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當中,一身黑袍的常天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能把這個院子環繞起來的血眼黑蟒!
伴隨查小刀嘴邊紙捲菸的明滅,巨大蟒蛇帶領無數外道噬咬向他!
鐺!
鴟吻雙刀在暗紫色的鱗片上刮出刺目火星,查小刀如同一隻飛躍出海面的鮮活鯉魚,從紫色巨蛇的纏繞中脫身而出。
“一起上!”
數道扭曲的妖影撲上,婦孺老弱,瘸瞎侏儒,模樣殺氣騰騰又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身上統統散發出讓查小刀極爲不舒服的,粘膩的腥臭味。
刀刃切出漫天的黑血,查分不出是誰的。他如同平時做菜一般捲起袖子,雙臂鼓動的肌肉如同流過山岩的小溪,漫天銀色的刀影夾雜火焰,每一刀都蘊含着岩漿一般爆發性力量。
雙刀切瓜砍菜一般透過這些妖精野怪的骨肉肺腑,動作凌厲乾脆,以一敵衆也毫不畏懼。等到查小刀如同野獸撲擊折腰落地,所經過的地方已經躺滿了屍體。
只這十幾秒鐘的糾纏惡鬥,查展現出的實力就足以讓八成以上的九曜巔峰行走自慚形穢。
查小刀覺得和李閻一起是件有前途的選擇,反過來講,李閻又怎麼會把資本壓在一個不值得付出的同行者身上?
常天在的蟒身在半空中扭動,黑霧中的蛇尾如同黑色閃電當頭劈下,與鴟吻刀鋒正面磕碰。
血眼黑蟒仰天長嘯,發力犁動查小刀的雙腳足有四五米,然後一個騰躍咬向他的腦袋!
月色照亮積雪,把整個院子裡映得銀亮,無數大小錯落的黑影在庭院中飛躍糾纏,明快地讓人想起京劇的西皮流水板腔。
驀地,碩大的白色麪皮自地面拔起,將這些大小黑影統統籠罩其中。
食技·天宵火蓮。
……
十分鐘之前。
龍虎衙門和縣衙相距不過兩條街,都是辦公官署,這裡卻遠比縣衙氣派和富麗堂皇。
嘶~
李閻駕着一匹驚馬踏過擂鼓和紋錦獅的“肅靜”“迴避”的牌子,直往裡闖,聽後院人聲起來,才一勒馬站在原地。
約莫五分多鐘,只聽一聲大吼:“何人擅闖公堂衙府!”
呼啦超涌出幾十個人來,個個身穿皁服,兩手的袖子卻是紅色的祥雲,頭頂高冠。
這些人在官面上被稱作“龍虎皁役”,不在龍虎山四代師徒序列當中,而是歸屬龍虎山道士的僕役,隨從,出身大多是負責耕種天師道作擁田產的農戶後代。
這樣的龍虎皁役遍佈大明各個府衙,足有近兩萬人。
值得一提地是,這些人同在天師道中,也可調用國教天師道的海量龍虎之氣,甚至不乏法力高強之人,在各地方緝拿妖邪,這些龍虎皁役也是主力軍。
李閻不回答,只是摘下腰間的腦袋扔向衆人:“奉乾縣九品都監知法犯法,罔顧皇命,已被我當場處決,爾等有其黨朋,伏地認罪,或可既往不咎。”
他話音剛落,李五義手下的衙役也到來,一個個腰挎雁翎刀,將這原比自己的公署氣派的龍虎衙門門檻踏遍。簇擁在李閻身邊。
“李五義到也識趣果斷。”
李閻正想着,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李閻誅殺郭都監後,出了衙門便讓人帶着自己的鎮撫令牌給當地駐紮的衛司兵馬,說辭與剛纔一般無二,要兵丁帶齊弓弩長槍,將龍虎衙門團團圍住!
李閻丟出來的人頭滾了兩圈,有人眼尖認了出來:“郭都監!”
