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工作人員的聲音落下,周圍變得無比寂靜,剛剛準備上臺的那位選手都不由得停下腳步,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後的傅調。
並不是震撼有人叫人出去,在預選賽的過程中,聽說經常會有評委專門叫一位選手出來,和他聊一點比賽細節的東西,這個非常的常見。
大概十位選手能夠看到兩三個的樣子。
但是問題是,叫人的人不對!
叫人的評委是鋼琴女祭司,全球最頂級的幾位鋼琴家之一的那位,瑪塔·阿格里奇!
目前在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中,最爲活躍,也是實力最強的幾位評委之一。
不,甚至可能沒有之一!而就是最強的幾位選手!
衆人不由得嚥了一口口水,看着站在原地的傅調,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既然阿格里奇要見這個華國的選手,那麼是不是意味着,這位選手已經可以算的上是提前進入第一輪了?
就在其他所有人都還在擔心自己預選賽成績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可以直接進入第一輪了?
這個也太讓人羨慕了吧!
當然,這個地方能夠進入第一輪並不是內定的意思,比如說傅調找了阿格里奇走後門之類的。
而是說,傅調的演奏能夠引起阿格里奇的注意,這個水平第一輪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甚至話說的滿一點,第二輪說不定都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第三輪以及決賽第四輪,雖然並不一定,但是也有機會。
換句話說,能夠被看中,那麼就意味着傅調短暫的擁有了種子選手的機會。
“第三位選手!克洛狄斯!麻煩您快點上場!評委已經在等你了!”
負責報幕的工作人員推開後臺門,對着呆站在階梯上的第三號選手喊道,這纔將衆人叫醒,連忙去做自己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不過看他們這個情況,恐怕一時半會兒心態是完全放不平了。
幾個一直圍在遠處小心拍攝的東瀛人饒有興致地看着傅調,拿着攝像機從遠處各個地方拍攝着他,似乎想要將他的模樣記錄下來。
傅調並沒有感受到周圍衆人的想法,也懶得例會遠處的鏡頭,他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問題。
瑪塔·阿格里奇是誰?
爲什麼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的震撼,外帶崇敬,憧憬?就好像看見上帝似的?
按照傅調本來的想法,一個不認識的人突然說想要見自己,直接拒絕就行了,根本不用想那麼多。
但是現在看周圍人這個情況,這個所謂的,叫什麼瑪塔·阿格里奇的人,她絕對是一個大人物!如果直接拒絕肯定不太好,那麼自己現在應該怎麼做?
傅調想了想,只能跟着工作人員來到音樂廳的角落,看着那人微微點頭。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晚上會去,幾點?哪裡?什麼時候?”
“晚上六點,就在阿格里奇女士的工作室中,這個是請帖,您可以根據請帖上的地址自行前往!”
那位負責傳話的工作人員無比恭敬地遞給傅調一張純白色的請帖,隨後微微鞠躬,轉身離開。
傅調看着手中的請帖,搖了搖頭,將請帖隨意地塞在自己的樂譜之中。
預選賽對於傅調而言已經告一段落,剩下來的時間隨便他做什麼都可以。
如果有錢,這個時候完全可以在歐洲旅遊,到處逛一逛。
不求逛完歐洲,最起碼能夠來個肖邦文化之旅。
但是問題是,他沒有錢。
因此傅調並沒有走遠,只是走到了音樂廳門口,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歇息。
身上的錢並不多,他找了一家小報刊亭,花了五塊波蘭茲羅提買了一小杯意式濃縮。
咖啡是咖啡機裡面弄出來的,味道一般,只是純粹的苦味,並沒有好的咖啡豆那種酸味以及香味,在紙杯的地下還有一些咖啡豆殘渣。
這種普通的咖啡豆之前在船上的時候,他經常喝,倒也沒有喝不慣,就是這麼依靠着音樂廳的外牆,一口一口的慢慢抿着杯中的苦咖啡。
現在的時間差不多十一點半,在演奏的時候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整個音樂廳都是黑的,只靠着一些昏黃暗淡的光照明。
當他演奏完全部的作品出來的時候,看着頭頂的陽光,他才懂爲什麼布羅茨先生一直在臭罵着華沙當地政府。
陽光並不刺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恨不得直接躺下睡覺。
不過或許是因爲霧霾的緣故,即使是大晴天,他也感覺整座城市裡霧濛濛的。
“這座城市陰翳的簡直和船上一般,真搞不懂爲什麼這麼多人想要到這個地方來。”
傅調搖了搖頭。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大海上的時候,似乎也都是霧濛濛的,只是那邊都是水氣。
當時她,帶着一抹黑色面紗,撐着黑傘站在甲板上,就那麼呆呆地看着遠處的海景。
一切,已成往事,她應該不會等待自己,而是嫁做人婦,在漂亮國安安心心地過完了一生,說不定還生了好幾個小孩。
傅調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後,嘆了一口氣,伸手準備丟掉紙杯,打算坐車回去。
屋子外面依舊有許多的人圍在那邊,似乎在等待着裡面選手演奏的成績。
有幾個東瀛面孔的人,他們的周圍則是圍繞着許多攝影機,上面寫着的標誌。
不是在做採訪,也不是拍電影,就如同記錄生活的vlog一般,圍繞在那些東瀛選手的身邊。
“感覺很奇怪嗎?”
一聲華語響起,一位大約一米九左右,滿頭捲髮的男子站在傅調的身邊,同樣端着一杯咖啡,笑眯眯地喝着,隨口道。
“這個是,東瀛那邊做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紀錄片的一個電視臺,每一屆他們都會做紀錄片,在預選賽的時候就開始查找有能力成爲決賽的選手,然後記錄下他們的演奏經歷。”
“不僅僅是選手,等到正賽的時候,還有過調音師的紀錄片,甚至是幕後的紀錄片。”
“很有意思,如果你有空的時候,可以看一眼,我之前也被跟着拍過,只是我的水平不行,連第一輪都沒有進得去,所以他們只是把我當成路人拍了一下,並沒有給特別多的畫面。”
“如果你是那種賊牛逼的,說不定到時候你還能有一個專門的畫面,介紹你的來歷。”
傅調轉頭,略微皺眉。
“你是……”
“哦, 你不認識我,我叫余天佑,肖賽我已經參加過兩次了。”
余天佑咧嘴一笑,伸出手比劃道:“肖賽要求選手年齡18-28,我18歲不到的時候參加的第一次,然後23歲的時候又參加了第二次,現在我28了,剛好卡着時間線,參加了第三次。”
“第三次?”傅調震驚。
這玩意居然還能參加三次的?
根據記憶裡,好像是有選手參加過兩次,但是人家那個是有機會進入決賽的選手,現在你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參加過三次?
“對啊,第三次,畢竟不太甘心嘛,誰會願意第一輪就被淘汰呢?只是可惜……”
余天佑擡起頭,看着頭頂灰濛濛的太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每一次都可以進入預選賽,但是在160進80的這一輪,我可能還是進不去,這玩意也太難了,肖邦這玩意也太離譜了,我感覺這玩意就和巴赫似的,完全另成一派。”
說罷,他將杯中咖啡一飲而盡,隨手丟到拱門柱子的死角處,笑了笑。
“好了,我先回音樂廳裡面去了,去聽聽看今年有什麼牛逼的人,傅調,你演奏的非常不錯,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今年絕對能夠進入第一輪,至於第二輪……”
“第二輪怎麼了?”
“算了,沒什麼。”
余天佑擺手,指着音樂廳,開口問道。
“走不?繼續進去聽?聽聽看其他選手彈的?說不定他們都是你的敵人呢!”
“未來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