沒有一口答應，但語氣卻是很感興趣。
當然，那是今天之前。
“看情況吧。”林述轉着手裡的刀，有些意興闌珊。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只不過他的經沒跟外人講。
“嗯，反正我們還有時間。”
“領導，您這是有新想法了？”張根噠問道。
“嗯，有一個。”趙守時沒有遮掩，直接承認：
“我跟林主廚聊天時聊出一個創意。去國外某地經營一家中餐的餐廳，一切從零開始，自負盈虧。”
“咱們單位參與嗎？”張根噠有些忐忑，一直想給自己鍍金的他就等着項目呢。他想爭取下半年趙守時升任總監後，空置下來的製作部主任職務。
“這個不太好說。得看正運營項目的成績。”
趙守時明白張根噠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要急躁，更不要患得患失，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不來。要是咱們單位參與，這個項目我可以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