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深厚的墨綠被塗成了黑色,其標誌也被清除。
在黑夜之中擋着星月的光輝,又被黑夜遮掩。
擁有幾乎媲美Raiser無人機的反偵察防護,直到無人機直接攝像才被Raiser的情報系統發現。
宣言與押送當代最強暴力的一種——名爲機動戰士的戰爭兇器——這鐵與火的使者在暗空中盪開天雲,冰冷的巨械自在地飛行於人間之上。
一般而言,如果開戰,大氣層內空運是非常危險的行爲。另一方面,宇際MS運輸也是當代必要的。空運功能大多爲宇航功能順便設計。
這是AEU的舊型戰略宇空兩用MS運輸機,一次性可以運載八十臺機動戰士。
“根據上一世的情報暴徒式、更準確地說,AEU-05,一共存在三種型號。初期型在二二九二年實裝,代號是AEU-05/92,所謂的Hellion Initium,其後在二三零零年與二三零五年進行了大幅度改良,前者爲AEU-05/00、被稱爲Hellion Medium,後者爲AEU-05/05,被稱爲Hellion Perpetuum。其後,AEU-09制定式研發。”
剎那在通訊中按照記憶向提耶利亞口述道。
制定式試作機的發佈現場,也正是天人第一次武力介入的對象,剎那對任務的內容還記憶猶新。
“AEU-05/92,暴徒式的初期型,在太陽能發電紛爭中額外活躍,當時AEU對國際形勢誤判,導致生產過剩。今年更優秀的AEU-05/00型研發成功後,由於三大聯合的隱性軍事競賽,AEU政府最終將之量產實裝。所以原本多餘的92型處理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他們選擇私下出售給第三世界國家。目前的主要客戶是中東諸國。AEU與這場中東戰爭真是……牽扯不完的關係。”
現在的剎那已經可以很流暢地發覺其中原本不擅長的政治要點。
只是說着,就突然回想起一個過去的疑問。那就是初春難民潮究竟爲何會集體衝擊AEU邊境?
是因爲只知道AEU的社會福利?
或者是人革聯或世界經濟聯合的謀劃?
還是說AEU自己自導自演,引發中東戰爭?
亦或是有人認識到了未來這場將整個中東捲入的戰爭,對三大聯合發起的絕望衝鋒?
又可能只是羣衆的盲目隨流性?
甚至是包括卻不限於全部這些要素的綜合?
這一切都在現實其無窮的廣大之中沉沒,成爲過去的歷史,其答案也就難以尋覓了。
唯一可以看見的就是面前的戰爭之火。
這一世與上一世的距離越來越遠。
阿扎迪斯坦的閃電作戰泡湯,大扎卜河一役全面失利,導致庫爾吉斯緩過氣來,最終形成目前庫爾吉斯聖訓派陣營與阿扎迪斯坦十十派兩大陣營的對峙。
這兩大陣營無論接下來的一步往哪裡走,擴充軍事能力都是必須的第一步。
“那麼要嘗試打下它嗎?最高功率的粒子炮,或許可以擊穿其裝甲。”
提耶利亞目光盯着屏幕,一邊思考一邊建議道。
“不行,即使沒有標誌,還是要顧慮到AEU的看法。運輸機的路線如何、分析一下吧……”
“不、已經來不及了……”提耶利亞匆匆打斷,語調之中也含着訝異。
“怪不得這段時間阿扎迪斯坦集團的無意義空襲那麼多,原來是爲了掩護運輸機的存在。這不是AEU,而確實是阿扎迪斯坦方的。”
暴徒式與長鼻式不同,具備飛行能力。
那運輸機根本不是朝着機場去的,接近庫爾吉斯-阿扎迪斯坦那段國境線,慢慢降低,直到低空。等到合適的高度之後,大量暴徒式直接從半空中飛落,深綠的羣下像是一根從空中往地上生長的樹。
遠遠看着,又像是一羣綠色的甲蟲,落入黃沙。
因爲Raiser力量不足,防線並未佈置在國境線上,而是依賴於庫爾吉斯東部軍事基地,收縮在誠英市郊外。
【第一級戰鬥準備。】
須臾自動反應,開始發送提示信息。
剎那直接回駁:
“直接最高級戰鬥準備,集結軍隊,時刻可能開始戰役、不,我們要後發先至!”
