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菜市場的“平民哄搶海魚”的景象,讓新任副將主谷明勳,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平民們瘋狂搶購的架勢,簡直就好像海魚不要錢一樣。
當然。
並不是真的免費送。
只是相比牛羊雞鴨的價格,海魚確實太便宜了。
兩枚銅幣一斤,比蘑菇的價格還廉價。
這並不奇怪。
儘管戰堡是主要供人居住的地方,內部空間有限,沒有太多的位置飼養牲畜。
而供需關係,直接決定了價格。
產量少了,需求又那麼大,售價自然不可能便宜。
若非菜市場特意規定了“每人只能兩條海魚”的限額,肯定有人買他個十條、二十條。
對此。
谷明勳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高明!
誰高明?
當然是程巡查使!
據這位副將主瞭解的信息。
花雲母進入本戰區後,巡查使的第一道命令是——治癒血蝦症。
第二道命令就是——大規模培育無毒的海魚。
前者,很快解決了平民們對疾病的恐懼。
後者,則一舉解決了平民對肉食的渴望。
谷明勳閒逛了一上午,心中充滿感慨:“難怪整個戰區內,沒有一個平民說花雲母的壞話。”
全體平民都獲得了好處,當然沒人會討厭花雲母。
倘若戰區中庭下令,將這一支花雲母驅逐出去,平民們一定會怨聲載道。
谷明勳越想越佩服:“一部分平民反對,中庭可以置之不理,所有平民都反對,只怕將主都不敢忽視。
“程巡查使使出來的這兩招簡單手段,等於是將花雲母部族與東黎戰區完全綁定起來了。
“即便他將來離開了東黎戰區,甚至離開了這一方世界,戰區也不會對花雲母怎麼樣!”
這讓谷明勳有一點沮喪。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這一支花雲母部族,常駐在東黎戰區內,似乎已經成爲了定局。
或者說,這就是歷史潮流。
就算他是副將主,也不可能撼動這一點。
除非花雲母真的暗地裡搞事。
就在這時。
谷明勳腦中猶如靈光一閃,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無法對抗大勢,爲何不讓大勢爲我所用呢?
“以程副巡查使的傑出才能,任何人都能判斷出來,他離開東黎戰區是遲早的事。
“屆時戰區必定需要另一名副將主,接替巡查使的位置,負責統領這個花雲母部族。”
谷明勳的眼睛閃閃發亮,腦中的念頭愈發清晰。
“我可以提前做一些準備,私下裡與花雲母的重要人物打好關係。
“等到程巡查使被調離戰區那一刻,我可以憑藉着這一點優勢,直接補上巡查使的空缺。
“假如花雲母沒有二心,我可以利用她們多立功勞。
“假如花雲母心存不軌之意,我也能夠提前察覺到,進而將她們一網打盡!”
谷明勳心中大爲興奮:“這是一個好辦法!”
這一刻。
副將主彷彿已經忘記,就在昨天晚上,他還在下屬面前言之鑿鑿“花雲母留在戰區後患無窮”。
過了半小時。
谷明勳又回到碼頭,購買了另一張船票,順利登上了返回冰魄蓮島的浮木船航班。
船隻才航行了不到三分之一路程,一樁小小的意外發生了。
“咔!”
一種極爲細微的古怪聲響,忽然從船底傳了過來。
谷明勳憑藉着玄師的超強聽力,瞬間就判斷了出來,這是海下的魚羣正在啃咬着船底。
“咔!咔!”
啃咬迅速變大了。
浮木船上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
許多乘客有點驚慌,一張張臉龐上寫滿了不安之色。
船員倒是相當鎮定,大聲喊道:“諸位,每一條航線都有海鷹巡邏,我們已經通知了海鷹軍團。
“最多五分鐘內,就會有海鷹趕過來,驅散海下的魚羣,這艘浮木船絕對不會有危險。”
人羣的緊張氣氛頓時好轉了一些。
才過了三十秒。
水下的啃咬聲,忽然停了下來。
乘客們馬上察覺到了。
“海鷹來得好快!”
“魚羣被驅散了!”
谷明勳的嘴角,卻上揚了一下。
這位副將主聽到了“咿呀”、“啊呀”的喊叫聲,他還分辨出來,聲音來自兩隻花雲母。
很顯然。
並非海鷹來了。
而是花雲母及時趕到,驅散了襲擊船隻的魚羣。
很快。
船員們也發現了真實情況。
一名船員直接嚷嚷了起來:“我看到了花雲母!她們救了這艘船!”
還有一名船員指向了海面,喊道:“她們好像正在海里殺魚呢!”
乘客們立即涌到了窗口,朝着外面張望。
入目所見。
只見兩道窈窕倩影,以極快的速度在水下穿梭。
這無疑就是花雲母。
而她們所過之處,一具具大大小小的魚屍,接二連三從水下浮了出來。
這一幕。
完全印證了船員的話。
谷明勳隔着窗口,心中一動:“這不就是一個好機會嗎?”
