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拉着林蓁又連着跳了三曲,才意猶未盡地坐回椅子。
林蓁趁機出了大廳,鑽進了城堡前的巖洞裡——原本的草地被魔法變成了一個巖洞,裡面閃爍着星星點點的仙女之光。
這些小仙女有的坐在魔法變出的玫瑰花叢中,有的在聖誕老人和他的馴鹿的雕像上翩翩起舞。
林蓁隨意地穿梭在花叢中,偶爾彎下腰欣賞一兩朵美麗的鮮花。
“不要大驚小怪,伊戈爾。”
是斯內普的聲音。
林蓁的腳步頓了頓。
伊戈爾是誰?大驚小怪?難道西弗勒斯終於決定擺脫單身交個女朋友了?
“西弗勒斯!”卡卡洛夫驚恐地低喊,“最近它越變越明顯了!我真的很擔心——不!你不能否認!你的也是這樣對吧?”
林蓁在心思急轉,擡腳轉了個方向,超斯內普和卡卡洛夫的方向走去。
伊戈爾應該就是卡卡洛夫了。他和西弗勒斯有什麼事情要商量——避開衆人商量?
他們有什麼共同點?是什麼東西越來越明顯了?
林蓁懷着滿腹疑問,故意讓自己的腳步聲大了起來。
談話聲一下子就消失了。
林蓁翻開花叢,斯內普欣長的身影正在陰暗的角落裡和卡卡洛夫面對面站着。
“斯內普教授?卡卡洛夫教授?”林蓁一臉純真無邪,“晚上好。”
卡卡洛夫對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害怕你就逃跑吧!”斯內普面無表情地對卡卡洛夫說,“但我會留在霍格沃茨。”
卡卡洛夫猶豫地看了一眼林蓁,轉身就走了。
“你願意邀請我去你的辦公室坐坐嗎?”林蓁微笑着問。
斯內普沒有說話,只是抽出魔杖,直直地轟開了他面前的花叢。
林蓁就當他同意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被轟開的花叢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一對對黑影飛快地從花叢中躥出。
“拉文克勞扣十分!”斯內普兇狠地說——一名六年級的拉文克勞女生從他們面前驚慌地跑過,“格蘭芬多也扣十分!”
另一名格蘭芬多男生追着先前跑過去的女孩兒,連斯內普給他扣分都顧不上了。
“是什麼越來越明顯了?”他們回到斯內普的辦公室裡時,林蓁自在地揮着魔杖,壁爐裡升起了火。
“你不用陪你那位外國女朋友?”斯內普答非所問。
“我沒有女朋友,”林蓁奇怪地看着斯內普,“芙蓉只是我的舞伴而已。”
斯內普站在沙發前,雙手抱臂。
“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和卡卡洛夫在說什麼。”林蓁把自己丟進沙發裡,完全不懼斯內普黑如坩堝底的臉色。
“我想,這不是你該關心的。”斯內普冷冷地說。
“我認爲,這是我必須要知道的——和伏地魔有關吧?”林蓁笑眯眯的。
斯內普沉默了。
“我知道的,能讓遠在德國的卡卡洛夫驚慌失措地來找你——大概只有伏地魔了?”林蓁站了起來,伸手撫上斯內普的左手臂。
“是這個,對嗎?”林蓁稍稍用力,將斯內普抱着的雙臂分開來,他靈活地解開了斯內普藏在長袍裡的袖口,“刷”地將斯內普的袖子推了上去。
一個猙獰的骷髏頭像是從皮膚裡生長出來的一樣,一條巨大的蟒蛇吐着信子從骷髏頭的嘴裡探了出來。
林蓁低着頭,輕輕地用大拇指撫摸着這個邪惡的標誌,它在斯內普的手臂上顯得那麼光滑,漆黑的圖案將斯內普的手臂襯得更加蒼白了。
斯內普無言地看着林蓁所作的一切,既不說話,也不阻止。
“你想呆在霍格沃茨,對嗎?”良久,林蓁擡起頭,笑意盈盈,“再也不到伏地魔那邊去?”