須臾迅速擔任起核心作戰中樞,調度市民避難,並開始初步安排Raiser的軍事力量。
“這是一場正面對敵,你們作好準備了嗎?”
機動戰士之前,剎那問那些駕駛員們。
“一切都準備好了。”
他們昂首挺胸,毫不猶豫,一一回答。
“確認完畢,八十臺暴徒式、以及六十四臺長鼻式,一共一百四十四臺機動戰士……庫爾吉斯集團得到消息了嗎?那幾個軍事基地有動靜嗎?”
這個數量真的是壓倒性的絕望差距。
幸好出於體量問題,又考慮到己方系統完善,五臺惡兆式並未分配到其他城市,而是集結在第一線的誠英市上。
首席軍事顧問在辦公室把桌板叩得比更平時更響,在終端通訊的虛擬會議室問。
“庫爾吉斯集團沒有和我們聯繫,他們似乎……樂於見到我們被剿滅。”
市長的聲音讓不少人的心沉入谷底。
“一羣蠢貨。”
首席軍事顧問忍不住暗罵。
對於庫爾吉斯現在的政府而言,Raiser就是想篡位的家賊,尤其是在那些固守地位的貴族或資產家眼裡,說不定比阿扎迪斯坦更可怕得多。
第一戰術預報員緊閉嘴脣,仔細聆聽線上會議室內激烈的討論,並趕到指揮中心。
“現在你還相信Raiser能贏嗎?”
他在通訊中問執行總裁。
長久的沉默,是一聲——
“我相信那不竭的意志。”
執行總裁的話語在通訊裡,格外讓人摸不透他的情感。
“這個‘私人軍事與安全公司’可真是瘋狂……這段時間的日子真是宛如幻夢。”
第一戰術預報員感嘆道。從三大聯合一個籍籍無名的社畜,又被Raiser邀請而奮起原來的夢想加入,直到現在也沒有過多少時光,但經歷卻太過跌宕起伏,甚至像以前一樣直上戰場指揮。
鐵與火的小徑究竟將通往何方?
人生真是美妙啊!
“須臾,無人機就交給你了,進入戰役輔助模式,向指揮中心開放控制權。”
講完,提耶利亞就乘車趕入格納庫,直跑到一架改造的機動戰士面前。
炮擊型法銃式。
用長鼻式改裝,將機槍塔拆除,裝入了與無人機同規格的粒子炮。動力系統和構造也經過小小的改造,使之可以適應E碳裝甲。
法統式是長鼻式的另一個名字。
【真是久違的戰鬥了,不算模擬訓練,還是第一次乘坐不是高達的機體——】
“拉斐爾先生也要出戰嗎?”
整備師不可思議地問道。
Raiser的發起人一共有兩位,Quanta和Raphael,這兩者若是同時出戰,簡直好比總統或國王坐進坦克裡在戰場衝鋒一樣,對於他們的思維而言是難以想象的。
這些“老闆”不應該坐在沙發上安心決策嗎?
提耶利亞此前換上了戰鬥服,走上前去,聽到整備師說話後回望。
他不笑的時候,就顯得特別嚴肅,氣勢也足,看得周遭人士都有些壓抑。
“我和Quanta一樣,從來不是可以乖乖坐在指揮中心,議談衆生的人啊!兵士們直面生死,那麼我們就同生共死,同取勝利!”
