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舊日少年

“師兄,我有兩件事。要和你商量。”

雷晶透過後視鏡對李閻說。

她纔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舉止和言談裡,卻透着四十歲上下的老練世故。

“啊,你說。”

李閻揉着眼睛。

“協會的周秘書,想給你辦一場歡迎會。地點在白天鵝館。除了武術界的同仁,他還邀請了很多政界商界的名流,唔,常主席也會來。”

“常主席?”李閻埋頭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哦!常主席。”

他不以爲意:“還有呢?”

“另外,鴻勝祖館,關焰濤關老爺子病危。”

車輪打滑的聲音尖銳刺耳。

開車的平頭男人使勁轉動方向盤,黑色賓利一個急轉,融化進了高架路上的滾滾車流。

“關焰濤,呵,還沒死呢?”李閻臉上有難得一見的冷色,可病危兩個字在他心頭饒了一圈,李閻說不出來,心頭一酸。

窗外遍地車燈流彩。

李閻低着嗓子:“哪家醫院?”

廣東,白天鵝館。

華貴地毯,璀璨吊燈,白桌布上擺着黑瓷碗筷,中間是團簇鮮花,四十多張桌子坐滿了人,一片熱鬧。

“佛山白鶴館的鳴鶴流掌門鄭魁山舊傷復發,稱病不來。連城育才體育學校的劉三眼突生眼疾,聽說人被送去了醫院。欽州洪聖館白歡師傅水土不服,昨天已經回了廣西。”

說話的人生了一張圓臉,寬鼻樑,大嘴。笑起來很有親和力。

周秘書頭髮烏黑,皮膚白皙,絲毫看不出已經是五十歲的人。

“我也奇怪,這萬里迢迢的,怎麼人家打個噴嚏,在場的各位倒是病倒了一大半呢?”

四下氣氛沉悶,周秘書的右手邊,是個看上去三十多歲,臉色蠟黃。指節寬大的中年男人。

他往席上掃了一圈,吹了吹茶杯才說道:“周秘書,你先寬心。”

鴻勝祖館館長,蔡李佛第六代傳人,廣州蔡李佛拳會副會長,樑富。

“這些沒來的,不管他是真的頭疼腦熱,還是有意臨陣脫逃,不必去管。凡是來了的,就不會答應一個外江佬對咱們指手畫腳。他姓李的父子再怎麼跋扈,十年來廣東也沒認李氏武館這個李字。雷丫頭找外鄉人幫忙,這是壞了規矩。”

“對!”

“不錯!”

他神色坦然的幾句話激起了不少人的心氣。周圍幾張桌子的人應和聲響成一片。

周秘書拿腔作勢一聲嘆息:“我也想寬心,可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張明遠,已經讓我幾次灰頭土臉,這又……唉。”

樑富的話插了進來:“那打戳腳的小子今年才十六歲,我們總歸不好出手,派的都是子侄輩,可李閻就不一樣了。”

周秘書沒說話,心裡卻冷笑不止。

“真指望你們這幫爛透了的廢柴,我想把那鬼丫頭從會長的位置扯下來,纔是癡人說夢。”

想着這些,他偷眼看向不遠處,談笑風生的常主席。

“李成林一輩子的心願,無非是在廣東國術界紮根。你雷晶能給的,我周禮濤一樣能給,可你給不了的,我還是能給。”

“來了。”

樑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廳裡大批人潮涌向門口,雷晶推門走了進來,臉上笑成一個酒窩。

“好久不見,常委員。”

兩鬢斑白,卻依舊紅光滿面的常委員眉目含笑:“想不到洪生的女兒已經長這麼大,不用見外,叫我常伯就好。”

“常伯。”

明知來者不善,雷晶還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臉上幾分嫣紅拿捏到位。

周秘書,樑富這些人都走了過來,一個個臉色糾結。

“啊,樑會長,周叔叔。”

雷晶眨了眨睫毛,在這些鉤沉半生的老人面前,她倒是恢復了幾分二十歲女人的靚麗和活潑。

周秘書臉上很和氣:“阿晶,不是說李氏武館的館主回來了,他人呢,常委員也想見一見他。”

雷晶有些苦惱地一低頭。

“師兄剛一下飛機,就跑去醫院,看望鴻勝祖館的關老爺子了。“

樑富臉上怒色一顯:“他有什麼臉去看我師爺?”

