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
但到時候磨蹭磨蹭,怎麼也能拖延幾個月。
等於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供他來突破真力境界,只要能找到天材地寶,時間方面應該是足夠,就是必須要抓緊了。
這一趟。
陳三石沒有讓凝香跟着。
而是讓她看家,大小也是個修士,遇到點情況多少有些作用。
一直藏在暗處的孟去疾,則是強烈要求跟着出一趟門。
提到這個。
不久前陳三石和鄧豐通過書信,後者好像也快要突破到武聖境界了,再加上一個六師兄汪直,不久之後,身邊就能有三名武聖。
他宣佈閉關之後,前往南方具體事宜,還是交給上次的秦長旭處理。
此人辦事的效率很高。
僅僅一天的時間就準備妥當。
陳三石在次日天亮之前,就領着一匹馬,和一個呆瓜悄然離開涼州城,來到最近的碼頭後,登船一路南下,直奔天涯海角而去。
船上。
他開爐煉丹。
準備把剩下的辟穀丹、養經丹以及真武丹的材料全部煉製出來。
到了修仙界,也能兌換一些靈石。
最後。
總共得到四十五顆辟穀丹,價值九塊靈石。
十顆養經丹,價值二十塊靈石。
一顆真武丹,價值兩百塊靈石。
除此之外。
陳三石手裡還有一份香火神道的修煉功法。
他留着也無用,必要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當做貨幣使用。
“嗡——”
最後一顆辟穀丹出爐。
陳三石走出船艙。
秦長旭正坐在甲板上釣魚,身邊的魚簍中幾條鮮亮的鯉魚活蹦亂跳。
“那個,你起來。”
陳三石再三猶豫後,開口道:“我來釣一會兒。”
“好嘞督師。”
秦長旭連忙起身。
陳三石深吸一口氣,頗有信心地坐下。
這一坐。
就是足足半日。
“呵呵~”
秦長旭湊過來:“要不我給你換根魚竿,船艙裡還有不少。”
“我早就知道你這魚竿有問題。”
陳三石瞥了他一眼:“換就不用了,反正我也只是打發打發時間,等會兒靠岸休息的時候,你記得去打聽一下南方最近的消息,看看有沒有什麼大的變動。”
“好。”
秦長旭領命離去。
陳三石等到他們都下船以後,纔不動聲色地來到船艙內,重新挑了一根魚竿,然而還是釣不到。
“你在打坐嗎?”
昭昭睡了一覺起來,看到白袍還在那裡坐着不動,揉着眼睛發問。
“……”
陳三石招招手:“呆瓜,你過來。”
“幹嘛?”
昭昭走近以後,看了看魚竿:“釣魚啊,這有什麼意思?”
“讓你釣你就釣!”
陳三石說着,把工具都塞到她的手裡。
“哦,無聊。”
昭昭嘟囔着接過東西。
不出盞茶,浮漂抖動。
她不急不慢地收杆,釣上來一條七八斤重的大鮎魚:“喂,是不是這樣?”
“……”
陳三石的眼角難以察覺地跳動兩下。
“誒誒誒,你幹什麼呀?”
昭昭親眼看着白袍把魚竿搶過去一把折斷,連同她釣來的鮎魚全部丟進大河裡,氣得臉頰變成包子:“真是有病。”
不久之後。
秦長旭帶着情報回來:“督師,確實有些情況。”
“說。”
陳三石親手給他倒了杯茶。
“謝謝督師。”
秦長旭一口氣喝光,然後講道:“類似於‘曲元象’那般的仙人,如今不光在我大盛,南徐、西齊也都有,而且根據我督師府潛伏在各地的暗探彙總來的消息,這些‘仙人’還不是來自同一個勢力,他們彼此之間也有爭端。”
“不是來自同一個勢力?”
陳三石很快就想明白。
這些修士涌入東勝神洲。
爲的,無非是尋找靈脈。
而靈脈這種極其珍貴的資源,勢必會引來各大宗門的爭搶。
他猜測。
在天水洲內。
這些宗門甚至有可能早就把東勝神洲的地盤“劃分”完畢,每一個宗門參與一個朝廷,然後在那片土地上尋找靈脈。
“南徐最近的變動最大。”
秦長旭繼續說道:“就在四天前,南徐的老皇帝駕崩,經過一場內亂之後,樊叔震在冢虎和仙師的幫助下,登基稱帝。
“還有咱們要路過的梁山泊,勢力也愈發壯大,鎮南王曹嶸不久前親自調兵遣將,準備親自剿滅匪患,但是不久前又忽然閉關了,似乎是朝廷給了他什麼新的功法。對了,鎮南王是個武道天才也是個武癡,這點督師大人應該有所耳聞。”
“功法。”
陳三石聯想到四師兄承諾給朝廷的功法。
總不會是真把《龍經》給了朝廷?
