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奧是嗎?出來吧,我的母親要練琴了,她現在應該管不了你,她正在焦慮之中……”
阿格里奇的女兒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你放心,她這樣很正常,她經常這個樣子,不是因爲你,而是她確實好久都沒有練琴。”
傅調點頭,拿起自己的樂譜走到門口。
那人確認了房門關好,不會有人打擾阿格里奇後,這才緩緩長舒一口氣,對着傅調點了點頭,伸手道。
“我叫史蒂芬妮·阿格里奇,從母姓。”
“調·傅。”傅調同樣伸手。
“我知道,瑪塔她和我說過。”
兩人相握,向着樓下走去。
史蒂芬妮並不喜歡說話,她只是帶着傅調走到門口,便微微鞠躬。
“這邊你直接離開就行,我還需要回去看一下我的母親,她特別的隨性,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麼,然後……我母親說的她喜歡你,這件事情請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喜歡的男生特別多,甚至只要和她有過合作,甚至交流的男鋼琴家,她都喜歡。”
說罷,她擡起自己的手,給傅調隨口數道。
“唔,傅聰,丹尼爾巴倫博伊姆,阿巴多,迪圖瓦,還有……”
想到這個地方她就頭疼,直接把手放下:“算了,太多了,你自己去網上搜一搜吧。”
說罷,她再次鞠躬,轉身離開。
傅調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目光沒有多少的波動,而是將視線看向邊上的車水馬龍,長嘆一聲。
剛剛和阿格里奇聊了許多,一直到說完,他其實都沒有完全的理清。
那就是……自己的肖邦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有收穫的一點,便是他知道自己在肖邦的音樂之中所欠缺的究竟是什麼了。
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感覺,而是肖邦的感覺。
他的音樂之中沒有肖邦。
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的目標便是演奏出肖邦的感覺。
傅調微微握拳,露出一絲充滿信心的模樣,順着馬路走了兩步,手中的拳頭越握越低,最終落下。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啊!但是自己的肖邦那種感覺究竟應該怎麼找啊?
原主的記憶裡面對於肖邦的感覺其實上並不多,更多的樂譜,而他自己的記憶裡面……完全就沒有肖邦這個東西!
這下可完蛋了。
傅調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不由得蹲坐下來,整個人情緒都有了一點點低落。
明明已經找了大師,和她聊了許多關於音樂的東西,但是爲什麼沒有任何的改變?
叮!
傅調邊上的門鈴聲響起,數人嘻嘻哈哈地推門而出,一陣嘈雜以及熟悉的音樂從門後傳來,傅調轉過頭一看,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一個酒吧的門口。
這個是一個老式的酒吧,只有一個非常小的門,裡面則是古色古香的桌椅以及放着無數啤酒泵的吧檯。
在吧檯遠處舞臺的地方,則是有一個小小的立式鋼琴。
酒吧內人並不是很多,不過現在正是吃飯的點,因此只是在傅調注意的時間內,便有兩三組人走入其中。
傅調想了想,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去,便推門而入,酒吧內的嘈雜聲瞬間籠罩。
一位可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坐在舞臺的中央演奏,他的手在鋼琴上擺放的無比標準,看着面前的樂譜隨意的演奏,在他的邊上則是低音提琴,薩克斯以及架子鼓,
扭動着身體配合着鋼琴的和絃隨意的撥動吹奏。
傅調的入場並沒有吸引特別多人的注意,只有一些人略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是傅調伸手穿的太過於正式,或許連看都不會看。
酒保看了一眼他,隨口問道:“要喝點什麼?”
“水。”傅調開口,想了想,補充道:“不帶氣的。”
“嘖,你還不如喝可樂,跑到酒吧裡面喝水。”
酒保搖了搖頭,從邊上拿起一瓶礦泉水,倒了一杯推給傅調:“10茲羅提。”
是兩杯街邊咖啡的價格,不過也很正常,誰會在酒吧裡面買水。
如果不是傅調他不喝酒,他或許就會點一杯啤酒了。
畢竟水的價格是超市裡的五倍,而啤酒只有兩倍。
傅調靠在櫃檯上,隨意地抿了一口礦泉水,用下巴點了點中間的人羣,隨口問道:“那在做什麼?”
“駐場樂手啊,我們這個可是整個華沙都非常有名的爵士酒吧,雖然平常都是請一些學生還有演奏者過來演奏,但是我們這邊還是偶爾會有大師過來的。”
酒吧將身體讓了讓,用手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後的照片,一邊擦着酒杯一邊嘿嘿笑道:“諾,女祭司,瑪塔·阿格里奇。”
傅調望去,照片上的正是阿格里奇,只不過那個阿格里奇還非常的年輕,無比纖細苗條的身材加上渣女大波浪,咧着嘴摟着老闆,笑眯眯地對着鏡頭比耶。
另外一隻手還握着酒杯。
怪不得能和她女兒說的那樣, 吸引那麼多的鋼琴家。
如果她是當年的模樣,再和剛剛聊天的時候那樣,靠着自己說喜歡自己,不管誰都頂不住吧?
你想想,全世界最牛逼的女鋼琴家,長得還特別漂亮,靠在你的身邊,用她那無比靈動的眼睛咬着你的耳垂,在你的耳邊問你,想不想要在她身上演奏一首狂想曲。
嘖嘖。
酒保並不知道傅調的想法,他就在那邊一邊揉搓着毛巾,一邊隨口道。
“這個是當年她在拿下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之前來的,當時她好像特別緊張,整個人都陷入一股低迷之中,突然跑到我們的酒吧裡說要練琴,自己沒地方練琴了。”
“然後我們的老闆想了想,就讓她彈了一晚上,還喝了我們好多的酒,拍了照之後沒結賬就跑掉了,沒想到她消失後就拿到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第一名。”
“嘖嘖,雖然當時虧了一點點,不過也讓我們的酒吧成爲了目前華沙最牛逼的爵士酒吧之一,也不算虧本就是了。”
酒吧搖了搖頭,換了其他的明星,然後解釋着那些照片的由來。
傅調並沒有特別用心的聽,他從口袋裡掏出錢遞過去後,端起那杯礦泉水晃到那羣人的身邊,看着他們的演奏。
無比的自由,非常的,爵士。
沒有任何的壓力。
傅調在那邊聽了許久,身邊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一直在那個地方演奏的學生起身。
他看着傅調,有一點猶豫,隨後試探性地問道。
“你看了這麼久……是想要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