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說,舌尖血驅鬼有奇效,只是這種事向來真假難辨,可今天李閻可以負責任地說,用舌尖血驅鬼是真的很疼……
穿心不死,隔空御物,瞬移。如果這是李閻和張明遠兩個人就可以對付的,李閻想不到比這更好的辦法。
淒厲的尖嘯刺得李閻耳朵發疼。鬼屍痛嘶着後退,周身蒸騰出陣陣白煙。男人毫不遲疑,蹬地進步,手中尖刀猛劈向它的頭顱。
這時候傳來一陣驚呼。
“媽!”
李閻心尖一顫,一腳踢在屍鬼胸口,將之踹飛出去,有些糾結地望向聲音的來源。
赤着腳的阿秀臉色蒼白,裙襬和雙手沾滿血污,更讓李閻驚訝地是,女孩手裡顫巍巍地舉着一把手槍,正紅着眼眶指着自己。
阿秀的聲音沙啞:“別打我媽。”
“驚鴻一瞥,發動!”
姓名:張昌秀
狀態:陰蝕(長時間接觸陰物所導致的精氣壽命流失。)
威脅程度:白色
“你哪來的槍?”
李閻面無表情,往阿秀的方向走過去。
“別過來,我會開槍的。”
李閻似乎聽不到女孩的話,腳下不停,眼看就走到了女孩身邊。
忽然,李閻感到左耳有一陣風聲襲來,想也不想下腰擡腿,高鞭腿抽過屍鬼的臉頰,將之踢到了一旁。
這一腳,李閻明顯感覺對方虛弱了很多。
阿秀淒涼地閉上雙眼,發白的手指按向扳機,卻發現扳機像是焊死了一樣,她怎麼用力也扣不動。
“你的保險沒拉。”
李閻捏着女孩的手腕奪過手槍,拉動保險,朝空處開了一槍,砰地一聲,嚇得阿秀一個激靈。
“放開我阿女!”
那猙獰的屍鬼乾啞的嘶吼着,卻不敢再輕舉妄動。
李閻的臉色有些複雜,他沉默了一會兒,鬆手女孩的手腕,開口說道:“阿秀,你先進裡屋待一會兒,我想跟伯母聊一聊。”
女孩咬着下脣,沒有絲毫動作。
“乖阿女,進去吧。”
那女人猙獰醜惡,語氣卻格外的溫柔。
女孩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梗住了,喉嚨使勁往下嚥了一口帶着哭腔哀求道:“閻哥,我求求你別殺我媽。”
“阿秀,進去!”
婦人語氣嚴厲了一些。
李閻拉起女孩的胳膊把她扯回屋子裡面,他面對着婦人,背靠着裡屋的門板摸索着拉上門栓。阿秀哭鬧着拍打門板的聲音震得灰塵簌簌而落。
“爲乜你們都要來打擾我?我只是不想我阿女可憐冇人照顧。”
李閻對婦人的質問報以沉默。但神色卻堅定無比。
“伯母,我今天一定送你上路,阿秀我會託人照顧,信唔信由你。”
“你點照顧?把我阿女送進保良局咩?”
婦人厲聲喝問。
“這個唔用你操心,阿秀就是進保良局也比跟着你等死強!”
李閻冷冷地回答。
“不過……”他的聲音低了下來,“我也只是爲了活命纔來淌這趟渾水,沒資格對你說教……”
他從胸口掏出那張炙熱的姑獲鳥殘篇,輕輕吐出一口氣:“說到底,我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婦人的浮腫可怖的眼睛注視着那張勾畫着九頭十八翼姑獲鳥的燙金宣紙上,眼神裡開始還帶着幾分惶惑,過了一會兒,就轉化爲釋然。
“你想要我的魂魄?”