也或許,是其它什麼功法。
師兄走的時候沒有交待,但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就沒必要過多操心了。
“梁山泊的情況也比較複雜。”
秦長旭補充道:“一邊,是南徐想要直接把他們收編成自己朝廷的人,利用他們開路攻打我大盛朝,另一邊,鎮南王也在一邊進軍,一邊不斷下令招安,算是最後的通牒。
“按照之前的情況,梁山泊一直都在跟南徐合作,他們理論上來講應該偏向於南徐纔對。
“可是據我所知。
“梁山泊內部也分爲兩派。
“一派,認爲應該歸順南徐。
“另外一派,則是認爲不能叛國,就算是接受招安,也應該是接受鎮南王的招安。
“反正他們的眼下的情況,必須要選邊站了,不然的話就只有等死。”
“嗯。”
陳三石瀏覽着情報:“這梁山泊,平日裡如何?”
“督師是指他們行事?”
秦長旭說道:“梁山泊原本確實有一窩土匪,但自從當初運河起義之後,他們倒是也沒有真的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貪官污吏反倒沒少殺,他們的家底,也基本上都是這麼來的。”
“如此說來的話。”
陳三石放下紙張:“真讓鎮南王把他們這麼剿了,或者逼得他們投奔南徐,都不是什麼好結果,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他們接受我們的招安啊。”
“可不是麼。”
秦長旭贊同道:“他們經過幾輪洗牌,如今算下來有戰鬥力的部隊,也有八萬之多,其中四萬的精銳,都夠鎮守一州了,可不是個小數目。”
“內部名單呢?”
щшш▲ttKan▲C〇
陳三石問道:“哪一派支持誰,能查清楚嗎?”
“有。”
秦長旭當即就掏出另外一份名單:“梁山內部最近鬧得很厲害,害死人了,一查就能查清楚。”
陳三石拿着極盡詳細的名單,感慨他們督師府的情報彙總能力,恐怕不比錦衣衛遜色多少,連這種細緻的情報都有。
他估摸着。
師父這些年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尋找靈脈。
“出發吧。”
“先去一趟梁山。”
……
梁山。
縱橫河港一千條,四下方圓八百里。
憑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原本在這上面的山匪,就足足存在有數十載,直到數年前運河起義,算是徹底成了養育一方兵馬的大本營。
即便是鎮南王,也必須要調度水師大軍七萬之後,才能前來圍剿,而且還不一定能夠在短時間內成功。
只是此刻,聚義堂內。
兩撥人馬正在爭論不休。
“大哥,你說什麼?我們真的要接受朝廷的招安?!”
“招安招安,整日招個鳥安!”
“你們這羣匹夫,不招安又能怎麼樣?!”
“我們兵馬雖廣,但說到底也沒有一州一府之地,如今前有虎後有狼,如果不接受招安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
“那還不如直接歸順南徐,直接和朝廷開戰!”
“南徐想用我們擋擋箭牌,你難道看不出來麼?!”
“難不成,招安就行?”
“我們當了這麼久的山匪,還殺過不少貪官污吏,朝廷將來會放過我們?”
“南徐不也是一樣!有一句話叫做‘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說的沒錯,接受鎮南王的招安,最起碼我們不需要叛國,背上和南夷子合作的罵名!”
“……”
南徐、東慶、大盛、西齊。
在大漠蠻族的眼裡,都是中原。
但在他們自己的眼中。
只有在大盛朝纔是中原正統。
也正因此,大盛士人和讀書人們,也都有着極強的優越感和自豪感,在他們的眼中,其餘國家都不過是旁門左道。
梁山泊大當家,也是當今的兵馬大元帥單羣玉,看着手底下爭吵不休的弟兄們倍感頭疼,趁着混亂靜悄悄地離去。
張順也沒有再聽下去,提着一杆魚叉下山,準備去大湖裡發泄一通。
直到的肩膀上,忽地落下一隻大手。
“誰?!”