先設法與海下的花雲母聯繫上,再通過她們聯絡花雲母的重要人物,這是一條可行的思路。
谷副將主果斷決定:“幹了!”
他一眼不眨的凝視着海面,一雙眼眸裡閃過一抹微光,瞬間看清楚了兩隻花雲母。
與此同時。
谷明勳輕彈了一下右手手指,送出去兩枚超凡印記,霎時便擊中了水下的兩道倩影。
下一秒。
兩隻花雲母的遊動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谷副將主頓時微笑起來了。
不錯!
有效果了!
谷明勳心底還有一種“不愧是我”的自得感。
換做是其他玄師,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即使有想法也未必做得到。
可他修煉過一種秘法,可以向花雲母準確的傳達意思。
“嘩啦~”
水浪聲響了起來。
兩張漂亮的臉蛋,隨之鑽出了水面,好奇的朝着浮木船張望過來。
谷明勳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深了。
上鉤了!
這位副將主原本以爲,兩隻花雲母一定非常樂意求見自己。
畢竟他在信息中明確說過:“我是戰區副將主,我有足夠的能力,爲花雲母一族爭取更好的待遇!”
爲了讓對方相信,副將主還留下了玄師級別的精神烙印。
而花雲母是一個天生掌握超凡力量的種族,一定可以分辨出來。
然而。
接下來的事實,與谷明勳想得完全不一樣。
兩隻花雲母對視一眼,兩張面龐上流露出了極爲明顯的嘲諷之色。
“咿呀!”
“咿啊!”
她們還叫喚了幾聲。
依靠着印記的作用,谷明勳瞬間聽懂了她們的話。
“真不要臉!居然想着偷偷撬牆角,當我們還看不出來嗎?”
“我們只會聽‘引領者’的吩咐,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指揮我們!”
這一剎那。
谷明勳的一張老臉,不受控制的漲紅了。
我被鄙視了?
隨後。
這位副將主心中涌起了狂怒。
該死的異族,居然敢嘲笑一位玄師大人!
在窗外。
兩隻花雲母沉入了水下,迅速消失不見了。
谷明勳死死的盯着水面,滿心都是羞憤。
過了片刻。
“嗡~”
副將主懷中的通訊玄器,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伸手握住玄器,輸入一道精神力,腦中立即閃過一道訊息。
谷明勳望了一眼靈焰蓮島的方向,以極低聲音嘀咕道:“程巡查使居然單槍匹馬去了花雲母的巢穴?”
這是下屬最新傳過來的消息。
他“哼”了一聲,惡意揣測道:“就不怕花雲母突然反水,將你當成祭品嗎?”
谷明勳兀自心意難平,輕聲呢喃道:“花雲母一族居心叵測,不能讓她們長久留在戰區。”
不知不覺之間。
這位副將主的立場,再次發生了偏移。
*
此時。
花雲母巢穴中。
程瀚非但沒有被“擺上”祭壇,反而得到了一樁好處,並且是讓玄督都眼饞的大好處。
就在儀式進行了五分鐘後。
空腔數百名花雲母,忽然紛紛唱起了讚歌。
“咿呀……咿啦……”
“嘿咿……嘿哈……”
雖然她們的俏臉滿是虔誠,可是以嬰語唱出來的歌,實在是萌得人頭皮都有點發麻。
這時。
祭壇正中央的母神海貝,釋放出了更強烈的藍色光芒,將偌大的空腔都浸染成了藍色。
“咿呀!”
首領水蓮花大喊了一聲,雙手握住骨杖,用力敲擊了一下貝殼。
“咚!”
聲音響如洪鐘。
下一秒。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嗡!”
神物劇烈顫抖一下,繼而微微張開了。
一股高度凝實的藍色霞光,從貝殼中流淌了出來,幻化爲一隻惟妙惟肖的藍色水母。
這玩意大約巴掌大小,形狀看似如同一朵鮮花。
大約巴掌大小。
水蓮花的目光轉向了程瀚,右手揮起了骨杖:“呀嘿!”
鮮花水母鼓脹一下,朝着程瀚遊動了過來。
程瀚怔了一下。
全知之眼忽然傳出了一道訊息流,讓他明白了水母到底是什麼來頭——母神之花。
它有兩個作用。
其一。
獲得此物的目標,將瞬間通曉花雲母的語言文字。
這無疑是首領邀請程瀚參加儀式的目的之一。
畢竟堂堂引領者,卻無法與本族順暢溝通,這實在是一個相當尷尬的事。
其二。
將母神之花融入靈魂之後,可以極大的提升精神力。
老實說。
倘若谷明勳目睹這一幕,一定會無語問蒼天。
他眼巴巴的試圖與花雲母拉關係,一張熱臉卻貼上了人家的冷屁股。
程巡查使悠哉悠哉的過來參觀,花雲母們不僅大禮歡迎,還主動奉上了一樁大好處。
人與人。
果然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