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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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仍未結束。

宗教的教誨與仇恨的連鎖,一個國家的意志不會因爲一兩個人的心願而停止。但毫無疑問的是,阿扎迪斯坦集團和庫爾吉斯集團之間的戰爭確實逐步走向盡頭。

國家由人組成,人的意志自然會些微地偏轉國家意志的方向。

入秋時候,由聯合國大使阿勒漢多洛·科納出面宣佈了有關於新歐洲共同體、人類革新聯盟以及世界經濟聯合在聯合國的牽線下通過了要求庫爾吉斯、阿扎迪斯坦立即停火的決議。

阿扎迪斯坦和庫爾吉斯陸續表示接受協議。但兩國集團之間的戰後領土主權商談一直在繼續,先後發生多次邊境衝突。

由阿扎迪斯坦控制的庫爾吉斯地域已經回到庫爾吉斯主權之下,但庫爾吉斯中央想要更多。兩國邊境之上,阿扎迪斯坦依靠之前建成的駐防設施,暫時不落下風。

從明面上來看,中東仍然處於庫爾吉斯和阿扎迪斯坦對峙的局面。許多小國、尤其是借債給這兩大國的小國陸續被吞併,成爲了其成長的養料。

“AEU方面倒是想要扶持那些小國復國或者民族獨立,只是那些人實在不成氣候,無頭蒼蠅又能何爲?”

幾個人走在秋日的道路上,首席軍事顧問在其中笑着說道。

秋天晴日的早晨格外爽朗。兩旁的綠化樹木正逐步褪去春夏時節的豔綠,已有明黃色的葉子無力地落到地上,被人掃去,堆在道路兩邊,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一些早熟的孩子們惆悵的情緒。

阿扎迪斯坦和庫爾吉斯的紛爭漸停的如今,Raiser這邊也得到了暫時的安寧。可是戰爭的硝煙味還在鼻前,甚至更濃了。

在夏季的幾場戰役之中,庫爾吉斯中央的實質控制範圍(包括受到庫爾吉斯支配的小國家)已經涵蓋了兩河流域的大半,而Raiser的實質控制範圍(名義掛靠在庫爾吉斯之下)向上推到了烏爾米湖,向下抵達了底格里斯河流域。

“說來也好笑,原本岌岌可危的庫爾吉斯中央政府,現在倒是強勢起來,怕是要對我們動手了。”

執行總裁左手拍着右手手背,深深呼吸了一口秋日的清新。

在阿扎迪斯坦的壓迫之下,庫爾吉斯中央利益集團不得已聯合起來、奮力反擊。Raiser的兩次大捷強烈打擊了阿扎迪斯坦的氣焰、完全破壞了阿扎迪斯坦王國計劃,其後阿扎迪斯坦又一夜之間兩次政變,上層動盪不已,保守派重新上臺,收緊的戰爭策略給庫爾吉斯中央政府的自我改革爭取了大量時間。

對於庫爾吉斯中央而言,如今的Raiser正是眼中釘、目中刺,妨礙統一的罪魁禍首,屬於必須要消滅的家賊。

“世間之事,真是莫測。如果當初阿扎迪斯坦不緊逼庫爾吉斯、有所收斂的話,那庫爾吉斯的利益集團們怕是早就賣國投變,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倘若阿扎迪斯坦不緊逼庫爾吉斯,那麼他們也不會破釜沉舟,Raiser也很難走到這一步。”

被推在輪椅之上的第一戰術預報員應和道。他的四肢復甦手術已經完成。大約再休養半年就可以恢復到人體正常水準。

庫爾吉斯中央的幾個大利益集團當時顯然是想要賣國投靠阿扎迪斯坦的,大量城市陷入無政府狀態,對邊境入侵也毫無反抗,任由阿扎迪斯坦施爲。只是阿扎迪斯坦不給他們活路,自恃於力量,想要把他們也一口吞盡,這逼得他們只能求新求變以求生。