他不禁心中駭然,自己竟然是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接近。
“我,張癩子!”
易容過後的陳三石穿着一身湛藍長袍,腰間挎着孫璃的紅蓮刀,鎮嶽劍用的有些膩味,就把師姐的刀帶出來用用。
“哥?!”
張順臉上的駭然化作驚喜,他連忙領着人來到四下無人之地:“哥,你怎麼來了?而且跑到這裡來,都沒人發現你?也對,你現在都是武聖了。”
北境一戰,封狼居胥。
天下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也頗有些感慨。
上次見面的時候石哥還是玄象,想不到回去就成了武聖,這速度着實有些驚人。
“招安的事情。”
陳三石直入正題:“你是怎麼想的?”
“我?要是按照我的想法,肯定是哪邊也不聽。”
張順把魚叉扔下,神色有些黯然:“可他們都說,我們要是再不選邊站,就要兩面夾擊,覆滅就是這兩年的事情。”
“確實是這樣。”
陳三石爲其講解道:“你們能在梁山泊上這麼多年,地理優勢只是一方面,其實主要還是先前鎮南王在應對南徐,南徐那邊也在對你們進行拉攏。如今,兩邊都把矛頭對準梁山,你們自然也就沒有選擇了。”
“石哥,你是知道的,我很厭惡朝廷。”
張順苦澀地說道:“但南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開出來的條件,我們如果答應的話,不久之後整個南方就會兵荒馬亂,而我們也只不過是送死的先鋒軍而已。”
“既然如此,接受鎮南王的招安吧。”
陳三石直截了當地說道。
張順點頭道:“好啊,畢竟比起南徐,朝廷這邊,好歹也有石哥你。”
“我也管不到你們南方啊。”
陳三石搖搖頭:“我也只是根據目前的形勢,給你們指出一條相對比較好的選擇而已,招安之後,你們也免不了受到一番打壓。”
張順品出言外之意:“聽石哥這話意思,你的日子也不好過?不能上書在朝廷那邊保我們一下?”
“是啊。”
陳三石幽幽道:“你們直接招安,運氣好的話還能某個一官半職,但要是我上書保你們一下,你們就等死吧。”
“我懂了。”
張順說道:“石哥現在位高權重,不能和我們這些反賊有明面上的聯繫。
“聊聊招安的事情吧。”
陳三石不希望南方這麼快就又掀起戰亂:“阻力大嗎?”
“阻力很大。”
張順認真地盤算着:“我們大當家的是個讀書人,比較傾向於歸順大盛,但是二當家的司道人,似乎和南徐的仙師有什麼聯繫,比較傾向於跟着南徐。”
“和南徐修士有聯繫?”
陳三石思忖起來。
這是奔着整個大盛來的啊。
越是這樣,就越不能讓梁山這股兵馬倒向南徐了。
“我們山上,現在就分成這兩派,隱隱有要鬧翻臉的架勢。”
張順撿起樹枝,在地面上勾畫起來:“兩邊算是勢均力敵吧,但那個司道人,貌似是從修仙界跑出來的散修,相對而言要強一些,大當家這邊,是靠着四當家才能勉強與其對峙,四當家……糟了!”
他猛地扔掉樹枝,朝着大寨的方向跑去。
“今天司道人他們,用手段把四當家引下山了!
“……”
……
大寨。
單羣玉悶悶不樂地回到房間內,坐在書案前自斟自飲起來。
他本是南方一流宗門的子弟,習武天賦極佳,但骨子裡是個讀書人,平生的夙願是能離開江湖,步入到朝堂之中,將來名垂青史。
可做官沒兩年,就遭人陷害,險些殺頭,不得不四處逃亡,後來得到奇遇機緣再加上宗門底蘊,才成就武聖之身,得以在這梁山之上佔山爲王。
但這終究不是久遠之計。
他和手底下的弟兄們,早晚要找個出路。
如今來看。
答應南徐,馬上就要當先鋒送死。
歸順大盛,則是慢性死亡。
兩難。
兩難啊!
單羣玉心中越想越覺得苦難,不明白自己這飄零的一生,最後會停留在什麼地方,落得個什麼下場。
“咚咚!”
房門敲響。
“大當家,在麼?”
“是你啊。”
單羣玉放下酒杯:“進來吧。”
“吱呀~”
木門推開。
一襲紫色道袍的司道人拿着拂塵大步走了進來。
“二弟,坐吧。”
單羣玉爲其斟酒:“你單獨來找我,還是爲了歸順於哪邊的事情吧?”
