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戰場。
虛空軍團第一分團的第一波攻擊，使得時空之囊損失慘重，蟲羣馬上做出了新的應對。
它們就像是炸了窩的馬蜂一樣，突然分散開來，朝着四面八方掠了過去。
從戰術上來說。
這顯然是最佳的應對方式。
因爲天越空艦的飛行速度更快，碎空玄兵也極度剋制時空之囊，聚集在一起絕對會被屠殺。
蟲羣唯有分散開來，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傷亡。
以上這一幕。
原原本本的落入了無境神將的一雙神目之中。
祂忍不住咕噥道：“果然與我推測的一樣，時空之囊遭到了攻擊，便會立即分散逃跑。”
不止如此。
每一隻時空之囊，還急速噴出了大股奇怪的黑色霧氣，完全籠罩了周圍的大片區域。
時空之囊飛到哪裡，霧氣便會跟隨到哪裡。
無境神將不由自主的“咦”一聲，一臉意外的嘀咕：“有點意思！”
以神將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霧氣並非實體意義的霧，而是一種遮蔽感知的超凡力量。
這無疑是應對玄兵攻擊的手段。
到了這一刻。
對於適才虛空軍團施行的“三”字攻擊戰術，無境神將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整個艦隊的第一次攻擊，正是最好的攻擊時機。
“那小子剛好把握住了這個機會，佈下了一個巧妙陣型，一舉殲滅了大量時空之囊，取得了相當大的戰果。
“這一次攻擊之後，時空之囊開始四散而逃，隨後的戰鬥將會演變成追擊戰，殲滅蟲羣將會變得更難。”
無境神將輕聲讚了一聲：“那小子確實有一套！”
事實上。
對於嵐雲神將一力舉薦的指揮官人選，當初這位神將並不是特別認可，其實祂更願意自己親自上陣。
現在祂隔空旁觀了虛空中的戰鬥，神將的想法已經完全變了。
很快。
無境神將偷聽到了新的命令。
“以小隊爲單位，全軍追擊敵方！”
戰場又發生了變化。
只見空艦羣以五艘爲一個小組，組成了一個三角陣列，開始分頭追擊逃跑的時空之囊。
儘管戰場範圍迅速擴大，可戰鬥激烈程度卻快速下降。
“轟！轟！”
玄兵的爆鳴聲，明顯稀疏了很多。
這完全印證神將剛纔做出的判斷——殲滅蟲羣將會變得更難。
無境神將的神目閃動了一下，語氣帶上了一絲期待：“蟲羣被攆着打，不知道神蟲會不會出手？”
此前神將們在討論之時，嵐雲神將之所以強力反對神將擔任艦隊指揮官，理由就是這將會驚動神蟲。
畢竟蟲羣又不是傻子，倘若看到神將親自下場，神蟲出手的可能性非常低。
反過來。
如果神將不現身，神蟲可能會按捺不動。
而這就是機會！
過了幾秒。
無境神將看到了戰場上的一個小細節。
一個空艦編隊，截住了十幾只時空之囊。
後者的距離靠得比較近，一齊釋放出黑色霧氣，並連成了一大片，覆蓋住了超過一平方公里。
這是一塊非常大的區域，大大超過了碎空玄兵的殺傷範圍。
八枚玄兵一掠而至，衝入了黑霧區域。
“轟！轟！”
伴着一陣驚雷。
玄兵爆炸釋放的空間之力，當即引發了小範圍的空間坍塌，將部分黑霧吸入其中。
仍有四隻時空之囊，並未被空間塌陷波及到，它們拼盡全力加速飛行，幸運的逃出生天了。
這一幕證明，黑霧並非沒有效果。
無境神將旋即想到一個問題——倘若時空之囊噴出的黑霧更多，覆蓋範圍更大，將會出現何種情況？
答案顯然是——碎空玄兵命中的概率降低，與之相對應，時空之囊逃生的概率提高。
神將忍不住搖了搖頭，低聲咕噥道：“碎空玄兵的威能，可能還是稍微小了一點。”
祂嘆了一口氣：“還是要想辦法繼續改進吶！”
*
另一邊。
虛空戰場。
當時空之囊噴出詭異霧氣之時。
程瀚微微皺了皺眉，果斷進行了一次解析。
一輪光暈閃了出來，揭示出了黑霧誕生的具體過程：
只見在時空之囊內部。
一千多隻浩劫之蟲，每一隻蟲子體表都包裹着一層透明的粘液膜，正在安靜的沉睡着。
就在這時。
龐大的肉囊，忽然收縮了一下。