“不是我,是它。”
婦人桀桀怪笑着。
“都一樣……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有個要求。”
“呵,再鬥下去,似乎我的贏面比較大。”
李閻皮笑肉不笑。
“的確。”
婦人沉默了一會兒。
“你說幫我照顧阿秀。我要你發誓。”
“我唔會發誓,再講最後一遍,無論如何,我會想辦法照顧阿秀,信唔信由你。”
男人依然拒絕。與其答應一些自己可能做不到的事,李閻情願拿命拼出一條路來走。
人的選擇與際遇和性格相關,李閻明知道可能會見鬼,卻選擇去拿一把自己如臂指揮的漢劍而不是去求黃大仙,就是這個道理。
婦人冷冷注視着李閻,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過了好久,李閻腰間的傷已經不再流血,他往前踏出一步,刀尖直指婦人。
“記住你的話!”
婦人深沉地看了李閻一眼,竟然撲通一聲倒在地下,姑獲鳥殘篇驟然間散發出金紅色的熾烈光芒。
隨着一隻似泣似鳴的尖唳,一點淡紅色的血點從婦人的額頭滲出,旋舞着飛到殘篇當中,接着一團血紅色的火焰將殘篇連同李閻的右手臂都包裹了進去!
李閻神色鎮靜,那血色火焰燃燒了大概七八秒的時間,就自然熄滅了,李閻毫髮無傷,他攤開手心,殘篇靜靜地躺着,原本淡金色的紋路變成了詭異的血紅色,尤其是八雙眼睛,竟像是活的一樣,緩緩流動着光芒。
“你喚醒了姑獲鳥的殘魂!”
“你已經完成本次閻浮事件的最關鍵部分。”
“你獲得了結束本次閻浮事件的權利!請在十分鐘內決定是否結束。一旦拒絕結束,則只有在完成所有閻浮事件要求之後才能能迴歸現實世界。”
“你當前未完成要求爲:在九龍拳臺打至第七擂。未完成此項會影響你的結算獎勵。”
現在還不是結束的時候。
李閻心中默唸。
“拒絕結束!”
“祝你好運,行走大人。”
與此同時,廟街某家KTV中。
“對方目標已經完成閻浮事件最關鍵部分,獲得了結束本次閻浮事件的權利,一旦對方選擇結束,則判定你事件失敗,即刻迴歸!”
“對方拒絕結束本次閻浮事件。”
“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裡是最愚蠢的,行走大人。”
粉紅色的燈光當中,那人的臉色難看,猛地把手裡的玻璃杯子甩了出去。
李閻一點點走近倒下的婦人,失去某種執念的屍體此刻已經腐爛發臭,氣味讓人作嘔。
李閻解下衣服,蓋住了屍體的上半身。轉身打開裡屋的門,阿秀蜷縮在角落裡,雙手抱着膝蓋,雙眼空洞。
讓李閻大吃一驚的是,屋子裡橫七豎八,躺倒五六具支離破碎的屍體,血還沒幹,有沖洗的痕跡。
李閻低頭端詳了一下地上的拖動痕跡。這些人應該是在半夜闖了進來,然後被阿秀的母親殺死,而拖動這些屍體進裡屋的,毫無疑問,是衣服和手上都沾着血的阿秀。
潮溼惡臭的公寓,化身厲鬼的母親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女孩費力拖動着屍體,並一點點清洗着血跡……
朝夕相處的母親有異樣,她又怎麼會毫無知覺呢?
“槍是他們身上的?”李閻走到女孩身邊。
阿秀眼神木訥,似乎完全聽不到李閻的話。
李閻伸出手想把女孩拉起來,卻被她粗暴地推開。
阿秀像一隻憤怒的幼獸,紅腫的眼睛怒視着李閻。
李閻絲毫不氣餒地又一次伸出手,阿秀猛地撲了上去,牙齒兇狠地撕咬着李閻的手背。
李閻半跪着,手被阿秀咬得鮮血直流。臉上卻毫無表情,他的右手放在了女孩冰涼的後背上。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