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整個廣播間如墜冰窟。
趙守時嚇得一哆嗦,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今天實在太倒黴了。這事一出接一出,就沒有停歇的時候。
裴幼清更慌,求助的看着趙守時。
趙守時其實跟裴幼清一樣麻爪,他加入電臺不過三個月,擔任主持人也不過寥寥數天,知道直播會遇到很多意外情況。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那只是針對普通情況,例如聽衆上來罵人,講述一些聽不懂的問題,設備故障等等。
完全沒有碰到,甚至根本沒有想過直播遇到自殺的情況。
雖然這有可能是鬧劇。但趙守時卻直覺這事弄不好是來真的。
因爲張源的語氣太平靜了,這很不正常。如果不想死,只想獲得關注的人,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自己想死的事。
而真正想死的人必然在腦海中盤旋過無數遍可能性,不是真的絕望不會做出決定,而且心中堅定的人不需要別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以動搖,乃至破壞自己的行爲。
趙守時很慌,但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表現出來,他是主心骨。
他必須要穩,張源是談到女朋友才突然情緒低落的,這說明他是感情受挫纔會有極端的想法。還有,他想要講述他的故事,這代表還有時間挽回。
對裴幼清做了個‘穩住’的手勢,一指門外的趙守時用嘴型示意:【我出去下,馬上回來。】
飛速衝出廣播室的趙守時啪的拍着桌子:“快保靖,這人很有可能要自殺。”
“啊?哦,好。”小美還有點懵,卻也慌忙的抓起電話撥打110。
思維急轉的趙守時語速飛快:“把電話號碼以及知道的所有信息告訴警方,請他們去救人,我們會盡量的拖住。”
“肖空,你給技術科打電話,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準切斷我們的節目信號,到點也不行。其他節目一律往後退。”在肖空打電話之際,趙守時改口道:“你直接去技術科守着,沒有我的指令,不準回來。”
“是,領導。”肖空乾脆的迴應,然後向外跑去。
“記得給孫總監打電話,把情況說明,讓他立刻回來主持大局。”
“再叫幾個人來這裡等着,我可能要用。還有車,準備一輛隨時可以出發的車,停在大廳門口。”
下達完指示的趙守時沒敢耽誤,直接返回廣播室,他怕裴幼清一個人穩不住那人。
現在的壓力之大超乎任何人的想象,如果那人自殺,不管因爲什麼,《你的月亮我的心》絕對要承受絕大多數的指責。
因爲羣衆纔不要真相,他們只要一個情緒的宣泄地,一個《你的月亮我的心》根本不夠,甚至整個戀家廣播都可能成爲怒火中的燃料。
把廣播室的大門輕輕關閉,整個空間聽不到任何的雜音,只有張源的講述聲。
裴幼清眼眶早就紅了,臉色泛白,緊咬嘴脣的她左手緊緊抱着右胳膊,讓自己的身體不再顫抖。在看到趙守時進來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原本強忍的淚水瞬間滾落,一滴滴如雨幕。
完全顧不得安撫她的趙守時拍了拍自己胸口示意: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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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張源還不知道趙守時已經報警,甚至警方已經開始搜尋他的位置。
時間是最奢侈的東西,趙守時只能儘量拖延。
而此時,張源正娓娓道來他的故事:“我跟她是高中同學,大學異地四年,有快樂也有過矛盾,尤其她還那麼漂亮,我一度非常自卑,甚至還耍過性子。但我們終於熬了過來。
畢業以後我來到帝都,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奮鬥,要共度餘生。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就像夢一樣。今天早上我才明白,這還真的是夢。而現在夢醒了。
昨天她說身體不舒服,我陪她去醫院檢查,她說自己得的是梅#毒,還說醫生說過讓她注意衛生就行。
多可怕的病。多丟人的病。正經女該誰會得這種病?她倒好,沒事人一樣去上班了。我落在醫院外的排椅上整整兩個小時,眼淚就沒斷過。
你們知道嘛,明天就是我的生日,我打算在這一天求婚的,戒指我都買好了,可誰想竟然等不到那一刻了。
我承認,我心眼小,我承認我這人不自信,甚至有些自卑。我也勸我自己去包容她、愛護她。畢竟那只是梅#毒而已,也不是什麼絕症。
可我忍不住啊,我無法想象她在帝都上學的四年裡到底在做什麼,如果只是普通學生,怎麼可能得如此噁心的病。
我不知道怎麼回的家,我努力剋制自己想要跟她好好的談一談,可她竟然打電話說今天晚上有聚會,可能會很晚。我等啊等,就是等不來。
我給她打電話,說找她有要緊的事,可她卻說十二點,十二點就回來。
這一夜是我人生最漫長的一夜,我越發憤怒,瘋狂,嫉妒,甚至怨恨,我..想要報復。
我通過朋友打聽到她在中庭開了房間,我還知道房間號。我馬上就要上去了。
我有些激動,也有些害怕,我感覺自己拿刀的手都在顫抖,我害怕一會會下不了手,畢竟她是我最愛的女人。可我愛她,她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就算下地獄,她也只能陪我一個人去。
再見了趙守時,再見了裴幼清。
爸爸媽媽,對不起,請原諒兒子不孝。
再見了這個世界。”
張源在這怒不可遏,廣播室內的氣氛再度凝固,甚至比剛纔更冷,趙守時原本以爲這是一起自殺案件,可現在竟然往謀殺的方向發展,而且聽語氣,他即將動手。
自殺是普通案件,他殺可是刑#事案件,只要出事,大家都等死吧。
趙守時眼前似乎可以看到一個眼神怨毒的看着前方的青年,緊緊攥住鋒利的利刃向前刺去,泛白的刀刃在反射着滲人的光亮,就像嘴角翹起的詭異笑容。
後背都溼透的趙守時對小美做着繼續保靖的手勢,邊控制自己的語氣,儘量平緩:【你很勇敢。我挺佩服你的。】
“什麼?”張源有些傻,他沒想竟然有人認可他的做法,沉默了片刻後纔開口:“你是不是在諷刺我?算了,我也不在乎了,不過是死而已。”
【我沒有諷刺你,我只是在鄙視你,我看不起你,甚至我眼裡根本沒有你。因爲你不是男人。】趙守時的語氣一步步的加強,到了最後幾乎是在嘶吼。
他知道自己的行爲很冒險,何止是刀尖上跳舞,但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可以吸引張源關注的辦法。
拖住,只要拖住就有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