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跨越遼闊的草海,勁風捲動地面的草浪,如絹如拭、一隻焦黃色的梅花鹿揚起脖子,溼漉漉的眼睛呆呆望着月色下的直升機。
機艙裡,孫禺雙眉擰緊,直勾勾盯着坐在對面的李閻。
因爲衣服在激鬥被打爛,這個男人披了一件三眼環球的工作外套,內裡的爛襯衫被血染成暗紅色。他正側臉俯視着流雲和大地,艙門縫隙的氣流不時把他的頭髮吹得向上擺動,
驀地,李閻察覺了孫禺的目光,回頭望向他。
目光一觸,孫禺下意識低下了頭。
但很快,孫禺察覺自己氣短,他有些惱怒地擡頭,才發現李閻早就別過臉繼續欣賞地上的景色,刀削般的五官沉靜中帶着幾分慵倦。
孫禺暗自搖咬了咬牙。
完全看不出來,這個男人才經歷過一場後果完全不對等的激烈廝殺,更面對着一個他自知無力抵抗的龐然組織的審視和覬覦。他身上的壓迫感和氣度與生俱來,就像是……
一念至此,孫禺一咧嘴角,把自己腦中荒謬的對比壓了下去。
李閻的手心攥着一枚青銅指虎,那是劉震的珍藏兵器之一,他明目張膽地拿在手裡,但也沒人有膽子和臉皮再向他討要了。
【火羅剎】
品質:稀有
類別:指虎
特效:
【餓鬼道】:擊打地面,將召喚以火爲食的餓鬼,超凡火焰將喚來更高級別的餓鬼。
李閻眼睛半睜半閉,聊勝於無地把這東西收了起來。
直升機很快來到一座精緻秀美的莊園上空,有人吹着哨子招呼直升機落下,孫禺一馬當先跳了下來,李閻則是輕飄飄地跟在他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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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莊園佔地大概兩百多畝,包括水上餐廳,休閒別墅,果園,養殖場,人工湖,是個宜居的好地方。但牽扯到“三眼環球”這樣的龐然大物,又是給曹詹這樣的人暫住,這樣的地方也算不上奢侈。
孫禺肩膀的對講機閃爍了兩下,他拿起來聆聽了一會,纔回頭衝李閻說:“不知道是你的福氣,還是劉震的福氣,他沒死,不過這筆賬,我們長夜不會善罷甘休。”
李閻聽了孫禺的話,也不在意,只是笑道:“不給我介紹一下麼?”
孫禺舔了舔嘴脣:“三眼環球在國內沒什麼根基,能拿得出手的訓練基地也只有這一座,它叫長夜,是三眼環球六十二座訓練基地之一,負責人是孔雀代行顧悅。對外,宣稱是三眼環球紅山獵場,佔地大概十五萬畝。有政府的批文。”
兩人邊說邊往裡走,不時有人向孫禺點頭致意,沒一會兒,孫禺便領着李閻進了一家紅酒莊。
“六十二座訓練基地,只有一座在國內?”
李閻隨口問道。
“兩座,另外一座在湖北,規模很小,而且設備比較老舊。另外,三眼環球的亞洲總部設在高雄。”
孫禺顯得很有耐心。
“哦。”
李閻應了一聲。
“三眼環球在建立伊始,目光就投向海外。本來三眼的前身,就是一些海外華人財團的聯合體。在國內的訓練基地少是正常的,實際上長夜基地的創立,也只是這幾年的事。”
兩人說這話,孫禺突然停下腳步:“你自己上去吧,我只能送到這兒。”
李閻沒再問什麼,讓過孫禺徑直走上樓梯。
暗紅色的地板踩上去吱吱作響,倒映出李閻的身影,寬敞的大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三十多米長的酒櫃,各色名貴的酒水陳列,占拜庭風格的留聲機發出輕輕的嗡鳴。
姒文姬坐在辦公桌後面,見到李閻的第一眼就皺起眉頭:“就沒人叫你換身衣服,洗個澡再來見我麼?”