“正是。”
司道人坐下,一隻手拿起酒杯,也不去喝,只是在手裡把玩着開口道:“大當家的,鎮南王如今就在荔灣府閉關,隨時都要大軍壓境,我們要是再不答應大徐的條件,他們很快就會斷掉我們的後勤供應嗎,到時候咱們怕是撐不了多久,就要被朝廷的水師剿滅。”
“二弟啊二弟,你真是糊塗!” Wшw ▲тt kán ▲C〇
單羣玉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南徐冢虎,是準備利用我們送死,幫他們打開荔灣府的缺口嗎?爲今之計,還是早早歸降鎮南王,後續起碼還有斡旋的餘地。”
“大哥,我看你纔是糊塗,既然你我之間談不妥,就不用再談了。”
司道人說着,取出一張契約拍在桌子上:“你把這個簽了,然後蓋上大印,從此以後,我們梁山就不再是匪寇,而是大徐梁山軍,大當家的也是梁山侯,將來功成名就,也能滿足你名垂青史的夙願。”
“我不能籤。”
單羣玉僅僅是看了一眼,就將其推到一邊:“簽下之後,我等弟兄不出半年,就會十不存一!”
“大當家的。”
司道人站起身,聲音驟然變得冰冷起來:“今日,由不得你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單羣玉面色一沉:“你我意見不合,但好歹也是多年的兄弟,難不成還準備動用武力逼迫,傷了我等的和氣?”
“兄弟?”
司道人扯起嘴角,冷笑道:“我本是天水洲的修士,何時跟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是兄弟?跟着你們留在這裡,只不過是想找找領兵打仗的樂子而已,結果你們這些人平日裡叫喚的厲害,打起仗來猶猶豫豫,沒意思透了!”
他說話間,陣陣法力開始波動。
“你、你……好啊!”
單羣玉倒也不懼,他伸手就從桌子下面,抽出一把長刀來,同樣是真氣鼓盪:“司道人,你是修士不假,但僅憑你一個人,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誰告訴你~”
司道人陰森道:“我是一個人的?”
“砰!”
話音未落。
便有一道劍氣從外面劈來,木質的牆壁好似紙糊般破裂開。
單羣玉不避不退,手中長刀橫掃,化作一頭三首妖狼。
“轟隆隆——”
刀氣劍氣相撞。
可怕的餘波震盪開來,直接把本就脆弱的木屋掀飛了一大半,整個屋頂更是蕩然無存,夕陽餘暉毫無阻礙地灑落在屋內。
單羣玉擡頭看去,只見半空中,又有一名修士凌空而立。
他蹙眉道:“你竟然把南徐的修士按照請過來了!四弟,四弟何在——”
“你不要喊了。”
司道人嗤笑道:“他早就被我忽悠下山了,現在山上就你一個武聖,早早簽字畫押,說不定還能留你一條性命!”
他本就是天水洲煉氣中期的散修,只因爲混不下去,纔在多年前趁着封印鬆動來到凡俗,想要試試看能不能瞎貓碰到死耗子,找到點上古遺蹟之類的,未能如願之後,就乾脆在這梁山上等死。
直到不久前。
青玄山的修士們來到南徐。
他們準備在凡俗爭搶地盤,將來佔據靈脈。
司道人也得到好處。
只要他能立功,將來就能夠加入大宗門當弟子,說不定還能在仙途上更進一步。
“你休想!”
單羣玉更加憤怒:“你這是準備拿十萬弟兄的性命,來換你自己的前途!”
“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
司道人話音落下,他手中的拂塵好似擁有生命般陡然蔓延,猶如一條巨大的白蛇,朝着對方的喉嚨席捲而去,空中的那名修士,更是直接捏碎一道符籙,化作一道巨大的火球砸下。
兩名煉氣中期的修士對一名武聖。
單羣玉很快就支撐不住,幾次交手之後就砸在院子後面的水塘裡面,嘴角鮮血不斷涌出。
“大當家的!”
張順及時趕來,揮動魚叉,就從水塘當中召喚出一道瀑布,翻涌着砸向兩人,好似天河傾斜。
但他也不過是煉氣初期,施展出來的法術無非是看起來唬人,實際上哪裡傷得到對方。
那名自南徐來的修士只是輕輕一劍,就不費吹灰之力地劈開瀑布。
“大當家,你不要緊吧?”