話音剛落,他看見常委員瞥了他一眼,自知失言。

“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望名宿長輩,李館主也是有心了。”

周秘書的語氣溫和:“那,他什麼時候能到呢?”

雷晶臉色爲難,周秘書催促了幾次,這才勉爲其難地說:

“師兄的意思是,不到了。”

……

公路上下起了濛濛細雨。李閻穿着白色衛衣,在雨中慢跑過來,眼前映出地平線的,是人民醫院的樓頂。

“你們醫院怎麼治的?我告訴你,老人家有個好歹,你們醫院吃不了兜着走,把你們領導叫來!”

生一雙掃帚眉的男人唾沫橫飛,手指快戳在人家小護士的臉上。用詞尖酸刻薄,罵的護士直抹眼淚。

滿樓道是幾十個精壯大小夥子,醫院的前臺對視一眼,都是敢怒不敢言。

坐在椅子上的婦人,雙眼泛紅,顯然剛剛哭過。

“阿燦,不關人家醫院的事,你不要鬧。”

掃帚眉猶自氣不過,連連擺手:“滾滾滾~”

抱着文件的實習護士吸了吸鼻子,轉頭護士鞋跑得飛快。

一拐角,李閻插着口袋走上樓,手背捂住鼻子的小護士迎面走來。

“護士小姐,你知道叫關焰濤的病人,在哪個房間麼?”

“左拐第六間。”女孩強忍着沒哭出來。

“謝謝啊。”

李閻的臉色平淡,仰着臉去數病房號,眼裡根本沒有前頭堵在一起的武館學生。

他手肘撞在一個武館學生的肩膀上。

“你他媽沒長……”

“你”字聲音還算大,到“媽”字已經走調,“長”字說出來像是個小姑娘和朋友開房碰見爸媽,蚊子叫似的聽不清。

李閻是真沒聽見,高瘦的身子擦過甬道,兩邊人不自覺地分開。

驀地,李閻腳步一停,

“是這兒。”

他收回目光,周圍的人見他如見夜叉惡鬼。有幾個甚至躡手躡腳的跑到了樓梯口。

“你來幹什麼!”

說話的是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少婦,大波浪卷,神色圭怒。

李閻認出這是關焰濤的孫女,瞥了瞥嘴。

“看一眼姓關的死透沒有?”

“你敢……”

她話音沒落,李閻低頭掠來,手掌抓住婦人的下巴撞在門上。發出嘭地一聲。

“我不忌諱打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四周雅雀無聲。

那個叫阿燦的掃帚眉背過身去,臉朝牆皮罰站,鼻尖對着醫院標語:“不準大聲喧譁。”

李閻環顧一圈,嘴角勾起,朝地上空啐一口,他鬆開女人,推門要進。手忽地一頓,動作放輕了些。

“吱呦~”

藍色的圍簾裹住病牀。嘟嘟的聲音從儀器上傳來。桌子上擺滿了花籃水果,獨間。

李閻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拉開簾子。

他原本以爲,自己應該看到一張鼻子裡插着管子,臉上骨皮粘連,骷髏似的枯槁臉。

可牀上躺着的,是一個鶴髮童顏,面色紅潤的老人。只是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針孔。

關焰濤睜開眼,黑漆漆的瞳子瞥了李閻一眼,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來了。”