“……”斯內普盯着林蓁絲毫沒有被眼鏡遮擋的碧綠色瞳孔,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能感覺到,西弗勒斯。”林蓁毫無顧忌地整個手掌覆在斯內普手臂上的黑魔標記上,“這個的能量——我是說魔力波動越來越清晰了,最後一個伏地魔確實在慢慢變強。”
“鄧布利多不會……”斯內普開口,聲音低啞。
“別管鄧布利多!”林蓁皺了皺眉,不耐地打斷了斯內普的話,“也別管任何人是什麼看法,我只問你,你願意就呆在霍格沃茨,或者呆在我的身邊,再也不爲伏地魔做任何事,也不再爲鄧布利多涉險。你願意嗎?”
林蓁的聲音很小,就像一條小蛇嘶嘶地叫着。但斯內普聽清楚了他說的每一個字,也明白他每一個字裡表達的意思。
“你願意嗎,西弗勒斯?”林蓁微微擡高了聲音,握着斯內普的手臂,直直地望着斯內普。
“我……如你所願。”斯內普耳語般地說道。
林蓁勾起脣角,輕輕地笑了。
斯內普感覺自己的左手臂在微微發熱。他低頭看去,只見林蓁一手託着他的手臂,一手撫摸了上去——和剛纔研究一樣的撫摸不同,現在林蓁的手運動得極慢——從他的手臂和林蓁的手掌相連的地方,溫度在一點一點的升高。
最開始只是有一點點熱,慢慢地變得溫暖起來,接着變得有些燙,但斯內普覺得自己還能忍受。
“接下來或許會更燙,你忍一忍。”林蓁低着頭,安撫着。
斯內普在心裡嗤笑一聲——抵抗住黑魔王那麼多的“鑽心腕骨”,他可不認爲小小的熱量就會讓他無法忍受。
但他還來不及出言譏諷,一陣從靈魂裡投射出來的滾燙的熱量讓他噴出一聲痛呼。
“忍一忍,忍一忍,西弗勒斯。”林蓁喃喃道,“很快就好——湯姆可真是一個黑魔法天才,他將自己的靈魂和你們的靈魂通過黑魔標記連結在一起,還有一點點定位追蹤的咒語……”
斯內普死死咬住嘴脣,艱難地抵抗着靈魂被灼燒的感覺。
“雖然我對魔法的瞭解沒有湯姆那麼深,但沒關係——”林蓁語速飛快,“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何小花招都不會起作用的。”
不知過了多久,林蓁攬過昏迷不醒的斯內普,將他小心地扶到沙發上躺下。
斯內普渾身溼漉漉的,像是剛出水裡撈出來一樣——靈魂被灼燒的痛苦讓他出了許多汗。
林蓁滿意地看着斯內普露出的左手臂,現在,那上面什麼都沒有了。那個醜陋的、邪惡的黑魔標記徹底地從斯內普身上消失了。
林蓁無聲地給斯內普來了一記清理咒和乾燥咒,然後揉着自己的眉心在斯內普的腳邊坐了下來。
因爲對黑魔法的瞭解不深,他雖然將伏地魔的所有印記都從斯內普身上抹除了——但他不得不將斯內普的靈魂和自己的連在一起,因爲他找不到任何一種方式來代替伏地魔和斯內普因爲黑魔標記產生的微弱的靈魂連結。
“真是虧大了……”林蓁抹了抹臉,“不知道這樣會造成什麼後果。”
根據他的身體的變化,他可以斷定,這個哈利·波特的身子對他來說是非常優秀的、強壯的、足以容納他所有能力的身子——或許是因爲哈利·波特本身就是一名巫師。
林蓁相信,只要有足夠的能量,或者他本身的能量逐漸恢復到自己的巔峰時期,重回熾天使的身份將不再是問題。如果他能找到自己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開始世界穿梭的秘密的話,或許他還能控制自己的來去。
他回憶起自己曾經的經歷。
作爲令狐沖時,他在那個快意江湖的世界裡呆了六十年就被送走了。作爲賈寶玉時,他是在第一百年圓寂時被送走的。作爲加百列時,那是他度過的最爲漫長且作爲無聊的一個世界——他甚至都沒有去計算——或許是六千年,或許是八千年,誰知道呢?