這東西的內部隨即發生了變化。
許多肉瘤狀的器官，迅速分泌出大量黑乎乎的粘稠液體，浩劫之蟲沾染到液體後，竟然快速融化掉了。
肉囊內壁長出了一根根肉管，延伸到液體中，快速將其吸收殆盡了。
這種液體馬上被輸送到另一個器官，再經過一系列的變化，這才變成了黑色霧氣。
很顯然。
時空之囊居然可以消化提取浩劫之蟲的力量，將其轉化爲具備遮蔽感知的詭異霧氣。
全知之眼給出的信息中，指明瞭霧氣的名字——幽暗之息。
程瀚凝視着霧氣，又進行了第二次解析。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這東西居然涉及了極細微的一絲法則之力，具備偏移感知的特性？”
正是因爲感知被偏移了，玄兵才無法鎖定。
即便是普通玄督，在近距離感應的情況下，方可勘破霧氣的遮蔽效果。
程瀚眉頭皺得更緊了：“從等階來說，時空之囊可以進入亞空間，大致相當於萬昊族的玄師。
“區區玄師等階的生物，居然涉及到了法則，並且每一隻都是這樣，這與作弊有什麼區別？”
他憤憤不平的爆了一句粗口：“真踏馬太扯淡了！”
其實他不是不能理解這一點。
時空之囊是批量製造出來的產物，就像流水線大批量生產一樣，具備相同特性是很正常的事。
它們的生產者正是浩劫之巢，這是層次比神將還高出半籌的東西，搞出這種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另一方面。
他對浩劫蟲羣的瞭解越多，對它們的恐懼也就越多，對萬昊族的未來也愈發覺得絕望。
此時。
程瀚不知爲何，忽然想到了“劫”：“我怎麼感覺，霧氣的遮蔽之力，有那麼一點像‘劫’的隱藏之力。”
第十劫隱藏在祖靈界附近，第十二劫隱藏在天神星海，那麼多神皇、至高神都無法發現，這已經充分說明了問題。霧氣蘊含的特殊，可能只有“劫”的億分之一，卻足以在虛空中發揮出相當大的作用。
程瀚沉吟片刻，果斷下達了一道新命令：“傳本艦督命令，全體停止追擊，立即列隊後撤！”
“是！”
空艦之心閃動一下，將命令傳向了四面八方。
在戰場的各個角落。
一支支空艦編隊，盡皆停下了追擊，繼而偏轉了方向。
*
遠方。
一片幽暗之中。
“……停止追擊，立即列隊後撤！”
一直豎着耳朵的無境神將，偷聽到了通訊頻道中的新命令，不由愣了一下。
祂低聲咕噥道：“追擊戰才進行了一分鐘，這麼快就下令撤退，這未免有點兒戲吧？”
對一名指揮官來說，朝令夕改的做法，對個人威信的打擊非常大。
這顯然是不智之舉。
無境神將瞄了一眼正在逃散的時空之囊，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念頭：“莫非蟲羣在誘敵深入嗎？”
祂仔細觀察一會，又做了幾次推演，搖頭嘀咕道：“看着不太像。”
神將覺得，空艦擁有絕對的速度優勢和火力優勢，不管蟲羣採取何種戰術，也不可能攔截住艦隊。
過了一會。
戰場又有了新變化。
只見大批時空之囊停止了逃離，接着聚集在一起，然後成羣結隊飛向了青籮界的方向。
無境神將一臉懵逼：“蟲羣在搞什麼鬼？”
適才的戰鬥已經證明，時空之囊聚集成羣，與空艦艦隊正面交鋒，只會被一邊倒的屠殺。
現在蟲羣居然還敢強衝，這與送死有什麼區別？
然而。
接下來的局勢，讓無境神將越發看不懂了。
“繼續撤退，與蟲羣拉開距離！”
“是！”
這是通訊頻道的聲音。
數千艘空艦繼續後撤，絲毫沒有攻擊的意圖。
這一幕看着好像萬昊族纔是戰敗逃跑的一方，而蟲羣取得戰場優勢，正在追擊萬昊族。
無境神將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了：“見鬼了，這是怎麼回事？”
祂凝思一會，得出了一個結論：“蟲羣大概率有某種新手段，否則它們不敢玩這種集羣衝鋒。
“那小子估計看出了一點東西，纔會下令虛空軍團後退，與蟲羣拉開距離。”
問題的關鍵是——蟲羣到底準備了何種手段。