李閻看着老人,心裡五味陳雜。

十二歲來廣東,白鶴的擒拿,蔡李佛的棍棒,莫劉兩家的短兵獅藝,李閻前後跟六位師傅學過藝。

外地人背白眼,帶師投藝更是如此。可成藝於此,心中念舊。

十來年幾次回老家,每次都跟哥幾個埋怨。

南方佬性格不好,南方菜吃不慣,廣東這邊的師門兄弟不實誠,如何如何。

可那時候的李閻,十七八歲心裡又憋着勁,想讓這裡的人給自己挑一個大拇指,念自己一個好。想讓那些師門兄弟和老家那裡一樣,誠心誠意叫自己一聲“大閻”。

真不在乎,真不喜歡,何必念念不忘。

那些糾結的少年心事,李閻已經一笑置之。可對這幾個老傢伙,還是又敬又恨。

他想問句好,到了嘴邊,卻不是太客氣:

“這不活蹦亂跳的麼?”

第三十五章 巴蛇第十四章 無人落淚的葬禮(二)第九章 千古傳記第十四章 殘篇的下落第九章 優曇婆羅第四十章 終焉之前第六章 再吊兩天第十四章 鋼鐵與活屍第二章 “十都”的權限第二十一章 螳螂,蟬,黃雀第五十五章 夜梟第十二章 介主的手筆第二十三章 萬物都有代價第九章 摧枯拉朽第十六章 天保仔之死(中)第四十三章 政治問題第六章 紅山圍場的邀請第三十章 拉萊耶風暴第十四章 就緒第四十六章 李閻的底牌第八十五章 火屠第六章 亂局第十七章 宋經略第四十四章 末路第八十五章 大盜梟聲(完)第五十八章 千面一人第六十二章 尾奏:藥師佛之死(一)第三十三章 跟我走第九十五章 禍福相倚第二十三章 萬物都有代價第二十章 邙山閒土第四十五章 陳躍武第四十六章 望海觀音像第四十六章 導火索第三十六章 抽刃向誰?第三十九章 大嶼山的新章第四章 孤鴛煞!第二十五章 魔瓶第五十章 胯活一身活第六十七章 尾奏:藥師佛之死(完)第三十三章 權力與職責第四十一章 假癡不癲(完)第十六章 血蘸與三品孔雀第五十七章 血肉苦弱(二)第十一章 步步驚心第五章 烈馬飛雷;妖箭種羅第十九章 全都拿走第十八章 平息第七十九章 黑饕餮第三十章 拉萊耶風暴第十八章 龍虎都監第二章 沸騰的午夜第二十五章 再見攝山女(上)第二章 沸騰的午夜第三十四章 抽絲剝繭第七章 洪流第七章 一個千古迷弟的誕生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之蠹蟲第四章 出人意表的魔動科技第十三章 大魔鬼湖第二章 雷霆第十六章 e i co!第三十五章 謀與強權第三十一章 大魔鬼湖探索始末第八章 攝山女(上)(本章大修!)第十一章 睚眥之泥第十八章 泉郞鬥(一)第十六章 三奇貴人?第十二章 修羅第三章 媽祖之力第七章 頂級兵材第一百零六章 大鬧伏龍山(完)第五十章 八苦(上)第五十九章 圖窮匕現第四十五章 走夜路和頭骨第一章 結算第二十章 風水斗第二十一章 三項球聯動理論第五十五章 夜梟第七十四章 李閻的,回答(二)第九章 攝山女(下)第八章 夜宿第二十章 導火索第四十五章 變革年代第五十一章 媽閣具第五十七章 秦城隍(上)第一章 倭寇!屍骨!貓又!第一百二十章 扶龍蹈虎張義初(上)第三章 媽祖之力第二章 曹永昌何許人也?第十一章 睚眥之泥第二章 寒酸的獎勵第十二章 瘋狂的肖克第六章 一個月,三百萬!第七十四章 我涅槃時第二十二章 天空大炸彈第四十二章 騎鬼與……我日第四十一章 是不是哭了?第二十三章 海上嘯亂第一章 真理獨勝,僞道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