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是今天才趕到山居村的,這個偏僻的小村子並不好找,他走了很多的路才找到了這裡的村門。
至於他來這裡的目的,很簡單,他要來殺一個人。
不過麻煩的是那個人現在似乎成了一個和尚,他並不想在寺廟裡殺死那個人。
他有一些偏執,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這個缺點,總是會執着於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過他也已經習慣了這個缺點,所以,他準備寫一封信,把他要殺的人約出來。這樣既能解決問題,也對兩個人都方便一些。
而在這之前他要先吃點東西,他走了幾天的路,早就餓了。
這個時節的山居村到處都是飛落的櫻花,就連街道的地面也幾乎被花瓣鋪滿,沒辦法,誰讓這小村子正好就坐落在櫻花山的山腳下呢。
地藏微微仰起了頭,看到那入眼的櫻色山峰,他叼着稻草的嘴巴動了動。
這確實是一幅美景,就連走在櫻花中的村人都像是這美景的一部分。
“哎呦。”
一個樵夫走過地藏的身邊,他的身上揹着兩大捆木柴,可能是因爲目光被地藏這個陌生人吸引,他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路,結果崴了一下腳。
兩捆木柴從他的肩上摔了下來,眼看木柴就要摔在地上散落一地。
地藏伸出了手,握住了木柴上的捆着的繩子,提住了木柴。
兩大捆的木柴在他的手中就像是沒有重量一般,被他隻手提在手裡。
“你沒事吧?”地藏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樵夫,平淡地問道。
“沒事,沒事。”樵夫連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柴沒散就好,不然得費好大功夫。”
說着,樵夫接過了地藏手裡的木柴,雖然崴了腳但畢竟是習慣了這些的山人,一瘸一拐地還是把木柴背了起來。
“多謝了啊兄弟。”簡單地打了一個招呼,樵夫也就揹着木柴走開了。
地藏目視着樵夫走開。
街上,看着地藏的村人的目光,從陌生開始變得友善了起來。
山居村真的是一個很小的村子,也真的很容易接納外來的人,只要你沒有惡意,他們就會歡迎你。
一家街邊小攤前,地藏坐了下來,他點了一碗湯麪,就坐在落着櫻花的桌椅上等着。
沒多久,老闆娘端着一碗湯麪到了地藏的桌前。
這村子裡只有這一家小麪館,畢竟村裡就這麼大,沒什麼外來人,大多數的人都是在自家吃飯的,誰會沒事吃麪館呢。
麪館的老闆娘是個寡婦,一個人帶着一個孩子,挺不容易的。村人偶爾會照顧一下生意,所以也算是能夠過日子。
“您的面。”
老闆娘把面放下,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手,回了後面的廚房。
地藏看向自己桌上的面,這是一碗很簡單的湯麪,普通的白湯煮着麪條,加了幾片菜葉。
不過這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他是食素的,不吃肉食。
把自己的斗笠摘下放在一邊,地藏從一旁的筷籠裡拿了一雙筷子。
這時,幾片櫻花飛落在了地藏面前的碗裡,飄在了麪湯上。
“哦?”地藏低沉的自言自語:“是上天賜了幾片花瓣予我嗎?”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地藏合上眼睛,將筷子捧在自己的面前,像是嚴肅莊重地行了一個禮。
然後他纔拿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麪條,彷彿是吃着什麼山珍海味似的。
旁人看不懂地藏,就像他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一樣。
但是他做的事似乎總是有那麼一種奇怪的規矩,他自己的規矩,也只有他遵守的規矩。
黃昏日暮,街上的行人大多都已經回去了,地藏還走在山居村的街頭。
他抱着劍,停在了一間破屋子的面前。這裡是村莊的角落,這間屋子大概是廢棄了,沒有人居住,就連門都沒有,門框上結着蜘蛛網。
他準備在這裡住上一晚,終歸是流浪之人,通常能夠有個牆角給他休息就已經很好了。
“喵。”
一聲貓叫使得地藏跨進房門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看向門框上,發現一隻棕色的野貓也蹲在那裡,警惕地看着他。
一人一貓對視了很久,一陣風吹過,吹動了門框上的蜘蛛網。
地藏抱着劍,對着野貓出聲說道。
“在下地藏,今夜無家可歸,不知可否在此借住一晚?”
野貓豎立着的瞳孔帶着警惕,它站起了身來,在門框上來回走了一陣,接着輕盈地跳到了地上,謹慎地慢步走到了地藏的面前。
“喵。”
天知道這一人一貓是不是真的在交流,只知道地藏蹲了下來,伸出手在貓的下巴上摸了摸,聲音沉悶地說道。
“你也是無家可歸嗎?”
野貓眯起了眼睛,又叫喚了一聲:“喵。”
它猶豫了一下,跳進了地藏的懷裡。
地藏將它接住,抱着它,摸了摸它的背。
“嗯,那今晚就住在此處吧。”
說着,地藏抱着野貓走進了那間破舊的小屋裡。
夜裡,地藏點起了一堆篝火,火光照着他和野貓的影子。地藏一隻手握着稻草,逗弄着野貓。
另一隻手握着一筆,寫着一封信。
“當,當,當。”
山居村中迴盪着鐘聲,這是清心寺敲起的晚鐘,鐘聲呼喚着還未歸家的人們早些回家。
地藏聽着鐘聲,等待着剛寫完的信晾乾墨跡,坐在火邊,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刀。
他這樣的孤魂野鬼,哪來的家呢。
清晨時分,空氣中尚且帶着晨露的溼氣。
老和尚抱着一框木柴出門晾曬,這幾天的天氣有些潮,害的柴房裡的木柴都有些溼了,要曬乾了纔好用。
將散開的木柴鋪在門前,老和尚垂了垂自己的背,他的手腳越來越不靈便了,人總歸是會老的,沒有誰逃得過生老病死。
就在準備回去的時候,他看到了門邊似乎放着什麼東西,走近一看,才發現那似乎是一封信。
這個村子裡有什麼話大家都是當面說的,有誰會寫信呢?
老和尚將信撿了起來,信封上工整地寫着六個字。
“清心寺主持收。”
給老和尚我的?
老和尚詫異地拿着信,他想不出來有什麼人會給他寫信。沒有個結果,他搖了搖頭將信收進了自己的懷裡,走回了寺廟。
寺外,街道的轉角處,戴着斗笠的地藏叼着嘴中的稻草靠在牆邊,他的懷裡棕色的野貓的打了一個哈欠。
地藏目視着老和尚回去,壓下了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