剎那聽着他們的議論,輕輕接住一片落下的葉子,又一口氣將其吹飛。提耶利亞眼角的餘光掃過他的動作,剎那就把手放到身後。

“庫爾吉斯的強勢到底是假的,那些利益集團的變革太不徹底,軟弱無力,還想要保持自己原來的權力,真是活在過去的世界裡,跟不上時代。”

執行總裁又言。

“大話說那麼多,要是慘敗就可笑了,還是要小心面對,不要造成更多的傷害和損失。”

提耶利亞提到。

他也不是打擊,單純不放心他們這種放鬆的態度。

衆人也知曉他的意思,應和稱是。

不一會兒,一行人就到了目的地前。

那是機體的實驗室,曾經完成了長鼻式的簡單改裝和炮擊型法統式的大變樣,也是目前整個Raiser之中技術最精端的地方。好幾個相關研究人員匆匆向他們問好,從側門裡趕着進去,馬上就是須臾規定的上班時間了。

正門的值班看守看到他們,一起問好。他們亦予以回好。

“打開吧。”

自動大門在須臾的操控下,慢慢開啓。露出試驗機載格納庫之中白色的巨人骨架。

無數的工程師和研究員都在忙碌,一片熱火的樣子。

未完工的機動戰士俯視着地上的人們,任由他們施爲。

“這就是Raiser正在製造的新型機體嗎?”

他們紛紛發出驚歎的目光,看向這龐然巨物,回想起報告書中的細節,模糊不清,但是可以料想其完成後的性能。

提耶利亞和剎那本人也參與到其建設之中。

“是的。”

剎那擡頭,仰望着這鋼鐵的造物,語氣中是壓制不住的興奮,他說:

“這個系列叫做高達(GUNDAM)。它的名字是能天使(EXIA)。”

時間往前推至阿扎迪斯坦政變結束時,與瑪麗娜一起下長鼻式後,剎那依靠其量子思考能力迅速找到了附近所有監視盲區,並以驚人的運動能力離開現場,到達一個監視盲區,發動了短距量子躍遷,抵達了RO3潛逃路線的一個關鍵節點上,與執行B-3計劃而暴露的人員匯合。

一行人立刻出發,越野車奔馳在無人的荒漠之上。

日高風沙急。

正當剎那走神之際,量子思考迅速派生出無窮想象,增殖再增殖,不停壓迫他的神經。劇烈的痛苦瞬間襲擊他的全身,讓剎那忍不住咬牙,靠在車門邊上。

【又抓到你了哦!剎那·F·清英。果然我們又相見了,我很高興於這次的再會。我相信你也很期待吧?】

VEDA所特有的冰冷聲線穿過幾千百萬中的可能性,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語言、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口吻拼接在一起,述說着同一個事實與同一個疑問。

如同萬花筒般,無數的可能性重新分形,向着時間與空間的盡頭延長,演變成複雜的迷宮。

初步解放ELS存在性的剎那仍然無法負荷這重擔,但已經不至於如初見時一般瀕死。

現實之中,剎那的眼光到處搜尋,卻死活找不到VEDA的蹤影,直到將頭探出車窗外向天望去,纔看到那沉默的巨人正在高天雲中飛翔——

O高達。

“Raiser,這就是你們的組織嗎?這就是你的作爲嗎?了不起,以一個孩子做到這種程度,據我對你們人類的認知,這是一份偉大的功業,比起伊奧利亞來也不差多少。”

它幾乎在再會的一瞬間,就徹底明白了來龍去脈。

Raiser的存在完全在它的面前袒露其所有面貌。

即使是中東——這麼一個全球的信息孤島,也無法抵抗這個量子電腦的腳步。

事實上,除卻由須臾控制的小小一角,地球全部網絡本身,就是VEDA的同義詞。

“你想要做什麼?VEDA。”