貴族們總是有很多退路的。即使國破家亡,大不了投入敵國。敵國統治者爲了維護統治,也不會得罪這些原有利益集團,還指望着利用他們的政治價值。
高高在上的人戰敗後,若是作個敵國上客、說不定還能玩玩樂不思蜀的把戲。而低下的爲戰爭所驅的戰士們在生死之中卻從未有過抉擇。
向後有爲了嚴軍紀的兵法,向前則是出生入死的戰鬥。即使是參軍,可能也是被集體規定的義務,甚至只是戰時強制徵兵。
榮耀與侮名都與他們個人無關。在這個時候,他們不是一個人,而只有同一個名字——
軍人。
但是爲了集體的榮耀與未來,更爲了保家衛國,他們也就無畏於生死之際。
因爲他們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樣有很多退路。
人們常爲那些統籌的明星般的人喝彩,以爲是他們的平時訓練與戰時計謀奪得了勝利,可唯獨想不起那一位位簡簡單單、平平凡凡的個體,只會空白地說一句——
榮耀不歸於個人,而歸於集體。
這是提耶利亞無法明說的道理。
剎那、提耶利亞從不畏懼戰鬥。而他們也確實可以同時做到指揮與戰鬥。
所以他們選擇駕駛機動戰士。
確實假如折損在戰場,那就是巨大的損失、動盪和毀滅——
但這不是一種不負責任、更不是一種自以爲是。
只是他們從未準備過任何理想的退路。
要麼勝!
要麼死!
故云無敗於天下。
“我們真的能贏嗎?拉斐爾先生。”
那個整備師再次無意的呢喃被跨入駕駛艙中的提耶利亞聽見。
提耶利亞是一個難以說出激勵人心的話的人,但他這個時候也想嘗試一下——
他側首,高聲答道:
“相信Raiser,相信我們,還有相信狹路相逢……”
“還有相信狹路相逢勇者勝!”
惡兆式的格納庫中,剎那同樣說道。
“機動戰士的戰鬥從來不是隻靠數量與性能就能決定的。天況、地形、戰術、技藝、個人的信念以及勇氣無不是重要因素。”
公開頻道里,剎那講話。
“我和拉斐爾與你們同在。時刻記住幾個電磁軌道井的位置。指揮中心,則請更快!”
說完,則輕輕撫摸哈羅頭部。
“那這次就麻煩你了,哈羅。”
根據實戰情況,再次改裝的惡兆一式裝入的近戰兵器已經超過了人手操作的極限,需要人工智能的輔助。所以特別加作了一個哈羅接口。
“Setsuna,Haro!OK!”
這小傢伙也是幹勁滿滿。
他打開了和提耶利亞的私聊。
“假如不動用ELS-00Q的話,真的可能會輸。孤立無援,又是這種數量,提耶利亞·厄德。”
無論怎麼間接使用高達,剎那都不會抗拒。但直接動用高達的戰鬥,一旦被世界發現,那麼這個世界立刻會在短暫的嘗試之後,屈服於這無窮而不可戰勝的暴力,自然消解全部的紛爭,進入長久的壓抑的和平中,從而更加遠離剎那所期待的模樣。
“剎那·F·清英,難道你想說讓我留着生命,即使這次失敗,也可以東山再起這類的鬼話嗎?”
通訊中,清晰地傳來提耶利亞輕鬆的話聲。
那是一種侮辱,提耶利亞知曉剎那知道這一點。
鋼鐵的巨神,機動戰士們在電磁軌道中疾行。
“當然不是。久違的實機體驗如何?這一次可能要打很久。”
一旁,景觀瓶中的花正搖曳。
“很不錯,沒有VEDA的支援有些難過,但須臾的支援也很棒。”
他直言不諱道。
“那麼上吧!”
“好!”
漫漫黃沙,火一般的蒸汽燒烤人間。
正當阿扎迪斯坦軍進軍到誠英市郊外第一道防線時,被掩蓋的電磁發射井的數個出口瞬間打開。
一旦攻堅、圍城或陷入街道戰,必敗無疑。
後發先制,方有勝機。
“剎那·F·清英,惡兆一式,確認目標,開始作戰。”
六對一百四十四,是這樣子的嗎?
前、後、左、右、以及自己的上空,無非五個方位罷了。
其劍光亮起,亦如燈火,亦如晨星。
“提耶利亞·厄德,炮擊型法統式,確認目標,開始破壞目標。”
聲還未落——
天上與地上,兩道光束錯開,如同慧星墜地,分割了世間全部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