張順將其攙扶起來。
單羣玉斷斷續續地說道:“順子……你修爲尚淺不是他們的對手,不用管我,下山去找四當家,告訴他直接投奔鎮南王!”
“大當家,你這話說的。”
張順說道:“當初如果不是你把我從運河帶到這梁山之上,我只怕早就死在官兵的亂刀之下了。”
雖說對方是看重他捕魚的本事,但一碼歸一碼。
張順拿魚叉指着兩名修士:“二當家!意見不合可以商量,你何至於下殺手?!”
“……”
來自南徐的修士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問道:“司道人,這梁山之上怎麼還有修士?”
“不知道,八成是從哪裡撿來的功法。”
司道人說道:“事已至此,殺了便是。”
他正欲動手,就看到又有一道身影悄然出現。
“還有幫手?!”
司道人厲聲問道:“你是何人,跑到我梁山泊來多管閒事?!”
那人也不說話,只是一手按着腰間的刀柄,緩緩朝他走來。
“啞巴?那你就永遠閉嘴吧!”
司道人的拂塵再次蔓延,足足有數十丈之長,橫掃之下,捲起滾滾塵埃,好似操控着着一場盛大的風暴,攪得無數大樹連根拔起,數不清巨石粉碎,最後化作一頭滔天巨獸,朝着面前的持刀俠客撲去,就要將其直接一口吞噬。
“鏗——”
隱約之間。
司道人彷彿聽到拔刀聲,他在看時那名俠客早已消失不見,施展出來的法術也撲了個空,不禁謹慎地四處觀望,防止對方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偷襲,可直到漫天塵埃漸漸散去,也沒能見到對方的身影。
忽地。
額頭上似乎有液體流動。
他伸手摸了摸,發現是血。
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緊接着,司道人就感覺自己的視野變得越來越寬,雙手的間隔變遠,兩邊身子也變得愈發輕盈,好像學會分身之術一般,他變成了兩個人。
只不過……
兩邊都是一半。
原來,他是被人一刀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終於想明白怎麼回事,司道人的視野陷入黑暗,身子各自倒向一邊,鮮血汩汩地冒着,很快就在黃泥地上形成一片血窪。
“修士的身體真是孱弱。”
陳三石感受着剛纔的一刀。
只要他的境界在對方之上,殺起修士來比武者還要輕鬆。
“該死的蠢貨!”
另一名修士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一刀!
司道人被此人,一刀劈成了兩半!
好歹也是個煉氣中期!
而這人,說到底也只是蛻凡後期!
理論上來講,大家算是同一個水平線的境界實力。
怎……
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差距?!
早就聽說武夫以力犯禁。
果然都該死!
修士哪裡還有動手的心思,他轉身就要御劍逃離此地。
也就在此時。
前方的地面上出現一道猛虎般的身形,速度快到化作一道殘影,而後順着一顆參天大樹的樹幹飛奔而上,直到來到樹梢處後一躍而起,竟然是來到這百丈的高空中,他手裡拿着一杆丈八蛇矛,真力海嘯般爆發而出,長矛化作一條九頭巨蟒,鋪天蓋地而來,令人眼花繚亂。
修士不得停下來,雙手結印施展出一道風系法術。
“轟隆隆——”
他雖然沒死,但也被從空中擊落。
不等修士穩住身形。
孟去疾就已然再次襲來。
“該死!”
修士目眥欲裂,拿起飛劍調動所有的法力與之角力。
但僅僅幾個回合之後。
他的法力就消耗得七七八八,肉身更是在真氣的攻擊下震出嚴重的內傷,當即就捏碎最後一道符籙。
“譁——”
孟去疾腳下原本堅實的土地忽然間變作流沙,他一個不留神就是半個身子陷了進去。
趁此機會。
重傷的修士轉身就往樹林子裡鑽,然後就看見一名瘦瘦小小少女攔在那裡,手裡還拿着一把紫色的飛劍。
“煉氣一層的小廢物!”
修士面目猙獰地咆哮着:“不想死就滾開!”
他即便身負重傷,也照樣能發揮出煉氣初期的實力。
“咻——”
“什麼?!”