才從火焰殺場中來,李閻帶着一股血腥味和焦味。老遠就能聞到。
李閻四下打量着,一眼就看中了那架梵琺尼的留聲機,他漫不經心地回答:“可能你的人忘了吧。”
他擡起頭:“我能坐下麼?”
“……”
姒文姬默然一會兒才揚了揚纖細的手掌:“隨便,你喜歡什麼也可以帶走。”
“謝謝。”
李閻禮貌地點頭,從酒櫃上拿起一瓶通紅色,黃色紙皮上寫着1946的洋酒,撕開瓶封和木塞倒進旁邊的玻璃酒杯,從冰桶撈出兩塊冰塊。
“來一杯?”
“不必了。”
李閻不再客氣,把酒杯一飲而盡。
“你是不是見過一個叫楊三井的老頭子?”
“見過。我還從他那兒學了劍術,對了,他已經死了。”
李閻語氣渾不在意。
姒文姬明顯攥了攥拳頭,有些情緒波動,但很快就平息下來,故作平淡地問:“只是錄像裡那種水平麼?”
李閻又拿起一名看不出價格,但一定很貴的酒,頭也不擡地回答:“不然呢?”
“100%的劍術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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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閻兀自倒酒,沒承認也沒否認。
“龍虎氣,天師道,一顆序列在二十開外的果實,能自由出入閻浮的山靈,哪怕是……太歲、三眼環球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楊三井。”
酒液溢出了玻璃杯,李閻聽到這兒眯了眯眼。
“楊三井的劍術專精至少在130%以上,你根本不明白那是個什麼概念,你也根本不明白你糟蹋了什麼東西。”
毫無疑問,姒文姬是個極其漂亮且盛氣凌人的女人,她的嗓音中帶着一股奇特的磁性,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但她話裡的內容,實在不那麼友善,甚至充滿了令人不快的傲慢:
“本來,我是想叫其他人取來這老頭子的專精的,沒想到你捷足先登,倒也省了我的力氣。這樣吧,你辦一份三眼環球的入職手續,叫閻浮公證一份契約。你爲三眼環球工作二十年,我不會虧待你。留在長夜,享受核心預備役待遇,歸顧悅管理。其間一切行動和強化聽公司安排。我會知會閻昭會上的其他人,不再計較你在鱗·丁寅貳拾肆的作爲。但如果違約的話,要賠償三眼環球一百萬的閻浮點數。”
李閻正牛飲着酒水,突然大聲咳嗽起來,姒文姬這才把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良久,李閻擦了擦嘴角,拿一種極爲奇特的眼光盯着姒文姬:“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姒……額,姒老闆。”
“想問什麼直接說吧。三眼環球的待遇問題麼?”
姒文姬說的很輕快。
“我在燕都逃殺的時候?”
“是我的意思,當初有人跟我提起過你,說太歲的逃走有你干預,我就隨口提了一句,具體誰操手的,我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剛纔圍攻我的那幾個行走。”
“也是我安排的預備役,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說實話?”
姒文姬很坦然。
李閻歪了歪頭,看姒文姬的眼神更加奇特了。
“考慮得怎麼樣?”
“當然沒問題、”李閻一口答應,緊跟着,神色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姒文姬勾了勾嘴角:“說罷,三眼環球的能量,一定超乎你的想象。”
李閻搓着手掌:“哎!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這個人吧,沒什麼癖好,就是一見漂亮女人,就走不動道。尤其是風韻猶存的年輕少婦,今天見到姒老闆的容貌,我真是,我真是,哎呀!要是願意和我一起吃頓晚飯,徹夜長談,合同的事,都好說。”
整個二樓大廳瞬間冷了下來,姒文姬死死盯着李閻,半晌才沙啞地問:“你在開一個你開不起的玩笑。”
李閻笑意不改,語氣也低沉了些:“大家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