有人當即紅了眼,但更多地人還是保持冷靜,拉住了試圖上前的同伴,這一會的功夫,衛所兵馬和李五義也紛紛來到。
臨頭的參將姓鄭,軍伍世家,背後兵丁張列長弓勁弩,進門便問:“李鎮撫何在。”
他剛說完,便看到了坐在馬上的李閻,急忙走過去拱了拱手:“可是鎮撫大人?”
李閻翻身下馬,衝對方恭敬還禮:“鄭大人,有勞了。”
“哪裡的話,都是李總兵的人,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鄭參將說話很耿直。
“李知縣,鄭參將,你們殺命官,闖公署,形同造反!不怕株連九族麼?”
一名龍虎皁役強聲說道。
李閻轉頭:“我剛纔的話,你可聽見了?”
“聽見又如……”
李閻反手擲出金母大劍,大劍勁風撞的那人蹬蹬蹬飛退,劍尖刺穿一顆房柱,乍看上去似乎是把那人刺穿一樣,那人張大嘴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大劍只刺穿了自己的胳肢窩的衣服。
“郭道士妄動國器,企圖動搖大明國本,這纔是造反!這纔是株連九族。”
李閻聲如洪鐘:“爾等也是共犯麼!”
他最後一個字崩出來,涼氣席捲四周,在場哪怕鄭參將等人,也陷入長達數秒的失神狀態不可自拔。
天命雅克強化後,李閻的殺氣波動脫胎換骨,再也不是之前毫無存在感的透明技能,簡直無往而不利!
連八極行走張才一不小心也着了道,遑論這些普通人。
等回過神來,鄭參將才驚懼地看了李閻一眼。
他只知道有位猛人信手逼退了遼東鎮一干虎將,要護送一件機要文件離開,李總兵下令要各地積極照應,卻不知道這人,有話本故事中典韋張飛一般的攝人心神的威嚴。
好半天,纔有一聲嘆息從衆多龍虎皁役中傳來。
“鎮撫大人身擔國器,若真是郭都監衝撞,鎮撫迫不得已,殺便殺了,我龍虎山無話可說,可眼下死無對證,鎮撫還帶着兵馬打上門來,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人羣中,走出一名頭髮花白的皁役來,紅袖灰衣,山羊鬍子,只有一條左胳膊。他深深看了一眼李閻身後的硃紅劍匣,輕輕捻着鬍鬚。
他一出面,這些皁役立馬安靜下來,足見這白頭皁役的威望。
李閻踏前一步:“若郭道士沒有衝撞國器,我又怎會殺他?若他衝撞國器,上門捉拿其朋黨,乃是除惡務盡!有何欺人太甚?至於真相如何,你龍虎山有千般手段,難道還斷不明白麼?”
那白頭皁役沉思:“確實如此,未請教鎮撫姓名?”
“大寧衛所左司鎮撫李閻,道長你呢?”
“老農張壽漢。”
張壽漢回答之後,又慢條斯理地問道:“敢問鎮撫大人,能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老朽?”
李閻懶得費口舌,只拿眼神去打李五義。
李知縣嘆了口氣:“張先生,我來說吧。”
他把之前,李閻兩次找郭都監來,包括酒席上的事都說了出來,不過要不說人家是讀書人,那郭都監的神態恣意,放狂傲慢,李五義雖然沒有加作料,卻說的詳細無比。
至於李閻這邊,只說了一句酒桌上交談甚歡,偶爾提及護送至寶,更把李閻話裡諸如“肝腦塗地”“都監不可”之類的話大書特書,至於李閻說這些話時那欲語還休的語氣,酒桌上三句不離寶物的引誘姿態,可是半點不提。
張壽臣越聽眉毛越緊,忍不住道:“李大人,你說得可都是實話?”
李五義正色:“若有半句虛假,對不起我一方父母官身,對不起我十年寒窗考取功名。”
他的確沒說謊,多一句都沒說,只是少說了一些而已。
對不起功名?
我十年寒窗,隔夜冷粥切一半,一步一門檻,鯉魚躍龍門,還比不上你們裝神弄鬼三年,我不坑你們纔對不起我身上這身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