修士瞳孔一顫,親眼看到那柄紫色的飛劍在那名煉氣一層的少女的小丫頭手裡迸發出遠超境界的速度,自己竟是來不及格擋,飛劍就透心而過,他在奔跑中驟然失去生命,屍體轟然倒地在慣性的作用下滾了好幾圈後重重撞擊在一顆樹幹上。
昭昭來到身體旁邊,想要把鑲入樹幹當中的飛劍拔出來,結果一隻手做不到,就兩隻手,最後手腳並用,直到用力過猛整個人倒栽在地。
“姑娘做得好。”
幾乎同一時間,孟去疾掙脫流沙趕過來。
事實上,就算少女不出手,兩個呼吸之內修士還是會被追上殺死。
陳三石走過來,低頭看着腳下躺着在地面大口喘氣,臉頰上全是冷汗的昭昭,調侃道:“小廢物,算你沒白練這麼久。”
“那可不。”
昭昭吃力地爬起來,用袖子擦着臉頰上的冷汗:“告訴你,我可是……總之,我厲害着呢,有朝一日,打得你叫姑奶奶。”
陳三石沒再理睬。
但他也看出其中的端倪。
就算修爲再低。
也不至於一擊之下就精疲力盡,而且剛纔飛劍的速度明顯不對勁。
“你殺了人,東西就歸你了。”
他從司道人的身體上,拿走了那杆拂塵,中品法器估摸着也值幾十塊靈石。
“真的?”
昭昭也沒有客氣,開始摸屍大法,不過最後除了那柄飛劍以外,就找到幾塊靈石,也有些失望。
處理完兩具屍體之後。
他們纔回到原處。
單羣玉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順子、這,這些都是你朋友?他們是什麼人?!”
“這你就別問了。”
張順扶着他:“總之,大當家可以順利接受招安了。”
“殺了南徐的修士,就等於和南徐鬧翻臉。”
單羣玉嘆息道:“不接受鎮南王的招安,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總之……多謝這位大俠的救命之恩!”
他跪倒在地。
“今日救命之恩,單某人沒齒難忘,將來恩人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儘管招呼一聲,在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會報答恩情!”
“癩子叔,你放心,大當家的說到做到。”
張順作證道:“綠林中人最講義氣!”
事實上。
單羣玉之所以能在山頭上拉起這麼多兵馬,就是因爲他的名聲好,甚至有一個及時雨的綽號。
“我幫你也是爲了南境這場戰事,能夠往後拖一拖。”
陳三石拍拍他的肩膀,將其從地上拉起來:“對於你們而言,也是更好的選擇,當然招安之後你們的下場如何,很難說。”
“恩公也看出來我們梁山前途黑暗?!”
單羣玉更加覺得遇到高人,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來:“恩公,求您給指條明路啊!我梁山兵馬,雖然是匪徒,但從來不截殺貧苦百姓!我們的錢糧,基本上都是來自於貪官污吏,方圓幾千裡的百姓,沒有一個不說我們梁山好的!
“爲什麼,我們要落得進退兩難的下場?!
“我也知道招安之後,朝廷肯定要對我們下手!
“但,我實在沒辦法了。
“單某人,總歸是要給一百二十個結義兄弟,和十萬弟兄一條出路,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山上啊!
“恩公,恩公你別走啊!
“求恩公指條明路!”
“罷了。”
陳三石看着他:“看在你們爲匪,確實沒有作惡的份上,拿輿圖來吧。”
“好,好!”
單羣玉也不顧身上的傷勢,從木屋廢墟當中找出一張輿圖。
與此同時。
先前打鬥的動靜,引來越來越多的人,張順把他們一一趕走。
“恩公!”
單羣玉把輿圖鋪開:“恩公請看!在下覺得,想要活路的話,招安之後,最好還是能留一部分兵馬在梁山泊上,這樣將來不論如何,也算是有一條退路。”
“這個你就不用想了。”
陳三石淡淡道:“鎮南王或許會答應你們留下一部分兵馬,但這並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我所料不錯,招安之後,你們就會被分兵,其中一大部分會被安置在垣曲府,此地看起來富饒,但你們真要是照做的話,也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就算在梁山泊留有兵馬也是無用。
“所以,你們要告訴鎮南王,願意毫無保留地撤出梁山泊,不留一兵一卒在這裡,來換取莽山府的駐兵權,莽山府不大,但它的位置特殊,進可以順着水路向東逃亡凌州,退可以拿下週邊漳浦、紅杏、豐寧幾個縣,扼住梁山的咽喉,將來真到逼不得已的情況,斷掉梁山駐軍的糧草,重新殺回去。
“而且鎮南王肯定會答應的。
“因爲莽山府不會對南方兵力部署有致命的威脅,而且如果前方真的失守,還可以利用你們來阻擋南徐前進的路線。
“這不是一步進取的好棋,但是自保的最好方式。
“不管你們的人被調走多少,只要還有兩萬以上的兵馬駐留在莽山府,日子過得多好不可能,但起碼不會有性命之憂。”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單羣玉恍然大悟:“活路!這是夾縫中唯一一條活路啊!”