神將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心底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
因爲祂作爲強大神將，居然沒有看出來，偏偏一個玄督看了出來，還提前做出了應對。
這讓神將的一張老臉往哪裡擱？
尤其是祂當初還想親自下場，率領虛空軍團進入虛空作戰。
五分鐘後。
答案揭曉了。
或者說，時空之囊主動展示出了它們的手段。
每一隻時空之囊，以更猛烈的噴射速度，噴射出了更多的黑色霧氣，覆蓋面積比先前多了十倍。
這意味着，空艦艦隊的碎空玄兵，更加難以擊中時空之囊。
無境神將吃了一驚：“蟲羣還真有這種手段？”
先前祂還在擔憂，如果時空之囊噴出更多的霧氣，空艦該如何應對，沒想到這種擔憂成爲了現實。
神將馬上明白了空艦艦隊撤退的緣由：“那小子肯定是預見到了這一點，纔會主動向後撤退。”
祂緊接着又想到了一個疑點：“不對！空艦艦隊明明還在後撤，蟲羣爲何急不可耐的釋放出了霧氣？”
這非常不符合邏輯。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空艦艦隊準備發動攻擊之前，蟲羣一齊釋放出霧氣，徹底遮蔽住戰場。
時空之囊的行爲，顯然與之相反。
無境神將猛然醒悟過來：“我懂了！這種霧氣多半是時空之囊臨時製造出來，保存的時間不會太長。
“適才蟲羣遭到了玄兵的猛烈打擊，損失相當慘重，它們便以最快速度催生出儘可能多的霧氣。
“只不過它們萬萬沒想到，空艦艦隊提前預判到了這一點，及時與它們脫離了接觸。
“蟲羣面對這種情況騎虎難下，它們的速度又追不上空艦艦隊，只能倉促將霧氣釋放出來。”
神將畢竟是神將，腦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很快便明悟了前因後果。
無境神將的神目望向了空艦艦隊，忍不住讚了一句：“那小子的眼力，很有點毒辣嘛！”
不過。
根據戰場現有的情況，推導出其中的緣由，並不是太難的事。
在一切尚未發生之時，便做出了精準預判，還拿出了最佳的應對策略，這纔是真正的本事。
這一刻。
無境神將心底第一次產生了一點佩服。
祂開始覺得，自己雖然是神將，可是論指揮才能，自己可能確實比不上一位玄督。
神將想起往事，嘀咕道：“難怪在神議之時，嵐雲那個婆娘死命的推薦一個玄督。
“還不惜以神將之尊親自下場，當着那麼多玄督的面，親口任命一位玄督當指揮官。”
無境神將觀察了一會戰場，看出了更多信息。
“蟲羣的陣型開始分散了，估計黑色霧氣的效果持續不了多久了。
“空艦艦隊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一點，程瀚那小子必定看出了這一點，準備向蟲羣發動反擊。
“時空之囊製造霧氣的能力，估計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一場戰鬥用不了幾次。”
無境神將嘆了一聲：“以那小子展現的能力，蟲羣絕對會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上。
“虛空軍團的第一戰，應該可以獲得一個相當大的勝利。”
儘管對祂來說，勝利是一件大好事，因爲這證明了空艦是一種極具戰略意義的武器。
可無境神將卻不是特別高興，一張老臉也看不到太多喜悅。
因爲這個玄督表現得太耀眼了，讓神將心底產生了一絲名爲“嫉妒”的情緒。
*
另一邊。
虛空戰場。
程瀚觀察着蟲羣，敏銳的察覺到，霧氣中蘊含的一絲法則之力，出現了衰退的趨勢。
這與他預計的一樣。
區區一隻玄師級別的蟲子，被強行灌注了超出自身層次的力量。
即便掌握了一絲法則之力，怎麼可能持久呢？
程瀚嘴角彎了一下，心底咕噥道：“不是自己的力量，有時候就是破綻。”
他斷然下達了命令：“兩分鐘後，我們開始反擊！”
頻道中傳來了熱切的迴應。
“明白！”
“遵命！”
從聲音聽起來，虛空軍團的士氣相當高昂。