林蓁一下子覺得現在的生活也變得無趣起來。黑魔王看起來虛有其表,名不符實,他只花了兩年時間就將這個自大的湯姆的魂器全部都毀滅了——而湯姆自己,若是什麼時候他不想玩這個救世遊戲了,他隨便揮揮手,也就能解決了。
林蓁第一次開始懷疑其實力的好處來。
如果他弱一些,如果他沒有之前經歷的那些世界的記憶,他的生活會不會更有趣一些呢?
哦,不,不,不會的。
林蓁很快就否認了。
如果自己沒有實力,那他是真的徹徹底底成爲鄧布利多手中最聽話的棋子了。而西弗勒斯的命運也可想而知,更不用說德拉科一家了。
再往壞一些的地方想,若他沒有實力,一旦和伏地魔之間的戰爭爆發,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死於魔咒?又會有多少的戰士們在伏地魔的爪牙底下被折磨而亡?
哎——
林蓁長嘆一聲。
大概是自己的心已經老了吧!即使他在德思禮家的碗櫃裡睜開眼的時候,就第一時間進入了角色扮演的狀態,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但扮演終究是扮演,並不是真正的他。
在這個正在逐漸成長的青春期的軀殼裡,裝的是他這個已經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了。
他扮演了各式各樣的人,卻始終做不回他自己。
林蓁將臉埋進自己的掌心裡。
無論他怎麼回憶,他根本不能完整地憶起他自己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在他還只是一名普通人的時候,在他還沒有被送到各個世界的時候——他只能偶爾記起一些片段。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他忘記了他上過的學校叫什麼,他想不起大學畢業後做了什麼工作,他不明白在被送到第一個世界的那個瞬間,他是什麼狀態。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身邊的沙發往下陷了陷,昏迷的斯內普醒過來了。
斯內普撐着扶手坐了起來,驚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左手臂。
“沒有混餚咒,沒有迷惑咒,黑魔標記真的消失了!”斯內普的臉頰抽動,黑曜石般的眼睛迸出了明亮的光芒。
“我用我的能力把它從你身上抹除了。”林蓁沒有心情解釋,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
“抹除?”斯內普緩緩地將目光從自己的手臂上移到林蓁臉上。
突然,他急切地拉過林蓁的左手,忙亂地解開了禮服的袖口,迅速拉起林蓁的袖子。
“呼——”看見林蓁潔白光滑的小手臂,斯內普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你在做什麼?”林蓁耷拉着眼皮,無精打采地問。
斯內普看起來又變的緊張了,他甩下林蓁的左手,抓起林蓁的右手。
這次,他甚至沒有耐心去解開復雜的袖口,一個“四分五裂”就將林蓁禮服的右手袖子變成了布條。
“啪”斯內普將林蓁放鬆着的右手往林蓁身上一甩,皺起了眉頭。
“或許你需要讓龐弗雷夫人看看。”斯內普艱難地說。
“恩?”林蓁疑惑。
隨即,他反應過來:“我沒有事,我沒有做什麼危險的舉動,比例把你身上的黑魔標記移到我自己身上什麼的——我真的真的,成功抹除了。”
斯內普揮着魔杖,在林蓁身上念出足足一打檢測咒。
“我只是現在心情不太好,你可以不用理我。”林蓁懶懶地白了斯內普一眼,蹬掉自己的鞋子,一個完美的無聲咒,他身上的禮服就變成了舒適的睡袍。
林蓁擡腳靠上沙發,整個人側着躺了下去。
“如果可以,請你幫我把沙發變得更加舒服一些。”林蓁咕噥着說,“再來一牀溫暖的被子,謝謝。”
斯內普憤憤地盯着自己沙發上的林蓁,眯了眯眼睛,最終還是將沙發變成了一張柔軟的小牀,並將一個靠墊變成一牀蓬鬆的棉被,覆在林蓁身上。
“晚安,西弗勒斯。”林蓁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你最好也早點睡覺。”
“這不需要你來提醒。”斯內普冷冷地說。
“還有,聖誕快樂。”林蓁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西弗勒斯。”
“哼!”斯內普離開的腳步頓了頓,“聖誕快樂。”
最後這一聲幾乎微不可聞,但林蓁還是聽到了。
他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勾起了嘴角。
斯內普的腳步聲響起,漸漸遠離了林蓁所在的這個小牀,最終消失在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