“善待莽山府的百姓。”
陳三石警告道:“你操練的梁山軍軍紀還行,但其中難免有一些敗類,希望你自行清除,如果讓我知道你們去了莽山府之後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我自會來收你。”
“恩公放一萬個心!”
單羣玉連連保證。
“嘴上的保證,未必有用。”
陳三石指向孟去疾:“我讓他留下來幫襯與你,你可願意?”
“求之不得!咳咳咳……”
單羣玉說道:“在下負傷,後續還有一些麻煩需要處理,正是需要幫手的時候。”
“嗯,那就這麼定了。”
陳三石對孟去疾說道:“等我給你來信,你再去回去見我。”
“是,宗主!”
孟去疾抱拳。
這次在外,他們是以宗門的名義行事。
“小呆子,走吧。”
陳三石處理完事情,並沒有逗留,打聲招呼後就帶着侍女下山。
“喂,我聰明着呢。”
“你哪聰明?”
“我、我釣的上來魚啊,不比你強?”
“……”
看着他們漸漸離去。
單羣玉這才顧得上和手持長矛的武聖互相認識,之後,就直接前往另一處房間內,吃下一些療傷的寶藥,穩住傷勢。
他忍不住問道:“順子,你這位朋友,到底是什麼宗門,何方神聖?怎麼不光武藝高強,似乎對於兵法也頗有研究。”
“大當家,這個你就別操心了。”
張順提醒道:“還是趕緊寫信給鎮南王吧,司道人和那名修士的人頭,剛好可以用來當投名狀。”
“對對對。”
單羣玉連忙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真要是和朝廷開戰,就算抗得過鎮南王的進攻,要是逼得朝廷動真格的,把那白袍派過來,咱們也是死路一條!”
……
荔灣府。
臨時王府。
大宅門外。
“報——”
“王爺!”
“有梁山密信!”
“站住!”
侍衛攔在門前:“王爺閉關,不得打擾!”
“可、可這密信很重要,梁山交代過,只能給王爺一個人看。”
“去給墨老吧,王爺交代過,閉關期間一切政務都交給墨老。”
“好吧。”
“……”
鎮南王曹嶸。
不光是這一代。
幾乎是百年來。
皇室曹家所有人當中,習武天資最高之人。
他以短短七年的時間,成就武道之聖,而後學盡天下武學,只爲突破到武聖之上。
王府後山。
鎮南王待在擺滿靈石的練功室內,按照《龍經》的記載,推演着樁功和招式,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直到這名天才武聖練到青筋暴起,經脈劇痛,冷汗直流,最終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噗——”
守在門前護法的侍衛大驚失色:“王爺!你怎麼樣!”
鎮南王擔心跪在地上,擡起手示意對方不要接近。
“王爺,這、這功法怎麼把你練成這樣?!”
侍衛帶着憤怒:“是不是功法有問題?我這就告訴京城,功法是假的!”
“住嘴!”
鎮南王呵斥道:“功法是真的!本王能感覺到,本王能感覺到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本王也能體會到,體內的三部八景神二十四真是存在的,本王經脈錯亂,一定是本王練得問題!”
“那……”
侍衛擔憂地說道:“是不是王爺操之過急?畢竟是傳說中的武聖之上,你纔拿到功法不到兩個月,不如慢慢來?再這樣下去,卑職實在是擔心王爺……”
“退下吧。”
“我……”
“本王讓你退下!最近也不需要你護法了!有什麼事情,交給墨老處理即可。”
“卑職,領命!”
“……”
“轟!”
練功室的石門重重關閉。
“啊——”
鎮南王忽然間雙手發抖,痛苦地咆哮起來。
他,廢了!
經脈報廢。
只要一調動真氣,就會傷及內臟。
“不可能!”
“功法是真的,一定是我的問題!”
“從下景神開始!”
“來育、騰康……”
鎮南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繼續在無盡的痛苦當中,一遍遍地推演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