剎那高聲質問。

直到問出,剎那才驚疑地發現現實的自己並沒有發聲,而是和VEDA一樣在量子思考的想象之中交談。

不是依靠GN粒子的意識傳遞,也非藉助於某種不可思議的通訊。

既然在平行的其他的歷史與可能性之中,他確實出聲了,那麼以現實的自我作爲錨點,擴張自我的信息量,確實地將其收束,跳過了現實親口說話的步驟,而將其涵蓋於事物的自存中,讓VEDA確實接收到了這份可能。

“真是了不起,這麼快就在潛意識中領悟了量子思考的力量。你的存在,開始在我的計算之中急劇地擴張。”

她在感嘆。

“我只是爲了人類的互相理解而盡力,完成伊奧利亞的夙願。而你正是全部人類之中最讓我困惑和最不可思議的變量,持有與量子電腦同規模的量子計算等級,又是進化後的人類。”

他在解釋。

“爲何、爲何這個時代會有你?外星人、未來人還是其他時空的訪客?你又要做什麼?你究竟是什麼?名爲剎那·F·清英的個體,或者亦可以稱爲索蘭·伊布拉希姆……不是人類,不是變革者,也不是ELS,只能稱呼爲剎那·F·清英的你究竟是何爲的生命?”

它在反問。

——我是何等的存在嗎?

風從他的耳邊掠過。他忍着頭痛,努力讓其他人不發現他的異常。

“我是……高達。”

他在量子思考中答。

高達?

一種工具?

“GUNDAM?”

一種人造的戰爭機械?

人類又是如何能與人造的戰鬥機械等同在一起?

即使是VEDA這時也突然沉默了一瞬,不知如何應對。

這個回答太過離奇,並非是以他對人類的知識所可以理解的。難道是其中有某種深刻的寓意嗎?還是一種他所不知道的人類的經歷與情感的作用?

VEDA還想追問。

可突然,所有的頭痛潮涌般離去剎那,使他一下子就恢復了神智的清明。

【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所措地想。

VEDA似乎還想要和他述說,但好像被迫停止了舉動。

“發生了什麼?”

O高達之內,利馮茲·阿爾馬克看着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

剛纔,他感覺到他的意識被壓迫到一個極小的黑暗角落裡,什麼都無法聽聞,好像與世隔絕,於是他奮力掙扎,想要突破這種困境。

等到利馮茲終於將黑暗撕碎、重回現實的時候,發覺分針已經走過了好幾個刻度。

可他全然想不起他在這段時間中做了一些什麼,只感到一陣潮退般的頭痛。而高達則鎖定了其下的幾輛越野車。

他輕輕地握住手中的操控杆上GN光束步槍的射擊鍵,另一隻手則準備降落O高達至射程之內。

“難道是VEDA嗎?”

根據他的權限,他得知用於收集情報的擬變革者似乎具有類似的功能,通過腦量子波傳遞信息,甚至能作爲VEDA計算的一部分。

透過偵查設備,他輕易獲知了車內的情形。

那隻不過是幾個大人和一個孩子罷了。

他松下扳機,順着預定的路線飛走了。

等到剎那回到基地後,就快步趕向會議室。當時緊急會議早就結束了,可提耶利亞還等在那裡。

提耶利亞開完緊急會議後,一直沒閤眼。即使收到了剎那平安的通訊,也無法壓抑自己的心情,於是就坐在這兒,一邊辦公,一邊等待。

他看到剎那的身姿,就微笑起來,問:

“怎麼樣?”

“一切順利。翻越國境線的時候稍稍遇到了點麻煩,不過已經無礙了。”

剎那答道。

“那就好。”

提耶利亞終於忍不住瞌睡,起身想要離開。

“提耶利亞·厄德。”

剎那有些猶豫地叫他。

提耶利亞停步,回首,溫和地投以疑惑的眼光。

這個大孩子又在低頭思考,提耶利亞也在默默等待。

“就好像我可以完成單人量子躍遷一樣,我應該也可以作爲一個……GN爐。”

他終於思定,擡首正色道:

“所以我們來造個高達吧?”

提耶利亞瞥了他一眼,迷迷糊糊地走了,只留下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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